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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黑色怪手

一夜苦修,林莫沉浸在修煉中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一切,他的意識中只有那個無比模糊的虛影。

原本,天地胚胎在穩定地成形。然而漸漸的,在火焰熊熊燃燒之下,其他三種元素相形失色,雖然風元素仍能略作掙扎,可平衡已然被打破。眼看這個脆弱的蛋殼就要即將崩潰,林莫收回了所有靈力。透明蛋殼霎時潰散,他長嘆一聲,睜開了眼睛。

唉,畢方精火畢竟比隨手匯聚的水、地高級太多,就算是住在大風谷的日子讓他對風有了一點感悟,可是等級相差之下,林莫若想要再進一步,估計還需收集到異水罡風之類的天材地寶才行。

琢磨著這件事情,林莫正想查一查“修仙小百科”,卻發現天色已然大亮了。

元大傻居然一夜都沒有回來,林莫不禁有些懊悔自己過於沉溺修煉,居然放任這麼小的孩子夜不歸宿。他受創的識海此時雖然還沒有完全好轉,但稍微動用已不妨事,於是就放出了神識,搜索著周邊的環境。

他去了哪裡呢?林莫還在想著,卻看到了令人髮指的一幕——

只見那個之前還一板一眼要當主人的少年已經被人揍趴在了地上,緊緊蜷縮成一團。幾個人高馬大的青壯年正圍著他邊打邊罵,力道之重讓林莫一驚。不及多想,他也顧不上傷體未愈,強運靈力,疾步便衝向了少年所在的方向。

“住手!”林莫大喝,同時取了拂塵在手,想借助自己的赫赫仙威嚇退這些普通人。結果到了地方一看,那些人確實都沒有動手,都在用腳踢踹。

可是此時再改喊“住腳”總感覺很蠢,而且未免氣勢不足,林莫只好放棄再大吼一聲的打算,直接拂塵一掃,靈力一運,瞬時逼退了那幾個人。

“他小小年紀,究竟犯了什麼錯,竟讓你們這麼打他?”林莫怒問。

那幾個人被無形力道推開,正在疑惑之間,便見一名白衣仙人快步而出,面含薄怒,正向他們厲聲質問。

幾人呆了一會兒,終於有一個人清醒過來,小心翼翼道:“仙師息怒,實在是因爲這混賬、這小子他已經在小人店內偷了不少東西,今次已經是這個月第五回了!”

林莫將元大傻扶了起來,發現他懷裡確實緊緊捂著一個小紙包,看起來似乎證實了那人所說。不過他倒是沒有直接下結論,只是皺眉道:“本月方纔過了三日,他就能盜竊貴店五回,想必是店老闆剛剛回過神,特意追打至此了。”

“仙師,這……”那人被噎了一噎,隨即賠笑道,“也是小人記岔了,不到五回、許是三四回,他一直在我店外鬼鬼祟祟,實在……”

林莫氣勢十足地冷哼了一聲,問道:“你們可有憑證?”

見幾人又在面面相覷沉默不語,林莫不禁起了疑心。可他又轉念一想,此間修真者地位頗高,又力量強大,舉手間殺人也不是多難的事情,此時自己這麼霸氣側漏,他們被嚇到不敢說也是很正常的。

只能說恃強凌弱是世間常事,他們對一個無法還手的孩子任意欺凌,面對比自己強大的對手卻只能唯唯諾諾,不過人之常情罷了。

思及此,林莫又喝問:“他究竟有沒有盜竊?又究竟偷了多少財物?”

