第154章 花下之泥
“哎，這小姑娘也真是的！
“明明一個好事兒，怎麼能哭成這個樣子！”
同日，晚八點，通舸大酒店。
剛看望完定段賽新科女狀元的華夏棋協主席尚朝天從房間退出時，可謂一臉無奈。
他半小時前方纔於此落腳。在去簡單看了一眼正在備戰的學生後，其本打算向芮昭好好道賀，不想那姑娘到現在情緒還沒完全平復，說話都說不利索。
無奈之下，尚朝天只得簡單叮囑兩句，隨後便前往他今晚的第三個目的地——位於酒店一角的“翠竹軒”茶室。
本來按行程，尚朝天其實明天趕到通舸山就行。
畢竟他又不要下比賽，勞頓點就勞頓點。
不過今天晚上的這場小聚，卻讓他提前了一天——因爲這是舸州市分管文體旅遊工作的曹園副市長主動邀約的。
華夏圍棋協會作爲一個名義上的民間團體，其主席一職並未有任何級別身份。
而除了支配那點不怎麼多的經費外，棋協主席也沒有其他什麼實際權力。
所以，儘管尚朝天也曾和相當高層的領導面對面座談，但在面對地方實權領導時，他同樣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就不提像舸州這種願意將圍棋文化上升到全市文旅戰略高度的地級市，搞不好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店了，更得重視。
…
走進茶室裡間，只見舸州市副市長曹園及其秘書已在其中，一旁的棋協副主席孔智用也在作陪。
“不好意思啊曹副市長！我來晚了！”
尚朝天當即熱情地迎了上去打招呼道。
曹副市長和孔智用也立時起身，同尚朝天寒暄客套起來。
一陣場面話後，幾人又紛紛落座。
曹副市長先拿即將舉辦的棋聖戰第五場起了個話頭：
“尚主席，首先我要表示一下感謝啊！
“棋協願意把棋聖戰第五場放在我們舸州通舸山，我們市裡可很是感激……”
……啊？
儘管臉上不動聲色，可尚朝天心裡卻是好一陣疑惑，以爲對方只是客套。
他自是明白，儘管盧文劼想盡辦法節約開支，甚至還專門開會讓協會高層統一同意將一部分宣傳經費用在本次棋聖戰上，可前四場的舉辦地點都是華夏數得著的高檔場所，格調極高。四場辦完，棋協經費已然見底，再無一點餘錢能夠用於第五場。
在這麼個情況下，舸州市願意完全免費地承辦下第五場棋聖戰，可謂是幫了大忙。
他本來都要找機會表達謝意，結果對方居然先道謝了？
正當尚朝天不明所以之時，曹副市長卻很自然地說明了原因。
“……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們市裡這通舸山，雖然景色也還算秀麗吧，但說到底也就是一人造景點，格調一直上不去。
“再看您們棋聖戰前四場這選點，這格調，高到不知道哪裡去了！可結果偏偏最重要的第五場願意給我們機會！
“能和前面四處華夏頂尖景點相提並論，又是華夏新一屆【棋聖】的誕生地……這我們後面的文旅宣傳，可就又好做了呀！”
“噢……啊！
“這……這是應該的，同時我們也是要感謝浙杭省、舸州市各級領導……”
尚朝天這才反應過來，忙應和著回禮道謝。
同時心裡暗自點頭，更加認同了盧文劼所說“想要別人當回事兒，先得自己當回事兒”的理念。
又是一陣場面話後，曹副市長開始逐漸引向正題。
“尚主席，我們兩家開展合作也是第三年了。不過不瞞您說，我原先是一點不會圍棋的。
“當時書記說要搞圍棋文旅，我支持歸支持，但還以爲也就是搞個人造噱頭，往自家臉上貼貼金而已。
“不過現在看來，還是領導站得高呀！現在通舸山這旅遊搞得是初有眉目，您這還一直給我們創造進一步推廣的空間。
“就拿今天剛定段的芮昭來說吧，這可真是個寶貝！人漂亮，棋力又強，還能造噱頭！
“您是不知道，得到她今天有可能會全勝提前定段的消息，浙杭日報還有省衛視都派記者過來了！我甚至聽說有不少央媒也在路上了，明天就到，就等著報道芮昭授段！
“我來幫媒體們隨便想個標題啊……【十八歲明星級美女主播以全勝戰績成爲圍棋“高考”狀元】，這往門戶網站一放，我就不知道誰還能忍住不點進來！而我們舸州這些年的做的努力也能通過圍棋得到宣傳！”
“是、是！”不善言辭的尚朝天忙應和道。
曹副市長繼續說道：
“剛您還沒到的時候，我和孔副主席在聊，說棋協這點子可真多。孔副主席就回答說，這是自然，下圍棋的還能不聰明嗎！
“我一想，嘿，一點沒錯！倒是顯得我自己笨了啊！”
“沒沒沒，曹副市長，我可沒這意思啊！”一旁的孔智用圓滑地打著趣。
“哎！事實有什麼不能說的嘛！下圍棋的都聰明，這誰不知道！”
曹副市長先是繼續調侃一下，隨後語氣稍稍認真了點。
“所以啊，今天上午市裡開會呢，班子裡也形成了個初步意見，打算在明年六月份，舉辦第一屆‘通舸杯’世界圍棋公開賽！此後每年一屆！”
