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郎的身子骨一天好似一天,天家紫月藥鋪的生意照做,雖然拒絕了孰安侯的求親,但不知什麼緣故,一向心胸狹小的孰安侯這一回不但沒有怪罪,反而對天紫不媚權貴的風骨大加讚賞。
傅九郎對這些倒是知道得不多,到了能下牀走動了,便令人端了幾盆含珠草來精心培育著,含珠草是齊蒼特產的一種草本花卉,花小色白,並不好看,但是結實之後,兩片花萼含著乳白色的圓形果實晶瑩飽滿,便如一盆翡翠珍珠般華美,但不俗豔。含珠草不算稀有,所以一般尋常人家也養得起,只是若要養得果實飽滿色澤純淨的,卻是不多,傅九郎種出來的含珠草便是東都城裡最好的。
月姑娘沒有嫁給孰安侯,她果然是喜歡我的!傅九郎每每想到這事便高興得一個人都能笑出聲來,看著含珠草已經開花,再過不久就能結出珍珠一般的果實,到時候,他一定要去向月姑娘求婚!
等到含珠草結了果,傅九郎看著那果實,得意非凡,旁人的含珠草果實多是乳白,少數人能種一些變種,果實是青色,而只有他傅九郎種出來的含珠草,結出來的果實是鮮豔欲滴的紅色,只有這樣的含珠才配得上天月那樣的女子!
選了長得最好的一盆含珠,小心的移在一隻玉盤裡,捧到對面,看著站在藥鋪里正在爲一位老人抓藥的天紫,心裡又起了疙瘩,雖說天紫到底沒有把天月嫁給那孰安侯,可是對他就是喜歡不起來,哼!說不定他只不過嫌孰安侯的身份不夠高貴,想將天月嫁給更有權勢的人家也不一定呢!
可是……他要見天月還是得通過天紫,無奈只得上前招呼:“天兄。”
天紫早已看到他來了,他在那邊猶豫的時間,天紫早將客人料理完,迎了上來:“九郎,你怎麼來了?身子可痊癒了麼?”他問得有些激動,倒是讓傅九郎有些奇怪,他怎麼突然對自己關心起來?
天紫問完,似乎也覺得不妥,連忙尷尬的笑了一下說:“我……聽月兒說你的病好些了,卻沒想到已經恢復得這麼好了……”還是不妥,又道:“呃……前些時候店裡比較忙,所以沒有抽空去看望……”依舊不妥,只見面前的人那臉色越來越不耐,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傅九郎聽他說了一大堆話,覺得根本沒興趣,只是陪著一臉假笑道:“託天兄的福,小弟的身子早已好了。”將手裡的含珠草往櫃檯上一送:“這個……是小弟送給月姑娘的,多謝她救命之恩,還請天兄務必轉交給她。”說到“務必”二字,他一臉不信任的瞪著天紫,這人不可信!心裡不由有些著惱,要是能親手交給月姑娘就好了!
天紫看著眼前的含珠草,呆了呆,笑道:“好,我一定轉交給她。”
傅九郎聽他這般應了,雖然心裡還是有疑慮,但還是隻能信了他,再道:“天兄,小弟傾慕月姑娘日久,已決心非她不娶……小弟自知家世是比不得那些富貴人家,但是,小弟可以向你保證,此生一心待她一人,定會好好愛護於她,絕不讓她受一絲委屈!”
天紫臉色微微一黯,還是點點頭:“我知道……”
傅九郎聽得他說知道,不由又是一愣,不禁脫口道:“你知道,爲何不將她許配給我呢?”
天紫張了張口,嘆了口氣道:“月兒她……有心上人了。”
傅九郎呆了呆,問:“是誰?”
他心裡煩亂,只得隨口道:“她不願說,我亦不知,只是她說了非那心上人不嫁,我亦無法。”
傅九郎心裡因這句話小小的忐忑起來,天月確是對他說過自己有心上人,非那人不嫁,如今天紫也這麼說,想來是當真的了,只是,那人是不是自己呢?定要找機會問問月姑娘!
心裡這麼想著,便道:“那……無論如何,請天兄先將這含珠轉交給月姑娘……她,她心上人的事,慢慢再說……”
說罷回到家中,開始琢磨怎麼再見天月一面。
紫微將那盆含珠端進內室,看著空空的院落,苦笑,千月不在,他在城外的神母廟以居士的身份借了草舍煉妖呢……
含珠……君心如珠常含於胸,玉清的意思已如此明白,雖是不說,他怎會不知?可是……
看著紅色的含珠果,哭笑不得,這傅九郎乃是主生之神轉世,一旦傾心一事自然而然便將生氣灌注其中,這含珠草吸取神靈之生氣早已成精,自然是想結什麼果便結什麼果了……旁人還以爲是九郎種植手段高超,卻不知,自他手中出去的花草,多半都已成精。
隔天將含珠草給千月送去,卻被千月冷笑道:“謝什麼救命之恩,救他命的人又不是我,拿走拿走,我纔不受這無由之惠!”
無奈,紫微只得又把含珠草帶回藥鋪,放在自己房中小心養著,私心裡也暗自將這盆花草當成是九郎送給自己的東西……畢竟,那幾日抓藥煎湯的都是他啊!救他一命,受他一盆花草應該不算過份吧?
傅九郎回到家裡幾日下來想的都是怎麼才能見上天月一面,可畢竟男女有別,他又沒病沒痛的,自然沒有理由定要見人家,齊蒼雖說對女子的理教要求不算太嚴,富家小姐自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但一般的尋常百姓家中,多一個人便是多一份勞力,便是女子也難免要幫助家裡做生活,傅家六個姐妹也都時常幫著家裡一起種花草,但未婚之身,除卻做活的時間還是不便與外人親近的,傅九郎畢竟是個知禮數的,想要見天月姑娘,卻也不敢強求,畢竟人家姑娘還是要名節的。
煩惱了幾日,傅家七姐說要去神母廟上香,說是弟弟近來一直病著,定是犯了什麼邪氣,最好是去神母廟燒燒香,去去邪氣。
傅九郎雖說這不過是女人家無聊,但七姐也是一片心意,便隨著姐姐去了。
到了神母廟,傅九郎在廟院外就覺得不舒服,這廟裡的氣氛怎麼令人這般壓抑,但見他七姐倒是一點兒也沒有異樣的進了廟,又是燒香又是求籤的,想來是自己平時不來,神明看自己不順眼,於是轉身便出了廟,在一旁的院子裡散步,卻不料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天月?!
他緊趕兩步追上去,到了一處草舍,眼見那人要進去了,他衝上去拉住那人的胳膊叫道:“月姑娘!”
那人回頭,一臉驚訝,隨即低了頭……
傅九郎先是想到人家一個未婚姑娘自己這麼拉著不好,再一看這人,傻了眼,一身男裝,胸前一馬平川,竟然是個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