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可以不愛他（七）

或許是鍾美芝太過吸引,又或者是許宥謙按捺得太久,在意亂情迷之際,他們都不覺得地沉迷、放縱……

鍾美芝心甘情願地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獻給許宥謙。這個男人陰險狠毒、不擇手段，他雖有千般不好，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深愛著他，愛得不可理喻，愛得無法自拔。

不知不覺,一個學(xué)期就此悄然過去。完成最後一場考試,鍾美芝便開始收拾行李，準(zhǔn)備離港。一想到即將要喝許宥謙分隔兩地，她就巴不得把他也塞進自己的行李箱,一同打包帶回棠海市。

當(dāng)然，想是一碼事,做又是另一碼事了。最近許宥謙已經(jīng)密密佈局，隨時準(zhǔn)備出手向許宥聰發(fā)難。他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鍾美芝也顧著功課和考試，因而他們好幾天都沒有碰面了。

想念一個人的滋味，甜蜜又痛苦。將自己的各項雜物辦妥以後，鍾美芝就打開衣櫥挑選今晚要穿的衣服，她打算到公司裡找許宥謙，並給他一個驚喜。

下午五點半，鍾美芝已經(jīng)在公司樓下等待許宥謙下班，只要他步出旋轉(zhuǎn)門，她就會飛身撲倒他懷裡。想象著他由錯愕轉(zhuǎn)變爲(wèi)歡喜的神情，她不自覺地笑逐顏開。

等了大半個小時，許宥謙的身影果然出現(xiàn)在公司的大門前。只是，她沒有料到，他身邊還跟了一個身穿職業(yè)套裝的妙齡女子。他們的動作不算親密，鍾美芝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都上了許宥謙的轎車，她還沒有從震驚裡抽離，那車子已經(jīng)揚長而去。

鍾美芝讓出租車司機跟著前方那臺轎車，那司機已經(jīng)收了一大筆的車費，得到她的指示便馬上緊隨上去。

這兩臺車一前一後地抵達一家星級酒店。鍾美芝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窗外，心中泛起了一股涼意。

許宥謙率先下了車，緊接著，那女人也出現(xiàn)了，她關(guān)上車門以後便走到他身旁，動作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鍾美芝滿心盼望著他會用力地甩開她的手，但他不僅沒有，還低頭對她微笑，摟著她的腰走進了酒店大堂。

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轉(zhuǎn)角處，鍾美芝呆滯地坐在車裡，臉色陰沉地可怕。直到司機問出言提醒，她才讓他離開。

平日在報紙週刊上看到許宥謙跟形形色-色的女人傳出的桃色緋聞，她不僅沒有追究，甚至還很少詢問緣由。她相信他所謂的工作需要，更相信他是全心全意地愛著自己，眼裡已經(jīng)無法容納其他女人。臆想美好得讓人心醉，但現(xiàn)實卻毫不留情地甩了她一個耳光。

以前鍾美芝還能安慰自己，那些新聞報道都是狗仔隊捕風(fēng)捉影、撰稿人添油加醋而已。但在今天，她卻清清楚楚地看見許宥謙主動地摟著其他女人的腰，還言笑晏晏地一同進入酒店。鍾美芝從未有過此刻的憤怒和妒忌，她將自己的裙子下襬抓得皺巴巴的，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若這裡是自己的地盤，她可能早就衝上去甩那女人兩個耳光，根本不會想現(xiàn)在這樣忍氣吞聲地看著他們離開。

正是下班高峰期，馬路上的汽車川流不息。鍾美芝沒有心情吃晚飯，於是讓司機直接將她載回學(xué)校。回到宿舍她就把自己摔到牀上，手袋跌落到地面也懶得去撿。

舍友看到她興高采烈地地出門，但一臉不快地歸來，於是便問：“男朋友沒空？”

“是啊。”鍾美芝聽到“男朋友”三個字就心煩，跟舍友說話的口氣也不怎麼好。

舍友很熱心地開解她，說什麼男友工作忙就應(yīng)該好好體諒，發(fā)脾氣不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讓他們的關(guān)係變差。她越聽越是覺得忿忿不平，她就是太過遷就和體諒許宥謙，他纔會做什麼都毫無顧忌。鍾美芝沒有想到，她一直全心全意地待他，而他居然這樣回報自己。

