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冬天的夜晚本就安靜,只是因爲某人有點心虛,才聽見了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趁著月色籠罩的淺淺白光爬上了院牆,雙手把著牆頭順牆溜了下去。
“跐溜”落在了牆根底下。
“啊!”慣性太大還是沒站穩坐在了地上,趕緊捂住嘴巴看了下四周,還好在這麼冷的天氣,府里人晚上沒事不會出來。
順著牆根摸到了院子角落,哪裡有什麼小門,這分明是一個狗洞。
青磚黑瓦白牆已經舊跡斑駁,一塊塊牆皮脫落,露出青磚的本來面目,狗洞周圍也已經長滿了雜草,只有洞口光禿禿亮堂堂,看來這洞是專門修砌的,爲了方便穿過還墊了兩塊青石磚。
四下望了望連個梯子都沒有,算了既然來都來了,一閉眼跪下爬了出去。
幸虧原主身體纖瘦,不然今晚非卡這裡不可。
一股腦鑽了出去,連忙站起身來,拂了拂裙子上的塵土,上一秒還沉浸在成功出府的喜悅,下一秒就傻眼了。
一擡頭看見前面,雜草叢生一片荒地,不遠處有條冰凍的小溪折射著月光,再遠若隱若現的看見稀疏直立的的樹木枯乾。
怎麼看怎麼瘮得慌,出個府怎麼跟出城一樣的感覺。
此時天空泛起魚肚白,穆凡滌腳步匆匆地順著牆走著,心想要儘快走到丞相府的前門,進而纔可以上街。
後面便發生了在祭祀臺下暈倒的事,這一晚上又累又冷她不暈誰暈。
穆相府
在太醫診治完,除了胳膊有點擦傷,確認是勞累過度導致的暈倒,旁邊的守衛也跟著鬆了口氣。
太醫給開了一個進補的方子,穆凡滌就被人送回了丞相府。
老管家接的人,將方子交給丞相夫人後,隨手被丞相夫人就給扔了,“一個有娘生沒娘養的賤種有什麼好補的,私自出府還沒罰她呢!”
老管家搖了搖頭並未多言,退了出去。
隨後丞相夫人帶人來到了浣洗院,看見門口兩個看管不嚴的家丁,怒視了一眼,“把他倆拖下去打20大板!”
兩個家丁聽完立刻跪地求饒,“夫人饒命啊,小的從未離開半步啊,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出去的。”
聞言,心中亦是產生一絲疑慮,隨後看了一眼旁邊的下人,“還不動手!”
“是!”
二人被拖去前院當衆挨板子去了。
冬梅今天看見穆凡滌被人擡了進來,便寸步不離地照顧著,顧不得其他。
正在屋子裡用毛巾沾了溫水爲其擦臉,看著那眼睛下面的青印,應該是昨夜熬夜所致。
“哐啷!”一行人破門而入,根本不會顧及屋內人的感受。
“噌擦擦…哐噹!”嚇了一跳的人一回身將臉盆從凳子上順帶掀了下來。
一系列如此大的動靜,炕上的人卻還是閉著眼睛絲毫不受影響,可見病的不輕。
越是如此越來氣,“來人,拿盆涼水來。”
“夫人,您要幹什麼,小姐生病了,使不得??!”冬梅雙膝跪地爬到徐筱雲的跟前,向她求饒。
“她病了,你也病了?出去,外面那麼多事留著等本夫人來幹嗎?”看著冬梅繼續求饒的樣子,擡起一腳踹了過去,示意其她人將她拉出去。
終於安靜了。
接過丫鬟手裡的涼水,當頭一潑,冬天的涼水和夏天的不一樣,裡面帶著細細的冰碴子,這一下冰得穆凡滌臉色慘白,瞬間睜大了眼睛,張了張口發出了近乎痛苦的嘶啞聲音。
“醒了?管不住你了是吧,三天兩頭往外跑,給相府惹是生非,看我今天不打斷你的腿?!闭粘H鰵獾馈?
