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一張一張的把那照片拿起來, 那上面基本都是自己笑的很開心的模樣。
這樣的自己,應(yīng)該是不可能出現(xiàn)吧。畢竟,他並不習(xí)慣把自己的情緒表現(xiàn)在別人的面前。可是, 照片上的自己, 眼眸中的神情極亮, 帶著特有的孩童時代的那種童真。
他把視線放在其中一張正緊緊抓著扶手臉上明顯似乎有些害怕但卻是仰起頭笑的極其開心的照片上。遊樂園?這個地方, 就是自己小時候, 好像也基本上不曾去過的。畢竟,他不是很喜歡。一般來說,他都只喜歡那些安安靜靜的地方。
“手冢, 這些照片,是要留著還是銷燬?”觀月將一杯暗紅色的飲料遞到手冢面前, 然後看著那些照片問道。
“嗯?”手冢擡起頭, 有一瞬間的茫然。留著還是銷燬麼?那上面的人, 他清楚的知道,那不是自己。所以, 不想要留著。可是,銷燬麼?即使那上面的人不是自己,可那是自己的面容,笑的那麼燦爛那麼開心的自己,真的、真的要銷燬麼?
“吶, 喝了它吧。”觀月指了指眼前的飲料, 微笑著開口, “今晚之後, 你就是真正的手冢國光了。”
“嗯。”手冢點頭, 然後伸手拿起那杯飲料。不可否認(rèn),那詭異的顏色, 讓他一瞬間就想到了乾汁。只是,就算這飲料的味道比乾汁還要難喝,他也是要喝下去的。
想到這,他把那飲料端起,然後一口喝了下去。說實話,那飲料的味道並沒有意料之中的那麼難喝,當(dāng)然,也絕對不好喝。只是,那種香甜滑膩的有些詭異的味道一直黏在嘴裡,直讓他想找些水來喝。
然而,觀月?lián)u頭:“手冢,你現(xiàn)在不能喝水。”
於是手冢只能靜靜的坐著,默默的等著口中那股味道散去。只是,那股味道不僅沒有散去,反而是越來越濃厚起來。
他開始覺得頭有些暈眩,就連原本放在膝上有些清涼的手,也開始慢慢的發(fā)起熱來。
觀月將散落在桌上的照片收起,重新放回那個紙袋,然後看向眼睛已開始變得有些茫然的手冢。
他站起身來,退後了幾步,然後站在窗前一邊注視著那邊手冢的情況一邊掏出手機打電話。
“喂,手冢蕃士麼?”
“您好,這裡是觀月初。”
“嗯,關(guān)於手冢的事,已經(jīng)確定了。請您在三個小時後到達我家,可以麼?”
“嗯。好。那就這樣。”
收好手機,他再次走向手冢,然後便看到手冢的眸光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手冢,你現(xiàn)在怎麼樣?”他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觀月。”手冢剛開始說話的聲音還帶著些少見的茫然,到後面,便已變爲(wèi)了原先的冷靜低沉,“我很好。”是的,除去剛剛那段時間身體莫名的發(fā)熱,以及所有的思緒在那段時間都完全變爲(wèi)空白之外,他的狀況真的很好。
“哦。”觀月點點頭,並沒有追問其他什麼,反而是神色嚴(yán)肅的看向手冢。
“手冢,接下來我說的事情,你一定要牢牢的記住。”觀月盯著他,眸光灼灼。
手冢於是也立刻變得凝重起來:“啊。”
“回到你原先的身體之後,你要記得,一個月之內(nèi),絕對不可以碰任何刺激性的食物,嗯,最好是連氣味也不要聞到。你們青學(xué)的乾汁還有芥末什麼的,那都是絕對不能碰的!”
手冢點頭,表示知道。
“還有,在這一個月之內(nèi),你也不能碰任何葷腥。關(guān)於食物,就只能吃素菜了。而且,儘量清淡再清淡纔好。那個鰻魚茶什麼的,也是不能碰的!”
手冢愣了一下,看著觀月那凝重的表情,沉默了幾秒,然後再次點頭。
“最重要的是,在今後的一個月,你不能受任何傷。總之,你的身體不能有一點血流出來。就算是手指出血,那也是絕對不可以的。你明白麼?”
手冢沉默了好久好久,然後才緩緩擡起頭看向觀月:“那麼,我可以打網(wǎng)球麼?”