“每年一屆？！”
聽到這話，尚朝天不由得大爲驚喜。
儘管他早就知道舸州市遲早是要辦一項自己的世界冠軍賽來擴大影響的，可他萬萬沒有想到，舸州市居然是打算一年一辦！
要知道，現在全世界還在規律舉辦的世冠賽一共有六項：華夏大陸的【夢裡百合杯】、【春之蘭杯】、【苗家百靈杯】，華夏臺海省的【應裔杯】，南韓的【三爽杯】及【LIG杯】。
別問鬼點子賊多的東瀛人爲什麼不辦——早說了人水平下降後已經圈地自萌了！
儘管華夏這邊的看起來世冠比賽數量更多，可有個關鍵問題：
【三爽杯】和【LIG杯】都是每年一辦，而華夏這邊所有的比賽都做不到這點！
【夢裡百合杯】及【春之蘭杯】都是奇數年舉辦，【苗家百合杯】則是偶數年。
【應裔杯】更離譜，儘管獎金高，卻要四年才辦一次，直接給整成“圍棋奧運會”了。
比賽的舉辦頻率對於賽事影響力是有直接影響的，所以華夏大陸現有的的三項比賽，在此方面都有所欠缺。
可辦一次比賽耗時耗力更耗錢，國內願意贊助圍棋比賽的企業又遠不比南韓的三爽、LIG這種巨頭，人金主爸爸願意贊助就不錯了，棋協自然不好再多強求什麼。
而像舸州準備辦的這項世冠賽事，棋協內部本以爲也肯定是兩年一辦的——畢竟普通地級市政府手裡也沒多少餘錢。
但今天尚朝天萬萬沒想到，舸州市居然決定每年一辦！這讓他如何不喜出望外！
曹副市長聽出了尚朝天語氣中的驚喜，笑道：
“尚主席別驚訝嘛！
“棋協給爲我們創造了那麼多機會，我們自然也要投桃報李！
“我也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五月時你們那搞出的那個‘白吟樺事件’，其實把我們搞得挺緊張的。
“當時我們得到消息，有很多圈外媒體都在關注事件發展，一旦有足夠的報道價值就會果斷出擊。
“而這幾年合作下來，我們市的文旅戰略已經和圍棋高度綁定，要是你們那搞出大新聞，我們的文旅戰略估計也要受到影響，包括世界大賽的事要不要急著上馬，可能也得再討論討論！”
尚朝天心中一驚，當即準備起身表示歉意：
“啊，曹副市長，這、這是我們做得不夠好……”
曹副市長笑著將尚朝天摁住道：
“哎哎哎！尚主席您這是做什麼！我們擔心的事最後又沒發生！
“而且因爲棋協及圍棋界極爲合適的處理方式，這事最後甚至化危爲機，大大地宣傳了一波圍棋界團結向上的整體形象，也給我們吃了顆繼續發展圍棋文旅的定心丸！
“再加上，這眼看著圍棋界就要出芮昭這麼位極能引流的明星選手，我們市裡自然要抓緊時機下重注啊！”
“慚愧、慚愧……”
聽到這，尚朝天連聲說道。
儘管這話聽起來就是普通客套，但他是真有點不好意思。
人曹副市長說是說整個圍棋界，可尚朝天又如何不清楚，其中九成功勞全在芮昭自己！
當初白吟樺的事，他都準備實在不行就賣慘算了。
可人小姑娘切切實實地在拼命練棋，打動了倪玨，令其傾囊而授。最後更是一舉戰勝白吟樺，幫了華夏圍棋個大忙。
至於現在的引流能力，人漂亮是天生的，棋力是自己練的，甚至直播初期的粉絲都是在拼命練棋之餘想方設法慢慢積累的，這才慢慢做起來。又關棋協多少事情呢？
自己說是說棋協主席、一代棋王、手握七個世冠。
但真要論近來對華夏圍棋的貢獻，他又談何能及得上芮昭！
…
雙方後續又聊了聊後續舉辦比賽的一些細節。時至九點，見該聊的都聊得差不多了，曹副市長便擇機告辭，尚、孔二人自是熱情相送。
待轎車已然開遠，尚朝天準備回房休息時，不想一旁的孔智用卻主動搭話道：
“尚主席……我也真是佩服，您從哪挖來這麼個姑娘啊？”
尚朝天向來對孔智用印象不好，下意識地皺了下眉：
“怎麼？孔副主席有什麼指教？”
見尚朝天這麼副表現，孔智用倒笑了：
“尚主席，我覺得您不要對我成見那麼大。
“舸州這的事兒一向是我負責的，這次沒有功勞，也算有苦勞吧？”
尚朝天沉默兩秒，微微低頭：“老孔，你辛苦了。”
孔智用沒有客套，只當受了。又繼續搭話道：
“我知道，您和盧文劼對我這個不太懂圍棋的官僚，一向有點想法。
“不過，我們的目標其實是相同的——搞好圍棋。”
“……是嗎？”
孔智用理直氣壯：“不是嗎？圍棋搞砸了對我有什麼好處？”
尚朝天瞇了瞇眼睛：“那，伱今天是想聊什麼？”
孔智用直接明牌：“很簡單。原先你們的很多做法，我是持反對態度的。覺得肯定是做無用功，吃力不討好。
“但……在搞出一個能引流的明星這事兒上，我覺得我們可以求同存異。”
哎，攤子鋪太開就會有個問題……總覺得很多事情要交代，寫著寫著一章就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