那幾人互相打個眼色,爲首的一人又笑道:“區區小事,怎敢牢仙師費心,此事就這麼算了吧。”

說完,幾人又點頭哈腰一番,就一起飛快地離開了——或許是對林莫的恐懼讓他們突破了自身的界限,眨眼的功夫,他們竟然已經飛奔得不見人影。

林莫見對方跑得這麼快,也懶得再跟他們計較,只想再仔細看看少年身上有什麼傷。結果這個元大傻見人走了,也不說什麼,自己沒事人一樣爬了起來,拍拍身上沾的塵土,就將懷裡的小紙包取了出來,遞給了林莫:“你、吃。”

林莫暗歎一聲,正想說話,卻看到了他的左手。

——元大傻的左手一直藏得嚴嚴實實,便是林莫一開始也沒有看清,只是此時他的衣服袖口被撕破了少許,正好將這隻異於常人的怪手露了出來。

“你……”林莫有些吃驚,不由伸手抓去。元大傻本來想躲,可林莫畢竟是個築基修士,他一個小孩子,又怎麼可能躲得開,自然被林莫抓了個正著。

他緊皺著眉頭,心裡大概明白自己又要被厭惡嫌棄,可是也沒有辦法,只好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林莫仔細看著這隻怪異的左手。只見其通體漆黑猙獰,凝神間能夠看到絲絲煞氣纏繞。本來應該是可怖的絕世兇煞,可是上面遍佈或大或小的傷口與深深淺淺的疤痕,手腕上還有一道深可及骨的刀傷,此時看起來竟有幾分可憐。

“你也不知道疼。”林莫嘟囔一聲,運起靈力想要爲他治療,不料甫一接觸就發出了“嗞啦嗞啦”的滲人聲響,那黑色的皮膚好像被什麼燒灼了一般,竟然有些微微灰化的跡象!

林莫一驚,急忙停下了手,又皺起了眉頭。

靈氣散佈於大千世界,對所有生物來說都頗有裨益,更是修士的修煉之本。修士經過修煉之後的靈力對於凡人來說更是靈丹妙藥,可以最大限度地激發人體內的活力,使肌體重新煥發生機。

可是爲什麼對這奇異黑爪卻如同毒藥一般呢?

林莫還在這邊百思不得其解,元大傻卻仍然沒有多大的反應,甚至剛剛靈力入體時帶來的如同烙鐵一般的灼痛,都沒有讓他的表情有絲毫改變。就好像受傷的並不是他的手,而是一件與他沒有什麼關係的物什,只不過恰好安在他的身上一樣。

然而,他混沌的意識畢竟也感覺到了一點異樣——這個人對待自己的方式與其他人不同。可究竟是哪裡不同,他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

或許是因爲我給他找食物的緣故。元大傻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

而此時,林莫也終於在“修仙小百科”中查找到了一點有用的信息。

原來在這個世界,有很多靈物會附著在生物身上,例如珊瑚角啦,靈蛇尾啦,都是天地匯聚而成,寄於生命體生長。這些靈物吸取生物體內生命精華,也同時會反哺精純的靈氣以促進宿主。可以說,它們對於宿體很有好處,若是有人天生有珊瑚角之類的靈物爲伴,不但可以更快踏上仙途,日後修煉也會事半功倍。

——然而萬事萬物相對相生,既然有輔助修煉的靈物,也會有阻絕仙路的邪物。

陰龍爪便是其中一樣。

按照小百科上的記載,陰龍爪天生匯聚煞氣,不但會隔絕識海讓宿主靈智不開,更因其與靈氣相沖,從而使宿主無望成仙!

林莫看得暗吸了一口冷氣。無望成仙,也就是說,自己未來的二徒弟難道一輩子都只能是個凡人嗎?

——不過因爲小百科上面的圖像非常抽象,他橫看豎看都不能確定元大傻手上這個是不是陰龍爪。所以雖然能從描述推知一二,但林莫還是抱了一點渺茫的希望,比如這其實是黑龍爪、烏龍爪、糟鳳爪之類的。

眼見元大傻仍舊一動不動地站著,右手還緊緊捏著那個紙包想要遞給他,林莫還能說什麼,趕忙查看過他的傷口,便把他拉進屋裡包紮不提。

遠方,離此地二十里,深山峽谷,一羣人畢恭畢敬地站在一名穿著斗篷的神秘人身後,正在彙報著什麼。

“郭仙師,那小子本來一個人住在破茅屋裡,周圍又沒有人,我們正準備在那裡下手,不料卻突然衝出來一名白衣仙人,好像認識那小子……”

原來,這些人赫然正是剛剛對元大傻的施暴的那羣傢伙!

