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課下課後,手冢自然而然的看向窗外。
果然,不二再次往這邊走了過來。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手冢還有些不明白,只是字典而已,爲什麼不二不自己帶,而非得要選擇每節課都跟自己借呢?因此,他問過不二,而不二每次都只用一個笑瞇瞇的笑容回答他。不過,既然不二不回答,手冢也就由他去了。反正只是借字典這樣的小事而已。
因此,如今手冢並不需要別人提醒,反而是十分自覺且習慣的就拿著字典走出了教室,然後如以前一般將字典遞給不二後再轉身回教室。
“竹內桑。”不二卻沒有如以前一般拿著字典轉身離開,反而是笑著喚了一句。
“不二。”手冢轉過身來,直視著不二。尾音極細微的上揚,表示詢問。
“吶,竹內桑。”不二將手負在身後,將身體微微前傾,瞇著眼睛似乎極其愉悅的樣子。
手冢依舊是默默的看著他,不語。不過,依他的感覺,不二此時的模樣,還是不要招惹纔好。
“我是說,中午和我們一起吃飯吧!”重新挺直身體,不二的眼睛越發瞇成了一條縫,明明是極爲愉悅的笑容,可偏偏手冢就能從中看出遺憾的味道。
不二他又在想些什麼?說實話,手冢有些頭疼。畢竟,不二是自己的部員,雖然說他自己也十分有分寸,可也總不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的太過纔是。
“怎麼樣,竹內桑?”由於手冢沒有回答,不二也就一手撐著下巴,靠著牆壁好整以暇的問道。
手冢朝他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朝教室走去。
留在外邊的不二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自然是呵呵的笑了起來。不過,笑著笑著,臉上的笑意就越來越輕,微微睜開的眼睛中的銳意也越來越重。
“啊,竹內竹內,今天數學課的作業是什麼啊?我忘記寫了啊?老師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啊!”
手冢剛回到座位上,同桌的男生便十分自來熟的叫道。說實話,這幾天的同桌生涯,基本都是這麼過來的。同桌的男生松本尾一直唧唧喳喳的說著,毫不在意手冢的冰冷目光和毫不迴應。因此,手冢也就由他去了。畢竟,課間時間的話,他說話也並不算打擾自己。
這時聽到這話,手冢先是很認真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纔將視線轉回自己這邊。
見手冢的目光轉了過去,松本尾也立刻鬆了一口氣,整個人趴到了桌子上。唉,爲什麼新來的這個同桌感覺比老師還可怕啊?唉,老師也真是的,竟然把我和本調了開來,這下子,我到哪裡去找人和我一起說話啊?
對於同桌手冢,松本尾也是真正的理解到了什麼叫做油鹽不進。無論自己和他說什麼話題,他都永遠只有一種表情。至於反應則會有兩種,一種是上課時間,就是轉過頭靜靜的盯著自己,直到自己再也不敢說話;另一種就是課間,那就是對自己所說的任何話題完全沒有反應。
唉,以後在他身邊,自己遲早也會說不出話來啊!松本尾也哀嘆著想。
忽然,他感覺自己的手肘被推了推,他微微擡起眼睛,就見那位幾乎從未搭理過自己的同桌將數學課本遞給了自己。那課本上邊,自然圈出了今天需要交的數學作業。
松本尾也立刻忘記了剛纔的想法,飛快的朝他樂道:“竹內,謝謝你啊!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
他將數學課本接過,然後在那圈著的幾題飛快的看了一遍,然後才沮喪的耷拉著眼睛朝手冢道:“啊,竹內,怎麼沒有答案啊?”
聽到這話,手冢轉頭看了他好幾秒,然後才冷冷道:“學習,是自己學習。”
松本尾也聳了聳肩,然後才頗有些無奈的朝他笑道:“嗯,好了,我瞭解。”說罷,就真的拿著數學課本認真研究那題目去了。
手冢的臉色這才慢慢變好了些。
不二應該已經將手冢要加入他們一起吃午飯的消息告訴了大石和乾。因此,一到中午的時間,乾便收拾好了便當盒在他身邊等著。而大石則是一邊朝他道歉一邊解釋著是因爲要先去辦公室交作業。
手冢看了一眼大石手中那堆高高的作業,然後便從大石手中接過了一半,在大石愕然的神情中平靜的開口:“我和你一起去。”
他側頭看向乾:“阿乾,你們在那邊等我和大石一下。”
說完,他就率先朝前走去。大石愣了一下,然後忙跟上他,和他並肩走去。
其實,手冢自己也不清楚爲何非要和大石一起。只是,當時那麼想著,所以就做了。
當手冢和大石帶著便當走向天臺時,那邊的人都已經聚集好了。
一看到他們,動態視力最好的菊丸率先打著招呼:“大石你過來了喵~啊,竹內你也來了喵~”
“英二。”大石迴應過去,然後朝其他人點了點頭。接著,他就看向微微在他前方半步的手冢。
手冢朝他點了點頭,然後十分自然的朝以前自己坐的那個位子走了過去。
“吶,竹內桑。”不二突然站起身來,擋在了手冢的面前。他看了看手冢的那個位子,然後微笑著道,“抱歉,這個位子已經有人了。”
這不是自己的位置麼?什麼時候有其他人了?手冢心內有些狐疑,擡頭朝其他人一個個看過去,卻見他們都是一副認同的樣子。
只是一個位子而已?換一個也沒什麼。手冢在心裡這樣想著,然後在其他一個沒人的角落坐了下來。
由於都是一個隊的隊友,再加上彼此之間認識的時間很長,因此大家早就是很熟悉的朋友。這吃飯,自然也吃得熱熱鬧鬧的。
手冢一個人坐在旁邊,忽然就有了些孤零零的感覺。
其實,明明就是一樣的啊!以前自己坐在那個位置時,大家不都是打打鬧鬧的,而自己在旁邊看著麼?現在,不也是這樣麼?那麼,爲什麼會有一種排斥在外的感覺呢?
