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紅蓮冷豔火,
寂寥空城醉當歌;
寒煙陌上千般色,
冷月輝裡是過客。
飲過烈酒的火一噌直達雲(yún)霄,九天上的無根水似巨浪捲起的驚濤般咆哮向下蔓延, 河提決口了, 淹沒大片的村莊還有農(nóng)田……
烈火無盡的燒, 紅豔豔熾熱的一片, 大雨依舊落, 暗河奔流洶涌而來,無家可歸的人們開始四散著奔命逃竄,
“楚大哥, 楚大哥……”,她站在齊腰深的水裡, 四下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明明剛剛離去, 可她仿若已尋不見他很多年,
怎麼辦, 我把他弄丟了,再也找不見了,
怎麼辦,我好害怕,此生, 不能沒有他,
緊裹著身體的衣裳黏答答的, 冷颼颼的, 心裡愁腸百結, 空空無依。
突然,一團濃豔的火從天空直直砸向她,
“啊”,她本能的一躲,卻被半空中漂來的一道白影帶入水中,兩人一道翻滾著墜向無底深淵……
天川,
她落入山谷間一處巨石前,茫茫雲(yún)煙看不清周遭,倒是全身被摔的無比的疼痛,摧經(jīng)斷骨之感。
“楚大哥,你怎麼樣,你沒事吧”?她起身後才發(fā)現(xiàn)那白衣人竟直直的墊在她身體的下方,渾身是血,她當即駭了一跳,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裡,
“韓雲(yún)少”?待看清他眉眼後,她依舊非常的難受,他就這麼死了麼,被她壓死了,
她當即用三指搭上他的脈,他的脈好奇怪啊,往來流利,如珠走盤,
滑脈?
他怎麼會懷孕了?
她焦急的出了一頭汗,趕緊又去診他另一隻手,
“阿生,我懷了你的孩子,你要對我負責……”,滿臉是血的男人突然奸笑著起了身……
“啊”,枉生猛的從牀上坐起來,全身衣服被子跟著溼透,
幸好是個夢,她連連拍了拍胸脯,莫不是最近肝火太甚,她燃了燭火坐在桌前剝了個油栗子吃吃,這山裡的野果就是很甜很脆,滋養(yǎng)的很。
話說楚大哥怎麼還沒有回來,韓雲(yún)少跟蕭含笑這兩個男人又去了哪裡,她的心隱隱有種不安,
掛著花環(huán)的後窗吱呀一推,涼風習面,入眼一彎薄涼月。
竹林裡依舊在啪嗒啪嗒的落著些水珠,三三兩兩的螢火一閃一閃,有些歸來,有些離去,
枉生站在窗前,將果盤裡的果子,當然,除了將那個被楚遠刻著字的蘋果放在誇大的袖籠裡收好外,其餘的統(tǒng)統(tǒng)消滅掉,
盛凌一定是在騙她,說什麼楚大哥去抓野兔,他明明是去了神屋!
能量補充完畢,枉生又盤腿坐在地上運了運功,一切就緒完畢,她輕身飛到了窗戶前一顆筆挺的修竹上,
果然,她猜想的沒錯,竹樓頂上的制高點盛凌早已派人把守,院前臨時構建的火竈旁,杜伯正忙活著做菜,盛凌則對著火爐扇風,濃煙薰得他忍不住的咳嗽,
“盛統(tǒng)管,這飯菜咱都準備好幾茬了,也不知枉生姑娘醒了沒有”?杜伯一邊用竹筷在碗裡攪著雞蛋,一邊憂慮的像二樓廂房的位置看去,
“應該沒醒吧,醒了早就來問我們要將軍人了”,盛凌又往竈內(nèi)添了把乾柴,火苗噼裡啪啦的響,這麼重要的時候他第一次沒有隨同將軍一起,心裡一直有隱憂,
“將軍出發(fā)前說這次行動結束後就要跟枉生姑娘成親啊”?說到這裡杜伯當即眉開眼笑,這些年他一直把將軍當自己的親生孫子看,對他自有很深的感情,
說來話長,他本是大戶人家的少爺,無奈爹孃死後家道衰敗,年輕時爲了養(yǎng)家餬口,撇下家中妻兒,獨自到漠北做生意,
