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眼下他們所想要聽的，恰是葛家和‘紙人張’當年的往事，是老葛最爲熟知的一件事情，可老葛非但沒有走尋常路，反倒率先發問，詢問起了村民們對於那件事情的說法。
這種情況，要麼是當年的事情存在著隱情，而這個隱情是老葛並不想說出來的秘密；要麼就是老葛壓根兒就不想告訴小分隊關於當年的事情，只是想打聽個比較靠譜的版本出來，而後敷衍了事。
通過眼神迅速交流完意見之後，舒俊怕葛家生說漏了嘴，立馬接話道：“村子裡有好多老人都知道你們葛家與‘紙人張’當年的一些事情，只是人太多了，說法也不統一，所以我們纔想著到您這兒來問一個真相。不過有一點值得肯定的是，他們所有人都提及了‘紙人張’當年曾經拜在葛家老爺子的門下，學習如何養殖甲魚的手藝。”
簡單幾句話，舒俊就將事情說明白了，葛家生也順著舒俊的話重重地點了點頭。老葛怯怯地看了眼舒俊，回憶起當初他將舒俊等人丟在荒郊野外時舒俊所說過的那些話，瞬間覺得有些心虛，對於村民們那些確切的說法，也沒打算在深究，只是埋著頭說著自己的故事版本。
“好像，已經有三十幾年了吧！我們家老爺子當年在梨縣村養甲魚可是出了名的，好多大戶人家都會來跟我們家預定甲魚，讓我們家老爺子在甲魚的身上刺一些吉祥如意的字，等到了過年過節的時候，成熟的甲魚就可以上桌了。一來討個吉利，二來也圖個派頭。
我們家住在梨縣村已經好幾代人了，就是通過養殖甲魚的技術才發展起來的，也算是梨縣村裡比較富裕的人家了，‘紙人張’當年就是慕名前來拜師學藝，也想靠著這一門技術發家致富。
那個時候國家大力發展農業，老爺子也想將自己的這門技術發揚光大，可惜我們兄弟幾人笨得很，沒一人能夠學得會他那招呼喚甲魚上岸的本事。
見著前來拜師的‘紙人張’也算是聰明勤快，所以就破除了門第之見，將他收在了門下，和我們兄弟幾人一起學習，只是要求他一輩子都要住在梨縣村。‘紙人張’當時欣喜得很，自然是答應得頭頭是道，當即便在我們家住下了。
‘紙人張’也算是悟性高，沒過多久便學會了如何在甲魚幼苗身上刺字，雖然刺得不好看，但也好歹算是有天賦，老爺子高興得不得了，對他也是另眼相看，我們全家都覺得老爺子的手藝應該是後繼有人了，我們幾兄弟也鬆了一口氣，不再擔心老爺子成天罵我們笨了。”
接過‘老將頭’遞過來的煙，老葛掏出上衣兜裡的打火機，啪地一聲點燃，而後深深地吸了兩口，也算是給自己喘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衝著葛家生開口闡述。
“可惜啊！好景不長！當年你老爸見著老爺子因爲有了‘紙人張’後就沒怎麼逼咱們幾兄弟了，所以就到縣城裡讀書去了，還說以後就要留在縣城裡做生意
，不想再回梨縣村。
老爺子給氣著了，但卻也沒攔著，由著你老爸去了縣城。可是你老爸走後，家裡就開始不天平了。
當年我大哥先天患有隱疾，看了好多大夫都不見好，家裡的甲魚和藥材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可是身子卻是一天比一天弱。老爺子見著‘紙人張’學得不錯，人也不錯，便想把我大姐嫁給他，想著徹底將‘紙人張’變成我們葛家的人，就算不是入贅，但姑爺也是自家人嘛！
可是沒想到，那‘紙人張’根本就不識好歹，非但無情地拒絕了我大姐不說，還直接跟老爺子說他喜歡楊氏！當下就將老爺子給氣炸了，大哥的病也因此而加重。”
“楊氏？是誰啊？”葛家生茫然，逮著不清楚的地方就開始發問，將老葛給打斷了。
老葛瞄了葛家生一眼，沒好氣兒地迴應道：“誰？楊氏就是你大伯母！”
“啊？大伯母！我怎麼不知道啊！”
“你知道個屁啊！她死的時候你老爹都還沒有成家呢，哪兒還有你啊！別說是你，就連你媽都不知道我們家還有這麼一個人！”
聽見老葛這並不太歡喜的語氣，葛家生適時地閉上了嘴，舒俊也不著痕跡地偷偷和‘老將頭’互看了一眼，看樣子這老葛對於他的大嫂楊氏，並不太尊重嘛，連稱呼都那麼隨意。
被葛家生這麼突如其來的一陣打斷，老葛似乎沒了準心，等把煙都抽到只剩下了菸蒂，才緩緩開口：“‘紙人張’的拒絕太過無情，鬧得全村人都曉得了，也算是丟進盡了我們葛家的臉面，氣得我大姐差點兒跳塘餵了魚，老爺子一氣之下就將‘紙人張’給趕了出去，不再教他了。