那“郭仙師”聞言似乎很是生氣,低低訓斥了幾句,惹得那些人慌忙告罪:“仙師息怒,那小子總不會一直有人相助。等到那名仙人離開,我們再去,定會神不知鬼不覺……”

“不不,絕對沒有暴露!”

聽到一再的保證,郭仙師的情緒好像終於稍微緩和了一點,就又吩咐了幾句。

幾人又是一番連聲應是:“郭仙師的吩咐,小人必謹記於心!”

見此,郭仙師終於滿意了似的點點頭,振袖一揮,背上就飛出一柄精光湛湛的長劍。他輕身一縱,不一時便踏劍化光而去。

直到這時,幾個人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

“大哥,我們該怎麼辦啊?”一人問道。

爲首的那人沉吟一番,道:“那名仙師也不會一直在那小子身邊,咱們先在附近盯著,看是否有機可趁。”

“之前不過是抓一個小孩,可如今兩頭都是仙人,我們夾在中間,恐怕難有可趁之機呀。”一個人愁眉苦臉地嘆氣。

“若是做不到,郭仙師一揮手咱們就小命難保;可要是事成之後,仙人指頭縫裡但凡露出一點東西,也夠咱們逍遙一陣子了。”

“可是仙師這麼大能爲,爲何偏要選咱們幾個做事呢?”

這個問題實在太難解答,而且很容易聯想到非常可怕的事情,幾個人不由地沉默了一會兒。

過了半響,一人喃喃道:“也不知郭仙師和那位仙人相比,究竟誰厲害一些……”

爲首一人聽到這句話,卻是眼前一亮:“你們聽我說——”

按下幾人私下算計不提,林莫此時正在一臉無奈地看著元大傻。

“不、用。”他揮揮手,堅決拒絕林莫將傷藥抹到他的手上。

林莫挫敗道:“你的傷口又不淺,爲什麼要放棄治療呢?”

元大傻並不理解“放棄治療”有什麼具體意思,不過林莫的表情他倒是能夠看懂,想了一會兒,他將左手舉到了林莫的眼前。

“你同意我給你上藥啦?”林莫話剛一出口,就馬上意識到了不對。

只見那隻手上一陣氣息涌動,傷口上的肉彷彿被刺激得蠕動起來——林莫眼睜睜看著,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竟然開始紛紛癒合!

這……

林莫的臉上不由浮現了詫異的神色,他能感受到一股奇異的力量源源不絕地修補著少年手上的傷口,卻無法清楚地感知到那究竟是什麼。

眨眨眼的功夫,之前那些還在冒著血的地方已被全部治癒,就連手腕上那道最深的傷口,都只剩下了一條疤痕。

“沒、事了。”元大傻將手翻來覆去地給林莫看了看,又將紙包掏出來,遞給了林莫:“吃。”

林莫扶額道:“你對給我吃東西真是有種奇特的執念啊。”

少年聽不懂他說的話,將紙包向著林莫又遞了遞,不過這回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頭一偏,就要直直地倒下去。

林莫趕緊伸手一扶,卻發現他的呼吸均勻平穩,竟然似是睡著了。

莫非是修補傷口用去了太多能量?林莫猜測著,將他打橫抱起,輕輕放在了唯一的草蓆上。

他睡得倒是很香甜,雖然仍是一貫的表情,但林莫卻莫名從中看出了幾分恬然滿足的神色,好像完成了什麼大事一樣。

林莫一手掐訣凝出清水給他擦了擦臉,看著眼前這名呼呼大睡的少年,他的心中不免聯想到了另一個人。

小九啊,爲師都給你找到師弟了,你又在哪裡呢?

感謝二貨羊、逐月、waizhli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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