將近十點的時候，鍾美芝接到許宥謙的來電，他的聲音從聽筒傳來，低沉而醇厚：“考試順利嗎？”

兩週前，她就告訴過許宥謙，今天是考試結(jié)束的日子。幸好他還記得，她舒暢了少許，應(yīng)他：“還行。”

鍾美芝本想質(zhì)問他跟那個女人是怎麼一回事。但靜心想來，她又覺得，在未掌握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對手的戰(zhàn)鬥力之前，不應(yīng)該輕舉妄動。

平日她總會興高采烈地說一大堆話，但今天卻格外沉默。許宥謙很快就察覺她的不對勁，他問：“你今天怎麼了，心情不好？”

沉默了半晌，鍾美芝斂起所用情緒，輕聲說：“你這麼久都不來找我。”

話語中的幽怨意味極濃，許宥謙輕笑了聲，接著說：“我怕影響你的學(xué)習(xí)，其實我也一樣的想你。”

他說的情話總是那麼動聽，鍾美芝以前會高興得心花怒放，而今晚她只是在心裡權(quán)衡著這句話的可信度。

“學(xué)校什麼時候組織你們回棠海？”許宥謙問她。

“下週五。”鍾美芝回答，頓了頓她又補充，“剛好還有一個星期。”

“我明天還有事忙，後天晚上跟你去吃飯好不好？”心知這段時間確是冷落了她，許宥謙跟她閒聊片刻便作此提議。

鍾美芝很爽快地答應(yīng)，內(nèi)心卻無以往的欣喜期待。她整夜難眠，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浮現(xiàn)許宥謙對別的女人微笑的樣子。

他們的交往如常。許宥謙則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公事上，鍾美芝那微妙的小變化，他一點都沒有發(fā)現(xiàn)。

直至離開香港，鍾美芝也沒有跟許宥謙提起過那天晚上的事情。但回到棠海以後，她就開始採取行動，託人聯(lián)繫了相熟的私家偵探社去調(diào)查和監(jiān)視許宥謙。

那家偵探社在業(yè)內(nèi)是出了名的高效率，不過半周時間，鍾美芝就得到了許宥謙身邊那些鶯鶯燕燕的名單。原來上次那個穿職業(yè)套裝的女人是許宥謙公司裡的財務(wù)總監(jiān)，在她離港後，他還兩次跟那女人出入同一家星級酒店。

原本平整的資料被鍾美芝捏得不成樣子，她咬著牙，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鍾美芝從來沒有想過許宥謙會一聲不響地跑到棠海找自己。那天她正跟幾個閨蜜到市中心的咖啡屋小聚，她們正聊得興起時，她突然接到他的電話。他問她正幹什麼，她便告訴他：“我在說你的壞話。”

許宥謙心情很好，他笑著說：“那你的謊話可要編造得真實一點。”

鍾美芝半捂著話筒說了兩句話，許宥謙就聽見一陣女子嬉笑的聲音傳來。等她再次叫喚自己的時候，他才問她：“想不想見我？”

“想呀。”鍾美芝不假思索地說。

他說：“那……如果我很快就能讓你如願，你會給我什麼樣的獎勵呢？”

頓了三兩秒，鍾美芝不可置信地問：“你不在香港？”

許宥謙告訴她：“我在棠海，剛下了飛機。”

他們約在許宥謙下榻的酒店見面。鍾美芝比他早到，她焦慮地等待。當(dāng)他風(fēng)塵僕僕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她的視線再也不能從他身上挪開。

在於他分隔兩地的這半個月裡，鍾美芝每天都想他、念他、還怨他。其實她很介意他跟不同的女人糾纏不清，只是，她很清楚他不可能給自己一段專一而完整的愛情。儘管如此，她還是不願意、也不能夠離開他。

她真的真的中了許宥謙的毒，若要戒掉，想必不僅僅是傷筋動骨那麼簡單。

鍾美芝那晚沒有回家，整晚都跟許宥謙在酒店裡廝混。他們緊密地糾纏在一起，她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抖。

