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自古以來便是戰場。
這裡是“極邊”之地,墟界的幾大地域都與它接壤,生活在這塊大陸上的所有的族羣都把它當作邊疆。
沙匪在這裡劫掠,邊軍在這裡殺戮,修士在這裡決鬥,常年的戰爭讓這裡的每一粒泥沙都染上了血跡。累積的殺氣幾乎讓這裡寸草不生,唯一能長出來的植物是駱駝刺,血紅的駱駝刺!
一陣腥風吹過,頓時紅沙漫天。又有戰事發生了。
“喝!”
一聲巨吼,山河顫慄,一名魔神般的男子把一位身材與他相當的戰士撕成了兩片,像是撕一張紙,霎時血雨紛飛,熱血灑在地上滲入沙土瞬間便乾涸了。
男子並沒有停手,他隨手從腰間抽出一柄黑色巨劍,斬向迎面涌上來的敵人,人頭飛落,面帶不甘。他又持劍橫掃,劍鋒輕鳴,又有人頭滾落,血濺長空。
男子面目猙獰,如魔神般屹立天地,黑劍劃過,便有一人倒下,無一合之敵。奇怪的是他的那些敵人竟沒有退縮,一個個爭相上前送死。
又一次殺掉眼前的敵人後,男子怒了。長劍一橫,劍身浮現一道似有若無的血光,餘下的數十名甲士竟被全部攔腰斬斷。
現場一片寂靜,遍地殘肢不停的蠕動,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男子警惕的盯著四面虛空,彷彿有人要從哪裡鑽出來。
男子驀地向某一個方向一劍刺出,頓時虛空綻出一片裂紋。“鏘”的一聲響,劍被接住了。伴隨著“呵呵!”的冷笑聲,虛空中突兀的浮現出一名黑衣人。
男子見到此人,眉頭微觸,隨即又輕笑道:“劍皇趙一帆,你境界雖比我高,但你還留不下我!”
劍皇容貌俊逸,長髮飄飄,頗爲出塵。他看向男子,又看了看地下慘死的戰士,竟露出有些讚許的神情緩緩道:
“我是該叫你蠻主呢,還是該叫你後卿呢?說實話你的戰力真不耐,妖神留下的“引兵”在你面前居然不堪一擊,兩下三下就給宰了個乾淨。本來還以爲可以拖住你一刻鐘的,沒想道十息都沒撐到。”
男子笑道:“這麼說來你的佈置還沒到位咯,要不要我再給你點時間?這種事你該早說,何苦讓這些人送死。”
劍皇聞言大笑,“夠狂,我喜歡!”
“不過我可沒有佈置,我只是在等兩個幫手。嗯,應該到了。”
男子正欲答話,卻感受到虛空中傳來了一陣劇烈的能量波動。有人撕破虛空橫渡來了。
果然,下一刻空間破開一個裂縫,一個嬌媚婦人和一名頭生犄角的中年男子從中走了出來。
被稱著“蠻主”的男子終於變色。他看向嬌媚婦人,有些苦澀,說道:“就連你也要殺我?”
婦人眼神複雜,隨即恢復清明,道:“你把‘天根密匭’交出來吧!我們饒你一條生路。否則,今天你是逃不掉的。”
“哈哈,‘饒’!我堂堂蠻主,蠻族的大阿蠻,用得你饒?來吧,既然想殺我,就拿出你們的本事來。殺得了我‘天根密匭’就是你們的。”
說罷,心念一動,一個通體漆黑形如棺槨的匣子就浮現在他頭頂,無數金色的符文涌出,覆蓋他了他的全身。
天根密匭!這就是傳說中藏著成仙秘密的天根密匭。據說持有它的人就能打開天地之門,去到仙人的世界。自古以來成仙是多麼飄渺的事呀!
萬古三十帝,多少英才成劫灰。可人們還是樂此不彼,前仆後繼,哪怕是飛蛾撲火!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擁有了“天根密匭”就等於擁有了希望,擁有了無限可能,就等於得到了入那道們的門票,長生不死指日可待!這怎能不讓人瘋狂?
“動手吧!還跟他廢什麼話。”頭生犄角的男子忍不住了。
“把‘密匭’交出來,我們一起參悟怎樣?”嬌媚婦人試圖做最後的勸說。都是年少輕狂惹下的瓜葛,雖說已是零落年深,但難免還有些情愫。
要想向昔日的戀人下殺手,多少有些不忍。
“多說無益,拿出你的本事來,讓我看看這些年來你有沒有進步!”
少婦搖了搖頭,知道不可能了。她太瞭解這個人,太驕傲了,不可能低頭。
一張紅色小旗飛出,頭生犄角的男子率先出手,他實在忍不住了,當今天下三大高手聯手,誰還能敵?
