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濯讚許地看著她,很自覺地將剩下的湯圓都吃了,連碗裡的湯都喝了乾淨。
水紅顏想接過他手上的碗,他卻繞了個圈不讓她碰到,自己將碗送到廚房裡那堆等著清洗的碗碟中。
牽起她依舊冰涼的小手,霍君濯認真叮囑道:“不可以碰涼水。”
她輕笑:“我沒那麼嬌弱。”
他微瞪了眼:“我是大夫。”
水紅顏睨著他,佯裝著生氣,然而兩秒鐘不到,輕靈的笑聲從她嬌嫩欲滴的朱脣中歡快地溢出,兩丸黑黑的杏眸瞇成了彎月。
和一個關心自己的人生氣,她想,她還真做不到。
王府下人們吃的飯由府裡的大廚房烹製,由於每天都要做供幾十人食用的飯菜,廚房的油煙很大,雖然經常擦洗,但終歸會油乎乎看上去不大衛生,因此,府裡特意單獨開闢出來一個小竈專給主們做飯。霍君濯難得回府,平日裡這個廚房只有秦嬸看管打掃,他回來的時候,大廚房那邊會抽出幾個人手過來幫忙。眼看著要做午飯了,幾個廚雜役相繼走了過來,老遠就聽到女動聽的笑聲,走近之後,見到自家的王爺拉了個貌美如仙的年輕女,盡皆呆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
發現了周圍的異樣,水紅顏忙從霍君濯那裡把手抽了回來,瞋了他一眼,小跑著到廚房裡找秦嬸。霍君濯手中一空,頓時有些失落,狠狠瞪了瞪那幾個廚雜役,跟著水紅顏走到裡面。
“顏兒,說了不用你做飯,你怎麼就不聽話……咦,你在幹什麼?!”
霍君濯說著說著,語調都變了,睜大了眼睛,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大跳。
只見水紅顏正撅著嘴對著一隻洗剝乾淨的死鴨,鼓著腮幫一口接一口地……吹氣?
不僅是他,一旁的秦嬸也傻愣愣地在一旁幹看著,連話都不會說了。
吹了好半天,鴨皮鼓了起來,水紅顏用手指戳了戳,覺得差不多了,順手拿來一根細繩在鴨脖那纏了幾道,滿意地擡起頭。
霍君濯這才發現,鴨脖那插了一根短短的蘆葦桿。還好,她剛纔不是直接咬了鴨,否則他還真不能理解,她怎麼有這種奇怪的愛好。
水紅顏將鴨拎起,問道:“秦嬸,水燒好了嗎?”
秦嬸這纔回過神,使勁地點頭:“好了好了。”
打開鍋蓋,一大鍋煮沸的水冒著泡,水紅顏拿起一個水勺,舀著滾開的熱水,淋在了鴨身上。
弄好之後,她將鴨吊了起來,找秦嬸要來了麥芽糖、料酒和清水,仔細調勻了,用小刷均勻地在鴨身上刷了一層。
“秦嬸,麻煩你每過兩刻左右的時間按剛剛我的方法在鴨上刷一次,大約要兩到個時辰,晚上我要用。”
秦嬸連忙應了下來,水紅顏跟她道了聲謝,找來清水將手洗了,洗完之後放到鼻下聞了一聞,微蹙起眉頭說道:“這鴨好腥,還有味兒。”
“誰讓你弄了。”霍君濯遞給她一方乾淨的素帕,讓她擦乾了手,抓起她往外走:“好了沒事了吧,跟我回屋去。”
她往外抽著手,好緊,抽不出,不甘心地抱怨:“我還沒炒菜呢。”
霍君濯狠狠瞪著偷偷看熱鬧的廚們,將他們嚇得通通低下了頭,一聲都不敢吭。
“炒什麼炒,讓他們做去。你看看你,才一會的工夫,手就這麼涼,真是不讓人省心。”
把她一拽回了屋中,霍君濯口氣不善地命令道:“給我在這裡好好坐著不許亂跑。”說完,他自己走掉了。
水紅顏又好氣又好笑看著他離開,躺到鋪著軟軟羽絨的貴妃椅上,拉起一牀小被蓋在身上,整個人縮成一團。
好冷,真的好冷啊。
昨晚想了很久,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去報答他。她不擅女紅,不能爲他縫製新衣;她能歌善舞,卻不能整天給他表演歌舞,他喜不喜歡還是個未知數……思來想去,除了好好利用她的廚藝,她真的想不出別的法來。
於是她起了個大早,忙前忙後地張羅飯食,可是冬天好冷,她已經盡力克服了,全身的骨頭還是會鑽心的痛。
她算是徹底沒救了,從前的她,大冬天的穿上一件單衣都不覺得寒冷,現在居然會冷得直哆嗦。屋裡的炭火燒的很旺,其他人進來的話都會熱得出汗,而她別說出汗了,手腳始終就沒有暖和過。
正胡亂想著,房門打開了,霍君濯端了一盆乾淨的熱水過來,招呼她過去洗手。
她狐疑地走過去,還未走到水盆邊,就嗅到一股好聞的幽香。
霍君濯對她笑了笑:“你不是說鴨有腥味嗎?我這裡剛好有一瓶番邦進貢的香粉,融在水裡給你洗手就不覺得腥了。”
水紅顏浸在溫水中的手有些顫抖。
這個男怎麼能心細成這般,他可知,他再這樣繼續對她好下去,她真的會被他感動……
在水裡泡了一小會,她正要擡起手,他立刻遞來一塊柔軟的幹巾,待她擦完之後,他又默默地將水端走。
她沒有再去貴妃椅上躺著,將雙手舉到鼻前,細細嗅著上面的餘香。
香味淡淡的,當你覺得它已經消失了,它卻又調皮地跑了出來,提醒你它的存在。聞著它,就好像身邊有一個人在溫柔地注視著你,很溫馨……
水紅顏驀地清醒,她真是沒用,站在那兒差點睡著,迷濛中打量著她的那雙溫柔的眼睛,正屬於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的霍君濯。
“怎麼,累了?”他端來一碗藥,關心地問她。
“也不是累,就是犯困。”
她伸手去接藥碗,他卻放到了一邊:“等等再喝,剛熬好的,有點燙。”
他牽過她的手,將她帶到貴妃椅上,看著她躺下去,仍是不打算放開她。
水紅顏不禁紅了臉,他是怎麼了,自己的手很好玩麼?他今天就像著了魔似的,一直抓住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