觀月恍然一笑,不知道該對眼前這個人說些什麼。只是,他整個人卻是放鬆下來,靠著椅子淺淺抿脣:“當(dāng)然。”
只是,在手冢剛剛放下心來的那一瞬間,觀月沉下了臉色繼續(xù)開口:“只要你能保證你不會受傷,一滴血都不會在你身上出現(xiàn),那你當(dāng)然可以繼續(xù)打網(wǎng)球。”
於是手冢就有些黯然的垂下頭來。網(wǎng)球這種運動,即使自己的球技很好,可是,誰又能保證自己一點傷都不會受呢?
良久良久,他才極輕極輕的點頭。
“還有,接下來的一個月,每週過來我這邊一次。”觀月笑了笑,站起身來,“好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現(xiàn)在,你跟我來吧。”
說完,他便擡腳向外走去。
手冢沉默著跟上去。
他一直跟著觀月往後走,直到走到一個大大的院落前。
院子周圍是一圈綠油油的樹,在那樹下有一張長長的石桌,石桌下則面對面的放著兩張石凳。
皎潔的月光從那樹葉的縫隙下透過來,照的那石凳都是涼涼的淺白。
觀月在其中一張石凳下坐下,然後示意手冢在對面坐下。
手冢慢慢走出,在照到月光的那一瞬,他覺得自己的思維再次開始慢慢變得空白。只是,到底還是有些殘存的意識,當(dāng)手冢走到那石凳上坐下的時候,整個人幾乎是立刻就伏在了石桌上。
觀月擡手觸摸了一下他,果然,溫度是滾燙滾燙的。而且,那熱度還在升高。而且,原本冰涼的石桌,也開始慢慢變得溫暖而滾燙起來。
觀月擡頭看了看天邊的月亮,已經(jīng)出來了一半,另外一半仍然隱在雲(yún)層中。
於是,他轉(zhuǎn)身將樓上同樣滾燙的竹內(nèi)雅背了下來,然後放在剛剛自己坐的那張石凳上。
他再次看了一眼月色,然後便在旁邊的草地上坐下,閉上了眼睛,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當(dāng)觀月再次從那個小院中走出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
他走入大廳的腳步有些踉蹌,臉上的神色也是慘白慘白的。
“手冢蕃士,已經(jīng)好了。”他扶著牆壁,看向坐在大廳中異常焦急的三人,勉強的笑了笑。
“哦。好。好。好。”聽到自家孫子終於沒事,手冢國一有些忍不住心中的激動之情。手冢彩菜更是沒忍住眼中洶涌而出的眼淚,整個人撲在手冢國晴懷中啜泣了起來。手冢國晴一邊安慰著妻子,一邊也是紅了眼眶。
“你怎麼了,觀月?”這才注意到觀月不同尋常的臉色,手冢國一擔(dān)憂的問道。
“我沒事的。”觀月勉強笑了一笑,“你們跟我來吧。”
說罷,他轉(zhuǎn)身朝後走,只是,剛剛擡起腳,腳上就踉蹌了一下。幸好他用手用力的扶住了牆根,纔沒有倒下去。
“觀月,我看你的臉色不是很好,還是先休息一下吧。”見狀,手冢彩菜也忍住眼淚,有些心疼也有些擔(dān)憂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手冢阿姨,我沒事的。”觀月側(cè)頭笑了一笑,卻不再勉強自己,“這樣,你們自己去吧。他就在後面那個小院的石凳上。”
手冢彩菜他們?nèi)它c了點頭,便焦急的奔向那小院去了。
過了一會,手冢國晴他們便抱著手冢回到了大廳。
觀月靠在沙發(fā)上,又將剛剛叮囑手冢的那些東西和他們講了一遍。然後纔在最後閉著眼睛低沉低沉的道:“手冢蕃士,我想,你們還需要做些心理準(zhǔn)備。”
“雖然手冢已經(jīng)好了。可是,畢竟靈魂受創(chuàng),此番回來,勢必會有一定的影響。”
“所以,在之後的一個月內(nèi),手冢他,可能會出現(xiàn)記憶紊亂的情況。”
“記憶紊亂,也就是說,當(dāng)他的記憶停留在哪個時段時,他的心智也會停留在哪個時段。而且,這種現(xiàn)象,沒有任何徵兆。也就是說,這一秒,他可能是十七歲。可下一秒,他就有可能是七歲。”
“對了,他可能會睡很久。大概會要到明天早上纔會醒過來。”
目送著雖然高興卻掩不住擔(dān)憂之情的手冢蕃士他們一行人帶著手冢離開,觀月躺在沙發(fā)上,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