吃飽饜足以後，許宥謙擁著鍾美芝軟綿綿的身體，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哄她睡覺。

剛纔他要得又急又重，鍾美芝歇了好半晌才恢復(fù)過來。她倦極了，但又不捨得閉上眼睛，生怕會浪費這刻良辰。

她一直眼巴巴地看著自己，許宥謙問她：“幹嘛不睡覺？我還沒讓你累透嗎？”

鍾美芝小臉一紅，用力地在她腰間扭了一把。

身體輕輕地抖了一下，許宥謙無聲地笑著，捏住她纖細的手腕不許她繼續(xù)作亂。

她乖乖巧巧地窩在他懷裡，好幾次欲言又止。

許宥謙摩挲著她腕上嬌嫩的皮膚，斟酌了小片刻，他告訴她：“我已經(jīng)布好局了，兩個月後就會動手。”

鍾美芝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他所說的動手是什麼意思。她有點擔(dān)心，於是追問：“你有把握能鬥贏你哥哥嗎？”

他避而不答，只說：“假如我贏了，我就會得到很多我夢寐以求的東西；假如我輸了，我就會……一無所有。”

鍾美芝的呼吸一滯。

感覺到她的不安，許宥謙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問她：“美芝，你愛我嗎？”

從他懷裡探起腦袋，鍾美芝看著他的眼睛說：“愛，很愛。”

“我也是。”許宥謙親吻著她的額頭，聲音有點沙啞，“你是我愛的人，我希望你永遠都會這在我的身邊，信任我、支持我，可以嗎？”

他突然說這樣煽情卻鄭重的話，鍾美芝雖有點詫異，但沒有追問。她勾著他的脖子，低聲說：“當(dāng)然可以。”

許宥謙在棠海市留了三天。他離開以後，鍾美芝才重複著那段想他、念他、怨他的生活。

在這種非常時刻，鍾美芝知道許宥謙肯定十分忙碌。她怕自己會讓他分心，因而不敢隨便去打擾。日子有點難熬，她每天都跟一羣豬朋狗友到外面吃喝玩樂，藉此來麻痹自己那顆寂寞的心。

偵探社那邊還在繼續(xù)追蹤許宥謙的日常。鍾美芝很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他最近都沒有拈花惹草，她倍感欣慰。只是，她還未從這份歡喜裡抽離，她便得知一個如同晴天霹靂的消息——許宥謙將會與某銀行的行政總裁的愛女趙巖訂婚。

這消息是鍾厲銘親口告訴她的。起初鍾美芝還滿心疑慮，認爲(wèi)這消息是自家大哥爲(wèi)了拆散他們而編造出來的謊言。她馬上向許宥謙求證，不料他的手機一直處於關(guān)機狀態(tài)。隨後她又聯(lián)繫他的助理，而那位助理則用很公式化的口吻告訴她，許宥謙在外地出差，很快就會回港。

不久以後，關(guān)於許宥謙跟趙巖訂婚的消息便傳得沸沸揚揚，很多週刊雜誌都那他們低調(diào)出遊的照片作爲(wèi)頭條，並以此大做文章。

看著那一篇篇圖文並茂的報道，鍾美芝慪得飯也吃不下。她給許宥謙打了無數(shù)個電話，得到的迴應(yīng)永遠都是那句冰冷的機主關(guān)機提示語。

鍾美芝夜夜難眠。經(jīng)深思熟慮後，她決定到港找許宥謙問個清楚。

許宥謙確實不在香港。鍾美芝在他助理的安排下入住了酒店，那助理怎麼也不肯透露許宥謙的行蹤，她怒不可遏，對著他的助理就擱下狠話：“你告訴許宥謙，要是他今天還不給我一個交代，那他以後都不用再見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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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鍾美芝大發(fā)雷霆，許宥謙的助理也不敢怠慢，他一字不差地將她的話傳達到大老闆耳中。