既然蠻主要找死,他不介意成全他,有“密匭”護身又怎樣,這張小旗乃是蚩尤之血祭煉的“封天旗”,蚩尤可是傳說中的神!是不可戰勝的存在。
紅色小旗遇風而漲,瞬息就化作一桿封天大旗,遮天蔽日,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氣勢。朝蠻主激射而去,想要把他定在地上。
面對來勢洶洶的攻擊,蠻主並未動作,頭頂的“天根密匭”溢出無數淡金色的符文,將他護在中央。
直至封天大旗距離他不到三尺時,“密匭”忽然神華大作,爆發出一股威嚴的氣勢,無數符文擊打到了旗桿上,巨大的能量波動擊穿了地脈,一時間火光沖天。封天大旗如同稻草般倒飛出去。
九黎王首當其衝,也一起震飛,蠻主得勢,一步踏出,山河逆轉,向九黎王撲去。九黎王見事不妙,大呼:“劍皇救我!”
火光電石之間,劍皇一劍刺出,劍氣橫空,銀光炫目,直取蠻主後背。然而他還是低估了蠻主的決心,蠻主一閃而至,朝著九黎王的腦袋一劍劈下,對背後的劍氣不管不顧。
九黎王到底是大成王者,憑著生死直覺避過這必死一擊。這一劍卻也削掉了他一隻臂膀。而蠻主卻也並不好過,劍皇的劍氣擊傷了他。
縱使有“密匭”護體,還是讓不少劍氣透體而入,這主要是他剛纔的注意全部放在了九黎王的身上。
三人聯手,竟然一個照面就差點被殺掉一人。
這讓三大高手心驚不已,要知道他們可是當世修爲最高的人了。面前這個神魔一般的男子論境界不如三人中的任何一個。
難道“天根密匭”中藏有讓人越級對敵的功法?這讓三人又多了幾分必取“密匭”的決心。
“紅衫,快祭出‘山河社稷圖’,他有‘密匭’在手,我們不必保留。”劍皇喝道。
煉紅杉聞言臉色微變,不過她還是快速祭出了‘山河社稷圖’。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又何必在繼續糾結,她向來都是個果斷的人。
九黎王聞言也迅速召回了‘封天旗’,他的斷臂已經接上了。實際上修爲到了他這般境界,早就可以斷臂重生了,只要元神不滅,就不會真正的死亡。
“山河社稷圖”如同一塊遮天之布,遮天蔽日,散發出滅世之威,鎮壓而下。‘封天旗’氣勢凜冽,亦隨之鎮來。
“哈哈哈,你們還真看得起我,竟出動了兩大祖器!”蠻主大笑。
‘山河社稷圖’氣動山河,餘威滌盪之物,皆化爲齏粉。圖上山河一一浮現,攜帶天威,鎮殺下來。蠻主巋然不動,“天根密匭”灑下的神輝將他緊緊護在其中。
其實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以他的修爲還不足以動用“密匭”,剛纔的他強行運用“密匭”鎮殺九黎王已經引發的舊傷,而又受到劍皇劍氣的衝擊,體內已是一團糟了,如何抵得住,兩大祖器的合擊,當場便咳了一大口血。
“想殺我你們也將付出慘重代價。你們不是想知道‘密匭’的秘密嗎?現在我就讓你們看看!”蠻主一臉冷毅,雙眼血紅。
忽地,他的全身以肉眼所見的的速度乾枯,鮮血不斷從他的毛孔中溢出,逆流到了頭頂的密匭之中。“天根密匭”瞬間光華大綻。
無數符文涌現,一股迴天滅地的力量爆發。空中浮現的山河一一湮滅,如同煙火。
“血祭!”幾人驚懼。
劍皇毫不猶豫的撕開空間想要逃跑,一股來自靈魂的顫慄恐懼然他不安。
然而還是晚了,本已形如枯槁的蠻主竟一步跨到在他的面前,一指洞穿了他的玄竅,神魂俱滅。
以劍聞名的劍聖,居然忘了出劍。就在這時,“天根密匭”上光華更耀眼,一股更大的能量爆發了。
天地元氣混亂,狂暴奔涌,四下虛空如同報紙一般被撕得粉碎,兩大祖器竟被掀飛,如同紙屑。
九黎王距離較近,狂暴的時空亂流,將他掀起,攪成碎片,神形俱滅。一代大成王者竟沒有絲毫反抗的力量。
煉紅衫以爲自己要死了,在這種力量面前一代女聖,也如同芻狗,根本不可抵抗。
然而就在時空亂流就要觸及她時,一個乾枯的鬼影飄至她的跟前,用“天根密匭”將她罩住。
“我就要死了,‘密匭’便宜你,希望你能成仙!”語罷,隨即倒地,肉身如同過火紙片,被風一吹便化成了齏粉,而後又捲入空中。
煉紅衫愣住了,隨即視線模糊。
有些人看似無情卻有情,有些人看似有情卻絕情。無疑,她是後者,他是前者。
她隱隱約約看見有三滴金色的液體跟隨那些齏粉捲入別的時空。
是魂血,傳說中有些元神強大的修士在臨死之際會產生金色的魂血,他們可以藉助魂血重生。
煉紅衫破涕爲笑,“你還回來,對嗎?”
“我要成什麼仙,我等你歸來,一直等到你回來爲止,就算你一如既往嫌棄我。不過這一次我不會再和你背道而馳了,即使給你但牛作馬。這是我欠你的!”
說完,她將“密匭”狠狠地扔向遠方。
在極北苦寒之地,一女子白衣勝雪,正在極目眺望大荒,“哥哥,你不要阿蠻了對不對?”兩行清淚順著面頰緩緩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