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小白最終用座機和他師父取得了聯(lián)繫,不過,他並未聽到他預(yù)期的焦急的聲音,在激烈的遊戲背景音效中,他那位道行高深的師父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他兩句,就把電話掛了。
令狐小白或許是這世界上絕無僅有不會使用手機的人類了,因爲幾乎沒有誰會與他聯(lián)繫。
他是極陰之體,像一塊磁石吸引著各式妖魔鬼怪,也因爲他是極陰之體,陰氣盛過那些異類,所以,他自己並不會被侵害,不過,凡是與他有過長時間接觸的人,大都被他連累,死於非命,例如他的親生父母和繼父,以及後來收養(yǎng)他的伯父一家。
像蕭驀這樣的例外,連他師父都覺得匪夷所思。
後來,他的親戚們都傳言他是天煞孤星,無人敢與他有什麼瓜葛,至此,他便成了流浪兒。
直到下山做法事的師父機緣巧合地發(fā)現(xiàn)了他,並收他爲徒,教他以道法壓制自身的陰氣。
即便如此,他師父的生意還是好了不少,帶他去哪,哪就鬧鬼……
此番他下山來,是替師父檢修維護他所屬天師一派在N市的封印,這封印是維持三界陰陽平衡的其中一個閥門。
不過是例行檢查,師父便讓他去了,也算是放他休假,不過三個月之後必須得回去替他師父繼續(xù)招攬生意。
當初他和蕭驀分開的時候,知道蕭驀去的便是N市,因此,這次,他也是樂於前往的,在他的心裡,一直記掛著那個總是被他半夜拉起來陪他上廁所的哥哥。
********
次日早晨。
蕭驀靠在令狐小白的房門外,假裝若無其事地看他換衣服。
雖然名義上他們是兄弟,但並無血緣關(guān)係,他只不過看看而已,適度地意淫一下,這並不是件罪惡的事情。
立領(lǐng)的白襯衫,黑褲子,這套蕭驀早些年穿過的,已經(jīng)過時的舊衣服,穿在令狐小白身上卻很好看,或許唯有這樣簡單的裝束才最契合他那天然呆的個性。
令狐小白執(zhí)拗地不肯剪頭髮,說那是他的靈力所在。
但蕭驀也絕不能接受他頂著個“包子”同他一起出門,於是,他只能將齊腰的長髮披散在身後,束住髮尾。
“那爲什麼鬍子可以剃?”蕭驀問。
“鬍子原本就是可以剃的,只是師父說,我的長相,對於一個出家人來說,是禍害,還是遮起來一些好。”令狐小白弱弱地回答。
蕭驀贊同地點了點頭,他師父說得沒錯,他確實是個禍害,不過他禍害的並不是自己,而是那一羣道士。
“我上班去了,你在家愛幹嘛幹嘛,出門地話,記得帶上鑰匙。”欣賞完畢,蕭驀帶著滿足地笑容出門去了。
令狐小白站在落地窗前,對著這座喧囂的城市發(fā)呆。
用於檢修維護封印的法器還沒從師父那速遞過來,所以,他暫時什麼也做不了。
已經(jīng)被他師父支使成強迫癥的令狐小白,無所事事了半天之後,便覺得周身的不自在。
他四下看了看蕭驀這套冷冰冰的房子,決意給它一些“溫暖”。
於是,他出門去了。
這次,他帶了鑰匙。
民以食爲天,讓家溫暖起來的第一步,就是晚餐時間,那裊裊炊煙。
令狐小白將各種食材瘋狂採購了一番,終於將蕭驀家的大容量冰箱塞得滿滿當當。
他滿意地看著一廚房的戰(zhàn)利品,繫上圍裙,開始大展身手。
他瘋狂地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餚,全然不記得只有他和蕭驀兩個人吃飯。
當他準備做最後一道菜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醬油沒了。
於是,他忙脫下圍裙,出門打醬油……
這次,他沒帶鑰匙。
不一會,蕭驀下班回來。
一進門,他就聞見菜香四溢。
他循著香氣而去,餐桌上各式精緻的菜式呈現(xiàn)於他眼前。
蕭驀揉了揉眼睛,感覺眼前的一切太過不真實,這讓他想起了“田螺姑娘”的故事。
“小白。”蕭驀激動地喊道。
沒有迴音,“田螺姑娘”似乎不在家。
這時,門鈴聲響了起來。
一定是小白,蕭驀心裡想著,沒看監(jiān)視器,就興匆匆地去開門。
可門外站著的,卻是莫雲(yún)凡。
他沒戴眼鏡,面容憔悴,還是昨天那身西服,但已經(jīng)變得皺皺的,有些狼狽。
“雲(yún)凡……”蕭驀不自在地打了聲招呼。
莫雲(yún)帆看著蕭驀原本欣喜的表情在見到他之後,瞬間淡去,他的心似乎又被割了一下。
他臉色蒼白地捂著胸口,自顧進了門,將門關(guān)上。
“雲(yún)凡,對不起……你不要這樣。”蕭驀看著莫雲(yún)凡那張白得瘮人的臉,有些難過。
