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我幽幽轉醒。
頭疼的厲害,我剛坐起身,胃裡一陣翻滾,涌來一股苦澀,我強壓嘔吐的強烈反應,連忙爬下牀,撲到洗手盆狂吐不停。
把胃裡的黃膽汁吐個精光,我的神智才慢慢恢復清醒,也漸漸開始回想起昨晚的事。
我不是坐在出租車上嗎?不是應該要赴餘杭的約嗎?我怎麼自己回到宿舍了?
連漱幾下口,我忙問友誼:“友誼,你知不知道我昨晚怎麼回來的?”
“啊,是餘師兄抱你回來的,當時你睡得像死豬一樣。不過,你也死定了,我記得昨天餘師兄來的時候,臉特別黑,一副風雨欲來的樣子。”
“那我昨天幾點回來的?”
“我記得當時特別晚了,都1點多了。”
一點多?還是餘杭抱我回來的?怎麼這麼奇怪,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去翻自己的包包,拿起手機翻看信息。
這裡有五個未接電話,四個餘杭打的,一個友誼打的。然後我看到最近一條信息是1點的時候發給餘杭的。上面寫著:我在校門口對面的公園裡,一進門第三張長凳上。
是誰拿我的手機發的信息給餘杭?還有,我怎麼會倒在公園的長凳上?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手機響起短信提示音。
我點開這條短信,一張照片撞進我的眼裡。
我不敢置信地猛搖頭,目眥盡裂,把手機重重摔到地上。
“啊啊啊!”我幾近崩潰地尖叫,頓時抱著頭蹲下身,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不一會兒,熱淚泉流般從眼眶涌出,慢慢打溼我膝蓋上的布料。
明明我能感受到眼淚的燙度,可整個人依舊發冷,如墜冰窖。
“寧安,寧安,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了,你別嚇我。”友誼伸手想拍拍我的肩,她的手還沒碰到我,我大吼一聲:“別碰我,別管我,走開!”
友誼嚇得撲通一下跌到地上,喃喃地說:“寧安,你到底怎麼了。”
“夠了夠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害怕,我感覺周圍彷彿有無數雙眼睛看著我,對我虎視眈眈,欲意嘲笑我,羞辱我。
我撿起手機,驟然從地上掙扎而起,一聲不吭爬回自己的牀。
明明是二十幾度的天氣,我硬是要用棉被裹著自己才覺得不冷……還有安全。
頭蒙在被子裡,我握緊手機,繼續放聲大哭,不顧友誼不停的追問。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人漸漸虛脫昏厥,直接暈過去了……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猛地張開眼睛,人卻莫名平靜下來。神智緩緩清醒,才發現此時自己渾身連同身上的衣服都已被汗浸溼,頭髮也濡溼貼在耳邊,而那原本裹著我的棉被也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張薄薄的毛巾被。
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突然聽到一聲低嘆,緊接著聽到椅子搬到的聲音,餘光好像瞄到有人要攀上我的牀,我嚇得本能性地把眼睛重新閉上,裝作未醒的樣子。
隨後,一塊冰涼的毛巾輕輕蓋在我的額頭上,然後又慢慢幫我把眼角的淚痕擦去,動作輕柔至極。
“唉,怎麼又哭了,這眼淚怎麼都擦不完呢。”許是又看到我繼續落淚,這下他的動作變得有些慌亂。
“餘師兄,要不要幫你扶住椅子。”這時響起友誼的聲音。
“不了,我很快下來。唉,我該拿你怎麼辦,我昨天是不是哪裡惹你生氣了?唉,你說,怎麼睡個覺都這麼不安穩呢,到底碰到什麼傷心事了。”
聽到餘杭
的嘆息聲,我的眼淚更是止不住,此刻我好想伸手抱緊餘杭,靠在他結實寬闊的肩上,只是,這點勇氣不再有了。
我能感受到原本籠罩著我的陰影不見了,是餘杭離開了。
“餘師兄,今天你不是要去家教嗎?”