丞相夫人的貼身丫鬟,是相府資歷最高說話最有分量,當然也是最得徐筱雲心的,“夫人息怒,二小姐是未來的戰王妃,廢了腿勢必對丞相府有所影響?!?
徐筱雲心裡一想也對,今時不同往日,過了丞相那關未必過得了戰王那關,避免怪罪,改道:“那就在這院中間罰跪,戰王已經出征了,這下看誰來救你,一天一夜不準給她吃任何東西。”
穆凡滌被人拖著扔在了院中間,旁邊有兩個丫鬟守著,倒了就給扶起來,扶起來倒了就再扶起來,如此反覆。
街上華燈初上,相府燭光晚餐,浣洗院孤冷死寂。
“瀕臨死亡的感覺又來了,或許這一次可以做回真正的廖凡滌了?!彼谛难e想著,臉上平穩安逸。
再倒下去就不再醒過來了吧,如此也好。
兩個丫鬟正在交替看著她,另一個已經睡著了,只剩下一個看著她要倒準備站起過來扶她,也不著急反正倒下了再扶也不遲。
這時從黑暗中飛來一枚樹葉正中丫鬟的後頸翳風穴,人便睡了過去。
一陣黑影閃過將搖搖欲墜的穆凡滌抱了起來迅速飛出了丞相府。
林家藥鋪
“如何?”
“回公子,這位姑娘狀況堪憂,寒邪已入侵臟腑,筋脈拘攣,氣血阻滯伴隨頭部發熱。讓老夫的女兒給她換身乾爽衣服把頭部溫度降下來,然後再喝驅寒藥湯調理?!睜懖∪敫嚯恋男」媚镌\完脈,如實說道。
“有銀針?”
林大夫搖頭,然後出了房門寫下藥方抓藥熬藥。
林妙春也回房拿來她的一套衣裙,將披在穆凡滌身上的黑色絨毛披風取下放在一邊,動手給她換了衣服,然後打來熱水將頭髮和臉重新洗一遍擦乾包好防止受風。
“叩叩…”林大夫端著藥碗站在房門口。
“應該是藥好了。”回看了一眼站在牀前的黑衣男子。
“有勞把藥端進來?!笨床怀雒婢呦碌娜耸呛蔚缺砬椋绻皇菑囊贿M來就認得這個半面具,剛纔一定以爲是殺手了。
聞言林妙春起身端進來藥碗遞給他,端起旁邊的臉盆向外走,走到門口想起剛纔爹爹交代的事,回頭卻看見這一幕。
男子將女子扶起靠在他的胸膛,不忘掖好被角,舀起一勺湯藥清吹一下…
“還不走?”秦曌察覺門口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這邊。
意識自己看出了神的人叮囑道:“我爹說那個驅寒的藥還在煨著,需要四個時辰後纔可以服用,一是兩藥衝突,二是濃藥治竈。這位姑娘系中寒毒?!?
“我知道?!背谅暤馈?
接著林妙春便出去轉身輕輕地關上了房門,關上了能看到的最後一絲人影。
屋裡的人餵了兩勺吐出來一勺半,用袖子細細擦著從嘴角溢出的藥湯。
看著懷裡的臉蛋兒有絲絲血紅小點,心疼地將附著的藥漬輕輕擦拭乾淨,那柔軟的袖子拂過藥湯走過的軌跡,吸收殆盡。
“反正已經親過一次了,這次既然你不情願喝,那就只能用這個辦法了。”
說完,便……(發揮想象吧,我親愛的老友!)