可是誰知道，‘紙人張’人雖然是被趕走了，但是他卻一直不肯死心離開，只是單單地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建了房子住下，還放話說從今以後就住在梨縣村不離開。
最可恨的是，那個時候楊氏居然有了身孕！她懷孕了！懷了‘紙人張’的孩子！他們倆居然不知廉恥地在我們的眼皮子地下茍且，這簡直是要人命了！”
如此辛秘的事情從老葛的嘴裡說出來，才當真是要人命了！小分隊的人在聽到了這些話後無一不是震驚地望著老葛，尤其是葛家生。
葛家生就坐在老葛的旁邊，從老葛身上散發出來的憤怒和煞氣他是感覺最爲明顯的，在來這裡逼問老葛的時候，他是怎麼也不會想到，當年的事情居然會是那麼的不堪！
“將藏了幾十年的秘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說出來，這還是第一次！呵呵……，要不是其中涉及到家生的前途，就是你們打死我，我也不會說這些的！”
“二伯……”
冷靜下來的老葛突然有些傷感，自嘲地點評了一下自己的行爲，惹得葛家生好生自責，眼淚花瞬間包滿了眼眶。
小分隊的人也沒想到會聽到這麼勁爆的陳年往事，看來當年葛
家和‘紙人張’之間發生的這些糾葛的確是鬧得很厲害，雖然外面的人所知曉的不詳盡，但是也有人聞到了一些風聲，他們之前從村子裡老人那兒聽來的其中有一個版本，貌似說的就是‘紙人張’和葛家楊氏之間的事情。
樑依依皺眉不解，疑惑問道：“你們怎麼就知道楊氏懷的孩子是‘紙人張’的，那時你大哥不是還在世嗎？或許是他的孩子也不一定啊！”
老葛擺了擺手，摸了一把臉，看著‘老將頭’他們繼續說道：“如果孩子是我大哥的，那麼他還會被氣死嗎？
我大哥纏擾病榻已多年，和楊氏之間也早就是分開睡的，你說這楊氏突然之間有了孩子，而且還是在‘紙人張’當著老爺子和大哥的面說出他喜歡楊氏的話之後，這孩子還會是誰的？
當發現楊氏懷孕了之後，我大哥氣得連吐了好幾口血，沒過幾天便不行了！要不是不想讓家醜外揚，那楊氏和‘紙人張’早就該拖去沉葦塘了！”
舒俊緩了口氣，開口道：“還好你們沒有這麼做！三十幾年前，法律雖然沒有如今這麼健全，但是私自處置通姦男女致人死亡的，也是死罪。你們的擔憂，救了你們葛家。”
老葛十分不屑，哼道：“救了我們葛家？卻沒救得回來我大哥的性命！
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不到一個月我大哥便撒手歸西，老爺子白髮人送黑髮人也一病不起！爲了給家裡沖喜，也爲了能夠逃離村裡人的議論，我大姐不得已遠嫁，就想要逃離這裡的是是非非，逃離‘紙人張’。
可是沒想到那‘紙人張’卻並不因此而死心。他見著我大哥死了，想到楊氏還懷著他的骨肉，居然厚顏無恥地再次跑到我家裡來，請求老爺子將楊氏嫁給他，許諾說就當是楊氏是老爺子的女兒，他以後就入贅葛家，和楊氏一起孝敬老爺子！
笑話！要是我葛家有楊氏這樣的女兒，只怕老爺子命都要少活幾年，居然還想著借楊氏入贅到我們家，都不曉得‘紙人張’那時到底是在謀劃些什麼！”
“那後來呢？”葛家生十分急切，連他都注意到了，或許整件往事的結果，纔是如今梨縣村所發生的這些事情的原因。
可是答案卻是讓小分隊的人狠狠地失望了一把，老葛拍了拍褲腿，不著意地開口道：“後來？後來老爺子自然是拒絕咯！而楊氏也可能是自知做了對不起我大哥、對不起我們葛家的事，所以後來也病倒了。
沒過多久，老爺子和楊氏就相繼病逝了，至此，‘紙人張’也算是消停了下來，再也沒來過我們家搗亂，也沒有胡亂說些什麼。葛家，就只剩下了我和你老爹，再後來，你老爹也不聽話跑到縣城裡落了腳，還娶了縣城裡的姑娘，就是你媽，然後就有了你。
整件事情就是這樣了，這就是你們心心念念想要從我這裡聽到的陳年往事，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成爲你們口中那些所謂的證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