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站在岸邊，花船已經粉碎，連繩也已斃命。
他沒有看到連繩的屍體，但他知道，連繩一定死了，因爲他知道自己這一槍的力度。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太小了。
也只有羅摩遺體上的內功可堪參照，可他又練了易筋經，因此這羅摩遺體上的內功，對其他人是絕世神功，對他卻並無突破性的幫助。
林凡忽然輕輕一嘆，認真道：“可惜神仙索技從此以後就要失傳了……”
這是先前打鬥之中，連繩問他，可他卻並未回答的答案。
細雨突然道：“你一定要這麼矯情？”
擦！
不過是感嘆一句，用得著這麼冷嘲熱諷嗎？
林凡無語，尼瑪，好好的氣氛全破壞了，轉頭瞥細雨一眼，幽幽道：“你一定要這麼煞風景嗎？”
細雨鳳眸含煞，肯定道：“要！”
林凡奇道：“細雨姑娘，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又得罪你了？”
細雨道：“爲什麼這麼說？”
林凡坦然道：“因爲你現在很生氣，而我又的確不明白你爲何生氣？我不記得自己得罪過你吧？”
爲什麼生氣？
自然是爲了……細雨冷冷掃林凡一眼，轉身便走，回去的路上，她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爲什麼生氣？
“跟我走。”林凡掃了雷彬一眼。
雷彬卻沒動，問道：“你爲什麼不殺我？”
林凡笑道：“我爲什麼一定要殺你？”
雷彬一怔，有些跟不上林凡的思路：“你要殺轉輪王，要覆滅黑石，難道不是想行俠仗義？就算不是，可我要殺你，你卻不殺我，不覺得太奇怪了嗎？”
“的確很奇怪。”
林凡點了點頭，隨口道：“我想起來爲什麼不殺你了，單純是因爲我不想殺你。”
這個理由很強大。
好吧，你贏了！
雷彬被噎了個半死，面色訥訥，就算想問也問不下去了。
林凡道：“轉輪王在哪兒？”
雷彬臉上遲疑了下。
林凡隨口道：“你很早以前不是想退出江湖了，還想在常州開一家麪館，我替你殺了轉輪王，覆滅黑石，正好還你自由身，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豈不是很好？忘了說，我就是用這個理由說服細雨的。”
雷彬心下大驚，說話都有些結巴：“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此事說來不值一提，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可他只對自己妻子說過，要是林凡調查過他，猜出他準備開一家麪館，那還不算什麼，但具體到某個地方，這就有些駭人聽聞了。
林凡輕笑一聲：“我怎麼知道的，你不必知道，最重要的是，你的確是這麼想的，是不是？”
雷彬道：“是。”這是事實，他只能承認。
林凡聳了聳肩：“既然如此，我提的建議正巧符合你的夢想，是不是？”
雷彬道：“是。”這也是事實，他還是隻能承認。
林凡：“所以，現在帶我去找轉輪王。”
雷彬只說了一個字。
“好。”
……
……
夜色如故，月光依舊。
金陵城外，秦淮河中，一艘輕舟朝下游疾馳而去，那輕舟之上坐著一個黑袍老者，還有一個黑衣人正在撐船。
岸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風嘯，一道鬼魅的身影驀地出現。
這道身影后面，還跟了幾個人，阿秀、細雨、雷彬、肥油陳，輕舟上的黑袍老者微閉著雙眼，像是正在休息。
嗖！
那道鬼魅的身影，方向一轉，突地電射而出，朝輕舟上直掠而去，他人在空中一個旋飛，輕飄飄落在輕舟上，正在撐船的那名蒙面黑衣人悶喝一聲，揮手便是一劍，刺向林凡。
林凡人在空中，嗤笑一聲，拂袖一揮，一股勁氣狂嘯而出。
劍飛了出去。
那個蒙面黑衣人也飛了出去，噗通一聲墜入河中，生死不知。
林凡雙腳落在輕舟上，正朝下游疾馳的輕舟，立刻便停了下來。
黑袍老者驀地睜開眼睛，那是一雙狹長的眼睛，精芒閃爍，透著一股陰森奸邪之意，他輕讚道：“好內功！不愧是張老頭口中的三百年來江湖第一人！”
林凡灑然一笑：“就算要吹捧我，也不妨換一個說法。”
黑袍老者道：“你已聽過很多遍？”
林凡笑道：“沒有一千遍，也該有九百遍了。”
黑袍老者陰冷一笑：“年輕人，你不會聽了九百遍就以爲自己當真是了吧？”
林凡居然點了點頭：“我本來就是。”
好吧，你又贏了。
黑袍老者也被噎住了，稍稍一頓，方纔嘶啞著嗓子道：“你既然追了上來，自然已經知道我的身份。在我面前，你也敢如此狂妄，我看你年紀不大，口氣卻挺大。”
“不過你放心，我今天不會殺你，因爲我會先殺光你親近的人，再殺光你認識的所有人，最後才殺你，就算殺你，我也會先折磨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你在無邊的痛苦中死去！”
他擡起頭，掃了一眼岸邊，譏笑道：“雷彬，好的很，沒想到連你也背叛了我！先是細雨，再是肥油陳，最後又是你，好得很，果然好得很！”
雷彬忽然一笑：“你是不是想說，我、彩戲師、葉綻青三人中，你最信任的那人，原本是我。”
轉輪王道：“不錯，就算連繩、綻青全都背叛我，我也相信你不會背叛我，但是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
雷彬笑道：“你的確錯了，他們兩人之所以沒有背叛，是因爲他們連背叛的機會都沒有。”
轉輪王瞳仁驀地一縮：“那你爲什麼不死？”
雷彬笑道：“我爲何要死？林少俠說，只要他殺了你，黑石就算完了，我就可以恢復自由身，我想了想，突然發現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建議，你當我真的對你忠誠，其實我只是既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又不像細雨那樣有破釜沉舟的勇氣。”
他神色平淡，但聽在轉輪王耳中，卻極其刺耳。
“夠了！”
轉輪王厲喝一聲，滿目猙獰，卻又覺頗爲好笑，指了指林凡：“你居然相信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哈哈哈……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你雷彬居然如此愚蠢，你又叫我大吃一驚。”
林凡輕輕咳嗽一聲，微笑道：“如果這就是你的遺言，那你現在可以死了。”
轉輪王站了起來，輕輕撫摸手中的轉輪劍，嘶啞的嗓子又是憤怒，又是譏誚的叫道：“好膽！果真好膽！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你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
“憑你的武功，縱橫江湖又不難，你爲什麼一定要跟我黑石過不去？匡扶正義，消滅邪惡？你想做英雄？你做的過來嗎？就算你消滅了黑石，還會有第二個黑石冒出來，你管的過來嗎？”
“你，到，底，爲，什，麼，一，定，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