手冢盯著自己原先的那個位置,向來沉穩平靜的眸中有著極少許的迷茫。
“竹內桑?”不知什麼時候,不二已經換到了手冢的旁邊。見手冢竟然有些微的走神,連語氣也變得詫異起來了。
手冢回過身來,想了想,然後纔看著不二說道:“不二,叫我竹內就好。”
“嗯,那好。竹內。”不二從善如流,仍舊是笑瞇瞇的,“其實,早上你和桃城的比賽,我都看到了。”
早上的比賽?手冢微微疑惑,然後反射性的回想,難道那時自己還出現了什麼失誤?是有什麼自己不曾注意到的麼?
“早上,竹內用的那一招,是叫做領域吧?”不二彷彿是雲淡風輕的問著,雙手卻緊緊的交握著,連眼睛也死死的盯著手冢的臉,不放過他臉上可能出現的任何一絲表情。
領域?不二這話一說起,手冢才突然想起,今天用的那招,手冢領域,正是自己的絕招。除了可以完全複製別人絕招的樺地,也只有自己才能使出來。所以,憑藉著這招,不二已經開始懷疑了麼?
是,當初不二就知道觀月能夠救自己,所以能夠想到這一點並不足爲奇。不過,既然不能把身份告訴任何人,那自然也不能讓不二把懷疑坐實。因此,他微微皺眉,語音上揚,露出極微小的疑惑語氣:“領域?”
手冢的表情太過逼真,不二研究了半天,也沒得出什麼結論,只能無奈放棄。他將手靠在腦後,擡頭仰望著天空,臉上不可抑制的流露出一絲思念的神色:“竹內,你應該知道網球部的部長吧?”
“佐藤學長?”手冢微垂下眼,低聲道。
不二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才笑道:“佐藤學長已經是部長了啊!當然,我和你說的並不是他,而是,”他頓了一下,然後纔開口,“手冢。”這個名字出口似乎有些艱難,因此,後面幾個字就顯得有些虛軟無力,“竹內,你知道他吧?”
手冢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想,或許,回青學是個錯誤的決定。畢竟,這樣看著他們爲自己而擔心,他心裡真的很不好受。可是,他又想,回青學纔是對的。雖然不能讓他們少爲自己擔心一些,可是能夠陪在他們身邊,總是好的。
“手冢領域。”說完這四個字,不二深呼了一口氣,然後側頭看向他,“竹內,你今天早上的用的那一招,就是手冢領域。”
“原來那就是手冢領域啊!”不知道不二到底有什麼目的,手冢目前只能順著他的話去說。只是,明明應該是驚喜讚歎的話,從他嘴裡出來,就變成了一句再平凡再普通卻也再正確不過的話。
不二不知在想些什麼,突然就對著手冢笑得眉眼彎彎,再次恢復了開始時那種疏離客氣的模樣:“吶,竹內,抱歉,打擾你了。”
說罷,不二朝他抱歉的笑笑,然後便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和菊丸他們打打鬧鬧。
吃好便當之後,他就一個人倚在旁邊淡淡的看著大家笑鬧著。
其實,這樣很好。他的腦海中突然就冒出這樣的念頭。
這纔是所謂的歸屬感吧!看著眼前笑鬧的少年們,他看向遠處已經開放的櫻花。
這裡,曾經陪著自己走過了四年,並且還將繼續陪伴著自己。而這羣少年們,則永遠是他心中美好而柔軟的存在。
不過,離開天臺的時候,他微微回頭,看向曾經屬於自己的地方,仍有些疑惑。明明不二說那裡已經有人了,可爲什麼整個中午都不曾看到那人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