頭熱身冷的穆凡滌彷彿置身於煉獄之中,在她痛苦絕望之際,看見一襲黑衣的男子,他由遠及近,帶著銀光尤爲耀眼。衣袍隨風獵獵作響,他低垂著眼簾看著自己,他似乎神情憂鬱。想要再繼續看清他的臉時,卻被那身後的銀光刺得睜不開眼。
鬢角的髮絲隨風而舞,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猶如天神降臨。
“冷…”
聞言秦曌立即用手探了一下額頭,燒熱已經退了,摸了摸小臉卻是冰涼的,這情形一定是寒毒所致。
那厚厚的被子下愣是一點熱度沒有,握著手就像握著冰塊一樣。
看著小臉擰眉痛苦的樣子,感覺自己的心彷彿裂開了一道口子。
度點真氣怕未曾習武的小丫頭受不住,將碳爐往牀邊挪了挪又怕煙把她嗆到。
一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未做遲疑寬了衣,發如潑墨鋪撒滿背。
掀開被角棲身而入,看著懷裡包頭露臉的小丫頭像睡著的嬰兒一樣,皺著眉眼,抿著小嘴,純良無害的模樣令人憐惜。
想到她曾幾經生死,眉心微蹙,窄了窄充斥著琉璃寒光的鳳眸。
良久…
“叩叩…”
“公子,驅寒藥湯好了。”
透著燭光,林大夫看見一個身影是從牀上起身披了一件衣袍向門口走來。
“吱呀…”秦曌穿上錦絨外袍便過來開了門,出來後轉身將門關嚴,“多謝,這是酬勞,請務必保密?!?
將湯藥碗遞了上去,看著秦曌給的酬勞,竟是一錠金子,足足十兩黃金。“這太多了,老朽只是做了點微小的事,值不了這麼多呀。”推脫道,他只是騰了一處偏房煎了兩幅藥材,在他看來是舉手之勞,沒有必要要人家這麼多錢財。
“不多,還望林大夫讓她多借住些時日,飲食起居方面麻煩了。不知幾時恢復如初,就當預付日後照顧酬勞。”
如此接過了這錠金子,畢竟好生給裡面姑娘買吃食也是需要錢的。“公子放心,定會守口如瓶,往後就讓老朽的老婆子好好照顧姑娘?!?
“嗯,藥涼了,我進去喂藥了?!闭f完秦曌就徑自進了屋。
林大夫看著這可以買下整個林家藥鋪的金子,趕緊回去跟老婆子交代後面的事情,順便囑咐她們千萬要保密,拖延不得。
秦曌端著湯藥,終於可以給小丫頭驅寒了,雖然體外驅寒他可以,這病竈他治不了。
湯藥是剛纔門口晾好了端進來的,也就省了吹了,就著碗往小丫頭的脣邊送,許是渴了還是餓了竟然自己微張小口喝了。
“唔…”喝一半又不喝了!
“嗯?又嫌苦了,來…喝完了就不冷了?!焙逭f著,見其好像聽見了似的又喝了兩口。
“苦…”聽見那聲音還不是很清晰,有點嘶啞,異常虛弱。
將人往懷裡緊了緊,“喝完了…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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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凡滌愁眉苦臉地喝著…碗終是見了底。
空碗被放在了桌子上,火爐上的水壺倒出了一杯水拿到牀邊放在凳子上。
看著那緊皺的眉頭,知道這藥是真的苦到她了。
“糖來了?!?
說完秦曌閉上雙眼低頭吻在了小丫頭剛喝完湯藥的脣上,許是以爲真的有糖吃,異常乖巧呢,令人眉梢眼角微揚,伴隨苦澀味道將苦藥汁盡數嚥下……
一吻過後,眉也不擰了,應該是不苦了。
端起晾好的溫水順送給小丫頭喝下。
直至卯時,秦曌才起身穿衣回宮。後半夜他依然給暖著身子,雖然開始有點冷,好在他醒的時候體溫也恢復了,應該是藥效起作用了。
皇宮
“皇上,您沒事兒吧?”步影看著回寢宮的皇上好像生病了,不太精神。
“朕沒事,快準備熱水,朕要在上早朝之前沐個浴。”想想這身體該練練了,這一晚上也沒幹啥就冷得不行。
“遵命!…哎,皇上,您不能進,麗妃在裡面?!辈接翱匆娀噬暇鸵盟е楹?,嚇得脫口而出。
“什麼?誰讓她進來的,你幹什麼吃的,對了,用了?”秦曌的手倏地收了回來,轉身怒斥著門口的人。
步影也不想啊,可昨天是麗妃生辰,按理是皇上到瑰麗苑的,可是偏偏他人不知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