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猛然一僵,正在緩慢遊移的脣也停住了,然而卻依舊保持著先前的姿勢,一動不動。
“放開我……”輕塵被他攔腰抱著,雙腳幾乎無法著地,偏生在這時,忽然有著更加明顯的,幾個人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遠遠地便能聽見其中一人的聲音:“亭蕓,你怎麼了?老遠便能聽見你的叫聲?!?
輕塵微微變了臉色,就在那幾個宮女的腳步越來越近之時,他猛然放開了她,輕塵被他的動作一滯,差點摔倒在地,他卻立刻又伸出一隻手來,暗暗扶了她一把,四目相視間,隱隱有暗潮洶涌。
他轉身走出了大柱的陰影處,看向來的幾個宮女,那幾個宮女未曾想大柱後方會突然走出皇帝來,頓時大驚,跪倒在地:“皇上吉祥。”
而最先前的那個宮女,雖說不敢擡頭,然而輕塵還是分明感覺到她似乎總是往自己這邊看,頓時臊得站不住腳,匆忙進入了內殿。
來的幾個宮女,驀地又見了輕塵從後面跑出來,消失在大殿內,先是一怔,隨即卻都彷彿明白了什麼,皆乖順的低下了頭。
皇帝眼見著輕塵跑進去,心中驀地閃過什麼東西,然而卻並未上前,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片刻之後,大步而去。
承乾宮內,吳永連一見皇帝返宮,立刻命人端來了蔘湯,放到皇帝面前的桌上。
然而一回頭,卻見皇帝只是一動不動的坐著,便低聲道:“皇上剛剛取了血,可得好生調理著身子,畢竟那小姑娘日日需要皇上的血入藥,皇上可得爲以後打算?!?
皇帝以手支著額頭,依舊沒有做任何反應。
吳永連微微低下頭去,這纔看清他不對勁的地方——他的脣分明有一些微腫,其實並不明顯,但是與他平日裡乾澀的雙脣比起來,已經是大大的不同。
吳永連頓時心領神會,嘴角竟不自覺的勾起一絲笑意。
如果他沒有猜錯,此刻惠清宮那位,只怕情形比他可嚴重多了。
他當真是沒有猜錯,輕塵躲進惠清宮之後,幾乎不敢出來見人,連丟丟吃藥也未曾親自照顧,而是一直躲在房間裡。
而今夜那一幕,經過那幾個宮女添油加醋,繪聲繪色的講述之後,不過一夜之後,整個後宮都已經傳開了——
皇帝竟然抱著輕塵在大庭廣衆的地方便開始親熱,這在說明她在皇帝心中地位的同時,也說明了,皇帝恢復了正常,他不再喜好男風,也就是說,宮中那許許多多的妃嬪,再度有了翻身的機會。
一夜之間,曾經已經近乎死寂的後宮,再度風雲暗涌起來。
第二日,本當是皇帝過來放血入藥的時辰,一衆人左等右等卻都不見他的身影。
在輕塵幾乎就要等不下去的時候,吳永連卻匆忙趕來了,手中捧著的,卻正是半碗鮮血。
“娘娘,這是皇上吩咐奴才送過來的?!?
輕塵站起身來,見御醫將碗接了過去,也就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便又坐了下來。她專心致志的看了丟丟良久之後,方纔又微微轉過身,卻發現吳永連還站在原地,心中禁不住微微一震。
“娘娘。”吳永連上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輕塵沒有再看他,也沒有應他,只是微微蹙了眉回身繼續看著丟丟。
“娘娘!”吳永連又喚了一聲,方纔道,“求娘娘,就算是爲了丟丟小姐,也幫幫皇上吧?!?
輕塵微微一怔,終於再度看向他:“此話怎講?”
吳永連往御醫煎藥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嘆了口氣:“娘娘,皇上日日這樣放血,即便是七年前他身子好的時候也未必能吃得消,偏偏還是如今……自從那年皇上大病一場之後,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如今連御膳房燉制的補藥也喝不下,這樣下去,拖垮了皇上的身子,這丟丟小姐也會被牽連的……”
“大?。俊陛p塵轉過頭,微微蹙了眉反問道。
吳永連忙道:“是七年前的事,只不過那時娘娘已經離開了京城,自然是不知道?!?
七年前那個時侯,皇帝嘔血的病癥時常犯,偏生他因著輕塵之事,卻還日日飲酒,幾乎將自己浸泡在酒水之中度日,以至於最後,終於演變成一場大病。
沒日沒夜的昏睡之中,他幾乎病至彌留,藥石不靈。
直至後來,朝中的文武百官共同跪在承乾宮前的臺階之下,盡數痛哭失聲,懇求他吃藥,懇求他早日康復。
哭聲幾乎震天,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中的他,竟也奇蹟般的醒了過來。而當逐漸好轉之後,,整個太醫院聯名上書,勸諫他保重龍體,他方纔逐漸脫離了那種自暴自棄的日子。
輕塵靜靜地聽吳永連講完,依舊只是看著牀榻上的丟丟,良久之後方纔輕笑了一聲:“照吳公公的意思,我又能幫到什麼呢?”
“娘娘,您知道的,您能幫到的太多太多,況且,就算是爲了丟丟小姐吧!”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輕塵終於站起身來:“好,我盡力爲之?!?
託吳永連找來了各種珍貴的補藥,她請教了御醫之後,親自守著火燉好了一盅補品,交給吳永連:“吳公公,爲了多謝他以血救丟丟的性命,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這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