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愛國說話算話。
雖然申請五百塊錢的過程不太順利,但是他當場給財務算了一筆賬。
假如今天機器沒修好,生產線停產了,等年後外國人來維修這機器,那他們機械廠要損失的,可絕對不只是五百塊錢那麼簡單。
首先是他們工廠的信用,其次是需要賠償的違約金,還有請外國人來的飛機票,住宿費,餐飲費……各種雜七雜八的費用加起來,沒有幾千塊是絕對辦不到的。
“你們都是跟數字打交道的,五百跟幾千,到底誰更劃算一些,你們不用我說了吧?”
盧愛國與財務室的同志說道。
財務室的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不得不承認盧愛國的話是對的。
他們之所以不太願意批金額,是因爲姜棠是他們工廠的工人,沒道理拿著工廠開出的工資,卻還在修機器的時候,要工廠額外再出一份的錢財。
若是這個先例一開,以後大家都有樣學樣,那機械廠還怎麼能正常運作下去?
“若是還有人動起了歪心思,故意把機器弄壞了再去修,那我們工廠豈不是要損失很多錢?”
財務質疑。
盧愛國打斷財務室同志的話,讓他們大可以把心放在肚子裡,“這一臺機器最便宜的也是十幾萬的,沒有人敢故意碰壞了再去維修,他們承擔不起這個風險。”
若是真有人如此的想不開,故意把機器弄壞了再去修,那他們要承擔的,可不只是修好機器那麼簡單了。
還要承受工廠的追責,法律的制裁。
“姜棠同志這是救急如救火,不給獎勵說不過去。”
在盧愛國看來,給姜棠獎勵其實還有一個好處。
那就是刺激工廠的員工閒下來的時候,可以多看一些書,多學一些修理知識。
不要求一定要學到姜棠這境界。
畢竟不是人人都是姜棠,沒有幾個人能跟她比。
他只期望工廠的員工肯學,不管學到了什麼,那都是一個很好的現象。
財務被他說服,最終批覆了這一筆資金。
………
姜棠到盧愛國辦公室的時候,盧愛國在裡邊,秦國升也在裡邊。
辦公桌上放著一個牛皮紙信封,姜棠第一時間就把視線落到了信封上邊。
一旁的盧愛國笑道,“老秦,你這徒弟還真是半點含蓄都學不會啊!”
秦國升呵了一聲,“要什麼含蓄?含蓄能當飯吃?”
他是務實派,他帶出來的徒弟自然也是務實派了。
盧愛國被堵得無話可說,偏偏還不能對秦國升發火。
沒辦法,誰讓他不僅是自己的同事,還是跟自己有著過命交情的老友?
盧愛國瞪了一眼秦國升,轉頭看向姜棠。
“小姜啊,你是女同志,你以後可別學你師父這臭脾氣,很容易被人打的。”
“他們打不過我。”
姜棠認真臉。
盧愛國……
秦國升在一旁哈哈笑出了聲,“對,就是,誰敢對你動手,你就把他們放倒在地上,讓他們知道花兒爲什麼這麼紅。”
盧愛國……
這真的是一個合格的師父能夠說出來的話嗎?
盧愛國已經迷糊了。
偏偏姜棠還很認真的點頭,“我記住了師父。”
“誰打我,我打誰。”
“在他們沒動手之前先折斷他們的手,讓他們無手可動。”
盧愛國……
繼續無語中。
此刻的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還好還好,還好老秦只有一個徒弟。
若是讓老秦這樣的人去學校教書育人,他都不敢想會教出什麼樣的學生來。
盧愛國在心中安慰好自己,才把信封遞給了姜棠,讓她點一下里邊的錢,看看對不對。
姜棠聽完,認真的打開了信封開始數錢。
盧愛國……
他這話只是客氣一下而已啊,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當著領導的面數獎金的吧?
秦國升的聲音響起,他細心叮囑姜棠,“數仔細了,財務一天跟錢打交道,保不準有眼花的時候,若是給少了,也好當麪點清去找他們補。”
盧愛國心中有幾句髒話不知道要不要說。
老秦這是什麼意思啊?
難道還不相信財務不成?
姜棠也的確很是慎重,仔細的數了一遍。
確認金額對上了,這才把錢裝回信封裡,把信封裝在口袋中。
“好了,對上了,我要去幹活了。”
收了錢,姜棠還惦記工作,拍了拍口袋就要去幹活。
盧愛國連忙叫住她,“小姜,你等一下。”
姜棠轉身,疑惑的看著盧愛國。
盧愛國咳了咳,頗爲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小姜啊,你之前高考的時候整理的筆記,能不能把它借給我用一下?”
他家小女兒明年也要參加高考,他想借一下筆記,讓小女兒多學習學習。
“我沒有筆記啊。”
姜棠神色茫然,似乎不知道筆記是什麼東西。
秦國升見狀,便站起身讓姜棠先出去。
等她離開了,他纔對一臉震驚的盧愛國道,“你忘了她過目不忘的本領了?”
老話常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這話是針對記憶力一般,以及挺好,很不錯的人來說的。
對上姜棠這樣能隨便倒背新華字典的天才來說,這句老話,就顯得有點多餘了。
盧愛國反應過來,看著已經關上的辦公室的門,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替她高興,又替我們廠惋惜啊!”
沒能留住這樣的人才,可惜,真是可惜了。
秦國升斜視了一眼身邊的老友,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我們廠裡雖然損失了一個人才,但是我們爲國家輸送了一個人才,你應該覺得光榮纔是。”
他這個當師父的,比盧愛國這個領導更豁達,這倒讓盧愛國有些慚愧。
“說的是。”
“我得向你學習。”
“別,我只收小姜一個徒弟,你我可收不起。”
秦國升故意曲解盧愛國的意思。
盧愛國嘴角扯了扯,“我說老秦,我發現你好像也變得有些頑皮了啊?怎麼越老越孩子氣?”
“還想收我當徒弟呢,我就問你,我叫你一聲師父,你敢答應嗎?”
秦國升也不讓他,“不是我敢不敢的問題,是我壓根就沒看上你這個徒弟。”
盧愛國嘶了一聲。“老秦,你這話就過分了啊!我好歹也是個廠長啊,給你當徒弟你竟然還看不上我?”
“看上你什麼?看上你又老又遲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