當(dāng)天晚上，鍾美芝終於接到許宥謙的來電。她本來準(zhǔn)備了滿肚子的話也質(zhì)問他、指責(zé)他，但聽見他的聲音以後，她突然覺得鼻尖發(fā)酸，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許宥謙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他只是低聲喚了她的名字，隨後便不再言語。

擔(dān)憂、焦慮、委屈……千百樣滋味涌上心頭，鍾美芝還沒來得及說話，眼淚就率先掉了下來。她一直以後自己很堅強，但在這一刻，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脆弱不已。

隱隱地抽噎聲傳入耳中，許宥謙遲疑了下，問她：“美芝，你在哭嗎？”

鍾美芝終於失控，她握著手機大哭起來，哭得興起時還不忘大罵：“許宥謙你這個王八蛋，我恨死你了！”

等她歡暢淋漓地發(fā)泄完，許宥謙纔出言調(diào)戲：“幸好我只是王八蛋，我多怕你罵的是‘許宥謙你這個陳世美’。”

“你不要臉！”鍾美芝被他氣笑了，“要是你敢學(xué)陳世美那樣負心薄倖的，我做鬼你不會放過你的。”

許宥謙低聲下氣地哄著她，待她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他便認真地對她說：“美芝，有很多事情我一時半刻都沒有辦法跟你解釋。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心實意地愛你的。”

“你真的要跟趙巖訂婚嗎？”鍾美芝急切地問他。

“我後天就回香港，你先在這邊留幾天，我回來再告訴你。”許宥謙回答。

鍾美芝未能等到許宥謙回港，就先等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相隔大約半年未見，許宥聰並沒有多大的變化。鍾美芝淡定地捧起茶盞，率先開口：“你找我有什麼事？”

剛纔她正準(zhǔn)備到附近的茶餐廳吃午餐，不料卻被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攔住去路，隨後便帶著了中環(huán)的一傢俬家茶室。

許宥聰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他並不急著入正題：“鍾小姐果然是膽識過人，我今天有幸多見識了一次。”

茶香撲鼻，鍾美芝專心地品茶，沒有給他一點回應(yīng)。待她放下茶盞，他默默地給她添滿。她輕聲道謝，接著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這是什麼茶？”

許宥聰愣了一下，接著說：“仰天雪綠。”

“這名字真好聽。”她笑了一下，說，“你們兩兄弟的口味不太一樣，許宥謙可不喝綠茶。”

“我們是兩種不同類型的人，喜愛自然就不一樣。”許宥聰別有深意地說。

鍾美芝低頭不語。

許宥聰接著說：“當(dāng)然，我偶爾也會贊同他的眼光。鍾小姐，我也很欣賞你。”

聞言，鍾美芝不由得擡頭認真打量著許宥聰。這兩兄弟的眼睛很像，許宥謙的眼睛總是陰冷的讓人發(fā)寒，而他的，則是多了幾分精明，少了些許戾氣。沉默了片刻，她終於問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牛皮信封推到鍾美芝那邊，正經(jīng)地說：“我是想找鍾小姐合作的。”

額角不自覺地抽了一下，鍾美芝問他：“你讓我怎麼跟你合作呢？我是許宥謙的女朋友，我們的立場……很不一樣。”

許宥聰輕笑了聲：“你確實是他的女朋友，但他卻有一起未婚妻，這真的耐人尋味。”

鍾美芝的臉色倏地沉下來，她雙手撐著檯面，身體微微前傾：“這是你耍的手段？”

“我有這麼大的能耐嗎？”許宥聰半真半假地說，“我這弟弟太能幹了，有時候我也甘拜下風(fēng)。不然的話，我何必這樣大費周章向鍾小姐求助呢？”

鍾美芝將茶盞放下，冷聲說：“我沒什麼能夠幫你的。還有，謝謝你的茶。”

她正欲離座，許宥聰卻不慌不亂地開口：“你不看看我給你準(zhǔn)備的東西嗎？”

視線落到那個牛皮信封上，鍾美芝不由得頓住身體。

許宥聰輕輕地扣著檯面，眼睛卻緊緊地盯著她：“我多嘴勸你一句，與其懦弱地逃避現(xiàn)實，還不如痛痛快快地接受真相，別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利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