因爲人忠厚善良本分,且還有點拳腳伕婦,骨子裡行俠仗義,生意一時做的風生水起,收入頗豐,也存著不少銀兩,足夠他們半世吃喝。
哪知,即將打算親自回老家將妻小接過來那年,許是流年不利,
細想來,卻也是他自個犯傻犯賤,
起因是店裡的大掌櫃生病了,他作爲店主前去探望,因此前有耳風傳這個大掌櫃有意跳槽,所以,他此番也存著打探虛實的心,自然神不知鬼不覺的獨自前往,
那是一個晚上,明月空懸。
空中有些許揚塵颳起,浮沙打在身上,落到民房低矮的棚子上,他一個人一路走,街巷安寧。
待路過一處人家昏黃的窗口時,他隱隱瞧見一個黑衣人站在裡面,因從小習武比較機敏,他當即隱到窗口一側觀察,
一個男人“啊”的一聲後,屋裡便起了一團熊熊大火,
他當即劈窗而入,一掌將那黑衣人撂倒後,趕緊將躺在牀上,周身已經(jīng)被燃燒起來的男子救了出來,
因動靜過大,男子的家人從另一側房裡蜂擁而入後,便抓著他要見官,原來,這戶人家老主人是個赤腳醫(yī)生,剛剛,他不過是對一個客人進行火療治病……
愚蠢啦愚蠢,他祖上本也頗懂醫(yī)術,不知爲何傳到他這一代竟衰敗自此,火療他怎麼可能不認識呢,他想,壞就壞在那老醫(yī)生不該穿一身黑衣,
當晚,他被迫散盡了身上所有的盤纏才得以離去,倒不是心疼銀兩,那原本就是用來捨出去安撫大掌櫃的,
有時候,錢並不能留住一個人的心,但,起碼,可以代表他的心……
第二日,他起了個大早,心想,今日應該會一帆風順的吧,
他錯了,正所謂:福不雙至,禍不單行,他果真又攤上了另一樁糊塗事。
街巷還是那條,低矮的沙棘樹被風沙刻畫的,一顆顆像極了頗有藝術感的木雕,
待又路過昨晚那戶赤腳醫(yī)生的窗口時,他默默告誡自己: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
他活該,沒忍住,又看了一眼,
還是昨天的牀上,一對鴛鴦正在忘情交合,他搖搖頭,剛要離去,突然一大灘猩紅濺在窗口上,接著他便瞧見昨晚老醫(yī)生的兒子劉大壯,他紅著眼從大門口跑出來,手裡還握著把滴著血的殺豬刀,
“什麼情況”,他狐疑的愣了愣,兩人你看我我看你,
“殺人了啊”,裡屋女人從驚嚇中反應過來,一陣哆嗦著鬼嚎,他聽出來了,是老醫(yī)生的媳婦,劉大壯老婆的聲音,
“大俠,對不住了”,大壯紅著眼將殺豬刀猛的朝他腳下一扔,撒開腳丫子一溜煙就跑了,他雖有一身好武藝,卻是個儒生,況且昨晚的事依舊心有餘悸,深怕這家人又存著什麼暗算他的點子,
故,沒能當場抓住劉大壯是他這一輩子最沒出息的事,
後來他想了下,也怪他,還是太高估了當?shù)刂吧持酗w的偵查跟判定能力。
被劉大壯殺的人就是昨天晚上做火療的那個男人,外號沙漠小開,他是漠北最有名的飛賊沙中飛的小舅子,昨晚慕名拜訪劉老醫(yī)生,渾身脫了精光接受其治療。
沙漠小開其實也挺點背的,劉老醫(yī)生被襲後,使得劉大壯全家目睹了他一身肌肉好身材,並惹得劉大壯老婆當即芳心暗許,夜半三更忍不住悄悄爬上了他的牀,
原本沙漠小開也不是這般來者不拒的,好歹在這漠北他也算有點名氣,再加上一幅風流皮囊,仰慕他的女子衆(zhòng)多,
但也不知是老先生的藥方實在太管用了,還是他清醒過來後有些犯糊塗,反正沙漠小開先是被老先生全身上下烈火灼燒一遍,而後又服用了老先生配的一味補腎的藥方,
最後,沙漠小開實在是,胸如火燎般難受的很。
於是二人乾柴烈火忘了收,被清早起來上茅廁的劉大壯察覺,便有了剛剛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