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夜最近受託,每天都會過來,今天也不例外。
看到季琳,他臉色一怔,轉而又變成驚喜,而在看到歸果之後,那驚喜又摻進了震驚。
應該很難有人做到不震驚吧。
“小白癡,你真的是個小白癡!”溪夜上前捏了捏她的小臉,又在她頭頂揉了揉她的一頭亂髮,心疼的說道。
“夜神棍,你弄痛我了!”季琳嫌棄的拍了拍他的手,抗議他在自己頭上的動作。
她的頭髮夠亂了,他還這樣揉,不小心勾到的幾根亂髮被扯得很疼的好麼。
不過很久沒有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也沒有感受過這熟悉的感覺了,鬥嘴,厚顏無恥動手動腳,也只有溪夜才做得出來。
季琳第一次不那麼排斥他,心裡反而暖暖的。
活著回來真好。
短暫的敘舊,自然不能忘了正事。
溪夜是小神醫,對“歸果”的事自然比其他人更清楚,所以怎麼服用此物,難不倒他。
只是看到服用方法的時候,旁邊圍觀的衆人都不免嘖嘖稱奇。
原來只需將那歸果從花心中摘下,然後從中間輕輕開一條小口,再放到南宮楓堯脣邊。
只見歸果中心那條小口的地方,慢慢凝出一滴如透明的水滴一般的東西,然後滴進南宮楓堯的脣縫中。
一滴兩滴三滴,總共只有五滴,全部浸入南宮楓堯口中,溪夜又借力讓他吞嚥下去,這才起身到了外室。
季琳快步跟了上來。
“這就行了?”她問溪夜。
溪夜點點頭:“若不出意外的話,十二個時辰之後方可醒來。”
“意思還可能有意外?”季琳抓到前面句話,不由皺眉,溪夜搖搖頭,有些無奈:“意外是不會出現的,只是話得這麼說嘛。”
季琳聽罷,沒好氣瞪了他一眼,沒有就沒有嘛,老說得這麼嚇人,身爲醫者,怎麼可以這麼模棱兩,簡直就是對病人不負責任。
腹誹完,季琳又回想起剛纔歸果的事,沒想到原來就是裡面的漿水能解毒,她還以爲那要把歸果整顆服下呢。
想著,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被人拿出來的歸草,只見那歸草已經枯黃一片,花朵也已凋謝,再沒有之前的光彩。
季琳見狀,不由有些感慨萬千。
“非得等足十二個時辰?”收了思緒,她又朝溪夜發問。
溪夜瞟了她一眼,笑道:“怎麼,這會兒連十二個時辰都不能等了?”
“當然越快越好啊!”季琳不否認,“哎,那‘歸果’是不是真的管用啊?”在南宮楓堯沒有醒來之前,“歸果”的作用,她有權持質疑態度。
“不相信還花這麼多時間去找?”溪夜丟了個鄙視的眼神給她,接著又笑嘻嘻的湊過來:“不過快來跟哥哥說說,你這一路都經歷了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我可聽說那無頭山妖氣繚繞……”吧啦吧啦,說得很是驚險,但沒一樣說對。
而季琳聽看他這麼嘻皮笑臉,也扔了一個鄙視的白眼回去。
尼瑪的,之前就是聽你說了“歸果”在無頭山,她纔去的,但那時候你特麼怎麼不說這些?現在纔來馬後炮,算什麼鬼?
季琳當然是懶得跟他說無頭山的事的,白了他一眼後便又回內室去了。
南宮楓堯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變化,大概是剛剛纔服用了歸果的關係,要十二個時辰才醒呢,她暗暗喃道。
外室,溪夜和南宮軒齊交代了些事情之後,便跟著進了內室走到季琳身邊,長臂一伸,將她攬到自己身前。
“喂小白癡,看你現在瘦得快皮包骨頭了,怎麼樣,哥哥帶你去好好補補身體。”一口一個哥哥,依然那麼恬不知恥依然那麼臭不要臉。
季琳動了動肩膀,想要甩開他,奈何他力氣太大,根本沒用,於是她只得瞪他,沒好氣道:“你自己去補,我要在這守著南宮楓堯。”
“我很理解你對王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心情,但是在之後的十二個時辰之內,你守著他也是沒有用的。到時候別他還沒醒,你又病倒了,那你堅持守著他還有什麼意義,對吧?”溪夜難得耐心跟她分析,季琳這時肚子也跟著不給面子的附和起溪夜,最後不得不舉手投降,被溪夜攬著離開了王府。
一酒樓包廂內,溪夜點了一大桌豐盛的菜餚,對坐在對面的季琳笑道:“放心吃,今兒哥哥請客!”