“蕭驀,求求你愛我,求求你……”莫雲(yún)凡猛地抱住蕭驀,將頭埋在他的肩窩裡,低聲啜泣。
“我沒辦法騙你。”蕭驀垂手而立,任由莫雲(yún)凡抱著,沒有對他迴應(yīng),也沒有將他推開。
“你愛那個男孩?”莫雲(yún)凡直起身體,和蕭驀對視著,眼角依舊有淚,但眼中卻只是冰冷的平靜。
蕭驀別開視線,不想解釋。
莫雲(yún)凡輕笑一聲,客廳的電視突然自行打開,響著“嘶嘶”的電流聲,蕭驀驚愕地看過去,電視裡出現(xiàn)的畫面,竟是令狐小白困在電梯裡的情景。
“那男孩會因爲電梯事故而死。”莫雲(yún)凡沉聲說著,面無表情,那口吻猶如死神的宣判。
蕭驀木然地看著莫雲(yún)凡,一切發(fā)生得太過突然,太過詭異,讓他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
假的,一定是假的!蕭驀心煩意亂地一把將莫雲(yún)凡推開,想出去一看究竟,可是手剛搭在門把上,身體卻突然動不了了。
蕭驀的手慢慢離開門把,轉(zhuǎn)身機械僵硬地向沙發(fā)走去,然後坐下來,一動不動地看著電視。
他看著電視畫面裡令狐小白茫然無措的樣子,喉結(jié)動了動,卻發(fā)不出聲來,他感覺現(xiàn)在除了腦子是自己的,其餘的身體各部分都已經(jīng)不屬於自己。
莫雲(yún)凡端著兩杯咖啡過來,在蕭驀身邊坐下。
“黑咖啡,什麼都沒加。”他將一杯咖啡放在蕭驀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輕抿了一口。
蕭驀只覺得毛骨悚然,這男人是在和他看大片嗎?!他不知道,這麼長時間與他同牀共枕的人,究竟還是不是人。
電視畫面突然一陣劇烈晃動,令狐小白緊握著電梯內(nèi)的扶手,身體猛地飄了上了去……
不!蕭驀的呼吸急促起來,不是令狐小白在向上飄,而是是電梯在急速下墜!
幾秒鐘後,畫面上只剩一片漆黑。
看完大結(jié)局的莫雲(yún)凡將最後一口咖啡喝下,握著杯子,靠在蕭驀肩上,低低地笑著,然後慢慢放大至肆意的狂笑。
“蕭驀,現(xiàn)在那個男孩死了,你會愛我了吧?”莫雲(yún)凡在蕭驀耳邊呢喃的話語,彷彿夢囈一般。
蕭驀垂著眼眸,他能夠感覺到身體的禁錮已經(jīng)解除,但此時,他已然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不想說……
*******
電梯“叮”地一聲在5樓停了下來,電梯門慢慢打開,令狐小白抱著醬油瓶腿腳發(fā)軟地從電梯裡走出來。
他原以爲城市裡陽氣重,會太平一些,沒想到會遇上這麼重的怨氣,所幸他平日裡一直勤練道法,否則他就將成爲出門打醬油都會死在電梯裡的第一人。
他不敢再坐電梯裡,於是改走安全通道,徒步上樓……
**********
“你厭惡我嗎?”莫雲(yún)凡親吻著蕭驀的脣,柔聲問。
“滾。”蕭驀淡淡說道,始終不願看他。
莫雲(yún)凡退回身來,悽然笑著,眼中流轉(zhuǎn)的紅光時隱時現(xiàn)。
“雲(yún)凡,你還下不了手嗎?”FOX突然在莫雲(yún)凡身邊出現(xiàn),將他擁入懷中安撫著。
蕭驀本能地起身後退,警惕地看著那個抱著莫雲(yún)凡的金髮碧眼的年輕人。
莫雲(yún)凡順從地靠在FOX懷裡,眼睛空洞洞地看著前方。
“沒關(guān)係,讓我來幫你。”FOX溫柔地捧起莫雲(yún)凡的臉,親吻下去,瞬間沒入了他的身體。
莫雲(yún)凡低著頭站起來,面向著蕭驀走來。
“你是誰?”蕭驀怔怔地問正步步靠近自己的“莫雲(yún)凡”。
“你沒資格知道,”“莫雲(yún)凡”隻手掐住蕭驀的脖子,獰笑著看他,“卑微的人類,我要讓你知道,心被踐踏的感覺。”
蕭驀感覺全身虛軟,根本無力掙扎,窒息讓他眼前變得模糊,他只隱約看到“莫雲(yún)凡”手裡憑空多了一把匕首。
劇痛讓蕭驀悶哼出聲,“莫雲(yún)凡”反握匕首,一刀剖開了他的左胸,但血並未如預(yù)計的那樣噴射而出。
“莫雲(yún)凡”將匕首丟在一旁,將蕭驀拉近眼前,靠近他耳邊小聲說:“別怕,你不會這麼快死,等你的心被我踩在腳下,等你體會到那種心碎的感覺,你纔可以死!”
“呵……你可以踩爛我的心,但你那顆玻璃心,卻無法再粘成原來的樣子。”蕭驀嗤笑著說完這一句,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