“推掉了,我現在只希望能看到她醒來,還是笑靨如花的樣子,更她現在就醒來,露出得逞的笑意,告訴我,這只是她的惡作劇。即使是被她戲弄,但我更慶幸她的安好。”
餘杭的話讓我陡然睜開眼睛,愣愣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此時,腦海的想的事不再是那件事,而是餘杭說的話:更希望她現在就醒來,露出得逞的笑意,告訴我,這只是她的惡作劇。
“餘師兄,你別擔心,有你在,寧安會沒事的。”
“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爲什麼昨天寧安會在公園睡著了。”
“哎,餘師兄,我記得寧安好像是因爲今早看了手……”
“哈哈!”我忽然大笑,打斷他們的話。而後,我一腳蹬開身上的被子,坐起身,伸了個懶腰,順便打個哈欠。
“誒,睡了個好覺。”
他們兩個人連忙湊到我的牀邊,仰著頭無比急切地打量我,似乎想從我身上找出什麼不妥。
“寧安,你還有沒有事啊,好點沒,你到底怎麼了,你知不知道看見你這樣子,我也想哭……還有,你看餘師兄……”
我瞧見餘杭蹙緊的眉頭,以及他眼底的驚慌。
我撲哧一笑,衝他們攤攤手:“什麼怎麼了,我沒事啊,真逗!哎呀,我疼經而已,昨天也是這樣,就在公園的長椅上暈倒了,幸好有好心人發信息給餘杭,不然我真的得在公園過夜了。”
我此時也有些慶幸自己真的有大姨媽護體,後果還不至於……那麼嚴重。
“啊?原來是這樣,寧安,你嚇死我了。”友誼心有餘悸拍拍胸口。
他的濃眉終於舒展開來,我心裡的石頭也漸漸落下。
看到他鬆了口氣的樣子,慢慢綻開那雨過天晴般的微笑,我想,我似乎也喜歡看他笑的樣子,而且比他還著迷。
你說喜歡我笑的樣子,所以我不願讓你看到我哭的樣子。
……
“寧安,你怎麼一整天都在發呆啊?”程雲方站在凳子上貼宣傳海報,伸手想向我要膠布。
我回過神趕緊把手上的膠布遞給他,程雲方沒有馬上接過去,而是認真地凝視著我。我冷哼,又一個人企圖從我臉上看出我什麼不妥。
我把膠布硬塞到他手裡,接著別開頭,退後幾步,迴避他的目光。
程雲方見我如此,只好作罷,吩咐道:“過來按著這張海報中間這裡。”
聽此,我乖乖回去幫他按住海報,程雲方扯開膠布,卻沒有貼向海報,而是直接將我兩隻手貼在海報上。
我想掙脫開,可是又怕膠布把海報扯爛。
“喂,你想做什麼!”程雲方捧住我的頭,無視我惡狠狠的表情。
“哎,你有心事。”
“關你什麼事!鬆開我!”
“說說吧,是因爲餘杭那小子嗎?”
“餘杭纔不像你這麼卑鄙,趕緊放開我!”我擡腳想踹程雲方,被他堪堪避開。
“叮鈴鈴……”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起,我想起今早的威脅短信,下意識想拿手機,可是手卻被封的死死的,怎麼扯都扯不開。
“死人程雲方鬆開我,信不信我把你的海報撕爛!”
程雲方並不受我威
脅,反而一分淡定:“這麼緊張幹嘛,餘杭的電話?要不要我幫你接?”
“滾開,別碰我的電話!”
由於神經過分的緊張,我頓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覺,心裡暗叫不好。
眼前突然變黑,雙目一閉,“嘶啦!”海報被扯破,我撲通倒到地上。
……
一座小島,狂風大作,颱風登陸,風席捲著周圍的所有事物,欄桿、樹木、汽車、路邊的垃圾桶通通捲上了天。
天色是那麼的暗沉,雨聲是多麼的恐怖,強勁的風帶著毀天滅地的趨勢。隱隱約約之中,一個人影緩緩出現,四處跑,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嘴裡衝著大海大聲呼喊著。
我一下子驚醒過來,整個人恍恍惚惚的。但還是很快想起照片的事,頓時心慌無比。
“友誼,友誼,我睡了多久?”
“太好了,寧安可算醒了,寧安你是不是又發病了?不過沒關係,這次,你才睡了一天。”友誼很貼心爲我遞上一杯熱水。
“謝謝。”我雙手接過,感受著杯子上面的溫度。
“還有,你這次是程師兄帶你回來的,他還說,等你醒了,馬上給他打個電話,他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我喝水的動作一頓,很快想起自己發病前的電話,如果那個是威脅電話,被程雲方聽到了……我手心的汗讓我差點握不住那杯子。
“哦好,知道了。”口舌已經發苦,我努力把水喝完。
五分鐘洗漱換衣完畢,我急急忙忙出門,出了門口,我跑上宿舍樓頂,看到四下無人,纔給程雲方打電話。
“喂,程雲方,是我。”
“寧安……寧安你醒了?你患的那是什麼病,我怎麼聽你舍友說的那麼邪乎。”
“這你不用管,我就問你,你有沒有幫我接過電話,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了?”我問的有些急,心裡也十分羞憤,如果程雲方真的幫我接了電話,我可能會殺了他。
“寧安……對不起,可是,我可以幫你,真的。”
“程雲方!你怎麼可以這樣,我現在恨不得掐住你的脖子!”
“寧安,你別急,也別做傻事,我真的可以幫你。這一萬塊,我可以幫你湊,你別擔心。”
“不用你管,不用你可憐我,這件事你不能跟任何人說!”
“寧安,這可是一萬塊,你敢跟家裡人說嗎?如果到期限,她真的可能會把你的照片公佈的。”
對於這件事,我心裡也是沒有底,一方面,我不敢報警,我不想讓別人知道。另一方面,我不敢跟家裡人要錢,更湊不夠這一萬塊。
照現在的情況看來,好像程雲方是唯一可以幫我的人了。
“那……你有一萬塊嗎?可以……借給我嗎?”
“有,之前我一直沒有收那筆我父親入獄的封口費,我可以跟對方重新要。”
沒想到程雲方能爲了我做到這樣的地步,我頓時覺得自己其實也沒有那麼不幸,因爲還有人願意帶我逃離困境。
“程雲方,謝謝你,但你不必……”
“有必要,反正那筆錢也是……你別再顧忌這麼多了,這是唯一保全你的方法了,明天我就把錢給你,你趕緊把一萬塊打過去,先解決這件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這筆錢我以後慢慢還給你,謝謝你,謝謝你……”沒想到我對程雲方這般,他還不計前嫌,還願意幫我,我心裡內疚又自責。
謝謝你,在我最需要救助的時候,告訴我,你還願幫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