“哥你個頭!”季琳白了他一眼,胃卻很老實,連忙驅使著手上的動作,不停地往嘴裡喂東西。
溪夜好心情的看著她,不時給她遞水,提醒她慢點。
別說,他對季琳這丫頭真是越看越順眼,有點白癡,有點野蠻,卻又善良可愛。
他已經很久沒有去回想那個身影了,自從遇到季琳過後,那個身影在腦海中卻是越來越清晰。
此時正大快朵頤的季琳,比任何時候都沒有形象可言。
凌亂如草的頭髮,髒兮兮的衣服,總之除了那張小臉看起來認真清洗過之外,真的怎麼看怎麼狼狽落魄。
這特麼不是廢話麼,臉不洗乾淨點,尼瑪怎麼讓人認出自己啊,當然她這一路,能認真洗的,也就這張臉了。
只不過在這張臉上,有了許多時間的痕跡,似乎被曬得黑了些,而且腮幫和左側的額頭處,都有明顯的傷口,雖然已經結痂了,但是看得出來受傷的時候,傷口驚人,流過很多血。
季琳當然沒有提這些,實在是沒這個必要。
一頓飯吃了快半個時辰,溪夜看她菜足飯飽,這才隨口問道:“回家嗎?”
回家,當然指的是回君府。
但季琳卻是皺著眉頭眨了眨眼:“回什麼家?”
她懂,但不想懂。
“君兄爲了你離開的事,派了許多人出去尋你,奈何一直沒有消息,快急瘋了。”瘋當然是比較誇張,不過也只有這樣才能體現君懷笑的反應嘛。
“不至於吧。”季琳當然是不信的,“再說他找我幹什麼。”嘟起小嘴,雖然不信,可聽說君懷笑有派人找自己,心裡還是有些軟軟的暖暖的。
只不過一想到之前他做過的事,她又怎麼都過不了心裡那道坎。
“當然是擔心你!”這幾個月,溪夜沒少跟君懷笑相處,儘管一起談到季琳的時候並不多,但他感覺得出來,君懷笑對季琳的感情。
只是……這種事,又哪裡輪得到他這個外人來插嘴,更何況,季琳是皇帝親自賜婚的寧王妃。
這件事,他後來證實過了,當時還真是吃驚不小。
不過這關係也真夠複雜的,如今問這個問題,也只是隨口吧,溪夜這麼想著。
“哦。”季琳垂著睫眸,悶悶的回了一個字,順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
他擔心她麼?季琳懶得去深究。
見她這般模樣,溪夜也不再追問,只道:“那你如今有什麼打算?”
“當然是等南宮楓堯醒來了!”季琳脫口而出,溪夜笑瞇瞇的看著她:“看不出來小白癡你還挺情深意重的啊,王爺真是好福氣!”
季琳聽出他話外之音,莫名有點尷尬。
“你們男人爲了兄弟可以兩肋插刀,我雖然不能插刀,但也可以做別的啊!”她可以說她真的是爲了朋友纔去那無頭山的麼。
當然,不排除別的原因,比如說逃避……
溪夜只是笑,並沒有再跟她糾纏這個話題,再糾纏下去,小丫頭估計鐵定要氣得暴走了。
這脾氣,跟記憶中那個身影,真是一樣一樣的。
“那送你回王府?”溪夜問,季琳不置可否。
……
季琳回到祈京的事,自然是瞞不過君懷笑。
聽說她第一時間趕去了寧王府,君懷笑也只是表情淡淡。
情理之中,意料之中。
只不過等了半天,直到天黑,也不見季琳回來,他這才微微皺了眉。
“公子,不如去把小姐接回來吧。”月琴在一旁大膽進言。
反正大半夜去王府帶人都有過,這會兒纔剛入夜,公子你就去吧。
“罷了。”少頃,才聽君懷笑低沉道。
揮揮手,月琴退了出去,月影站在門外,兄妹二人對視了一眼,月琴搖了搖頭,低聲道:“去王府。”
月影點點頭,很快沒入夜色。
書房裡,君懷笑背手而立,不知在想些什麼。
想想方纔月琴的提議,他何嘗不想那般,但真去了,又有什麼意義。
若是她有心,早就回來了,又何需等到他前去。
想著,他突然想到若是季琳回來,那畫面將是如何?
是歡天喜地跑過來掛著自己的脖子,調皮的喚他君哥哥,趁機在他身上這裡摸摸那裡蹭蹭,還是藉口摔倒跌到他懷裡,又說腳扭了,不能走不能動,讓他抱她?
總之能想到的季琳能幹得出來的事兒,他都想到了。
脣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淺笑,卻又很快被抹去。
怕是不會了吧。
如此想著,他心中的念頭更甚,有些事,是時候加快速度了。
……
這一夜,幾人皆難入眠,卻又各自心安。
第二天一大早,溪夜就來了,還不由分說把季琳拖出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