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老天再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她一定會好好做人,不再和空有外表的陰險男人同居!可是悲劇已經無可收拾地發生了,就在她晾衣服的時候,這個男版潘金蓮用邪惡的雙手將她推下陽臺。驟然轉身望見,前幾日不慎在路邊瞥見他時身邊那全身名牌的女版西門慶,正對著她極爲陰險惡毒地笑著。
她才二十三,正是結婚生子的大好年華,可是,卻被這對奸yin婦給害死了!
自己做錯了什麼!
不服,不服!她堅決要上訴——!
“上訴什麼?”牛頭道,望著她的眼神裡有一絲嫌惡,“長成這樣,怪不得自己的丈夫要跑了。”
合著她是武大郎,就該被潘金蓮給害死是吧?
她眉頭一挑,望著牛頭很不客氣地回道:“長成這樣,怪不得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
“你這孤魂野鬼……!”牛頭被戳穿心事,黝黑的臉龐猛然漲紅。
她輕嗤一笑:“我是孤魂,你是野鬼,咱倆半斤八兩,誰也別瞧不起誰,行吧?”
“行了,牛頭,趕緊辦正事。再不簽到,你這月的工資又得扣了。”一旁的馬面忽然蹙眉出聲。
牛頭哼了一聲,才別過頭繼續拉著她飄浮在這條漫長的黃泉路。
她注意了下馬面,見他眉清目秀,面若潤玉,神色雖淺淡無波,但卻予人一種十分隨和親切的感覺。
略帶感激地瞥了他一眼,見馬面忽然扭過脖子,眸光古怪卻深沉地注視著她,不禁心跳一落,竟陡然有了種少女懷春般的悸動。
可也不過只是一瞬,馬面便轉過頭,繼續走著。可她的心跳卻砰砰不停,彷彿有一種詭異的情愫正在心底深處滋生長成。
靠!突然捏了把自己的大腿,這可是地府的人,怎麼見著人家是個美男就忍不住心動窺覷了?色膽包天也得有個限度吧!就在她胡思亂想個不停時,身子忽然往前一傾。
“閻王,人帶到了。”
“擡起頭來。”一把清清冷冷的嗓音,帶點沙啞的磁性。
她老實擡首,就見閻王正伏在案幾前,慵懶地瞇眼瞅著自己,一張俊美無儔的絕色面容,五官極爲精緻細膩,如同鬼斧神工之下的完美作品,毫無一絲瑕疵。
老天,她不禁感嘆,這年頭連個死人都這麼漂亮,這讓活人情何以堪啊!
閻王見她眼露癡色,忍不住俊眉緊皺。
“長得是醜。”
只這一句,就將她對他的滿心期待徹底打碎。
丫果然是人面獸心的畜生——!
她嘴角抽抽,皮笑肉不笑。
“笑起來更醜。”
“……”
她決定,還是默默地做她的死人吧。
“於未時摔死,死因不詳。”他淡淡地念了一句。
她忍不住道:“是被我男朋友推下樓去的!我是被害死的!”什麼叫死因不詳?明明就是那個死渣男把她推下陽臺的!
也就是那一瞬間,她才覺出自己的可笑和悲哀,到底跟他在一起只是爲了滿足虛榮還是……真的愛呢?
也許,一切都是幻境。她還是青春活潑的大四學生,即將踏入社會的莘莘學子,而不是現在跪在這冰涼的地府裡,接受審問的孤魂野鬼。
忽而平靜下來,嘴角勾起一抹諷笑:“呵,死都死了,還有什麼可以追究呢?”
“既然你覺得是枉死,那便給你次機會,如何?”忽地,閻王開口,纖長手指在桌面上百無聊懶地敲著,發出輕微地咚咚聲。
他擡眼,下顎微微上翹,那一對狹長的眼眸便越發顯出絲縷邪魅的誘惑。
她下意識地嚥了口唾沫,美男啊……可惜,嘴巴忒毒!
狐疑地挑眉,分辨不出他話中含意:“什麼機會?”
他微微一笑:“重生。”
她愣住了,重生?半晌過後,她發出的聲音顫抖得似是漏風:“就是說……我可以不用死……可以回到陽間?”
他點點頭。
“真的……真的嗎?”她驚喜起身,全然不顧鬼卒警示的目光,竟一下跑上前,在衆鬼發愣間,已緊緊抓住閻王的雙手。
“你沒有騙我吧?我真的可以不用死了嗎?”
他揮了下手,那些靠近她的鬼卒便默默退下。身子往前一傾,對著仰首滿面希翼凝望著自己的她,露出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她並未覺著奇怪,只沉浸在這巨大的喜悅中不可自拔,天底下還有此等好事!死了竟還能還魂!
可他隨後緊接著的一句,卻將她的身子一下又從天堂摜入地獄。
“不過你的屍身早已被火化,唉,可惜可惜。”
她緊握的手一顫,一下又甩開,眼眸裡噴出兩束灼熱的火焰,真有股衝動想把眼前的人給燒死,可這人早已是死得不要再死,心裡憤想,這無敵老妖精一定是從小缺愛缺大的!
“咦……?”他忽然輕微地叫了一聲,以指尖輕彈她額頭,笑得有些頑劣,“不過若是你能逗本尊開心,本尊倒是可以考慮給你條出路。”
她一聽,頓時咬牙切齒起來,真把她當傻子耍著玩麼!
“我只求快些投胎,沒別的想法!”生硬地回道,眸光直勾勾地瞧著他。
他似有些惋惜,微一蹙眉輕嘆道:“若投了胎,你也只能投生牲口道做禽獸。”
“……”
她真的有種想要死了再死的衝動!
“過來,不許離這麼遠。”他朝她招了招手,就像是招小狗的手勢。
她依舊保持這個姿勢,也不動,也不說話,只忿恨地瞅著他,那對眸子蒙著一道水霧,溼潤潤的,顯得楚楚可憐。
他忽而心裡一動,長袖一捲,將她整個身軀圈入懷中,在她驚呼聲中極緩道:“哭了,纔好看呢。”
她再度無語,已經不知該用什麼語言去形容這個變態中的無敵變態。
閉上眼,很是無力地出聲:“既然如此,那麻煩你起碼來生讓我做頭豬。”
他撲哧一笑,遂咳嗽兩下掩飾掉笑意問:“爲何?”
她驀然睜眼:“起碼,吃飽睡足,一生無憂,即便死,也值了。”
“這樣麼……”
他的眼神似在微微閃動著什麼,她未有捉摸到那其中異樣,他便已擡首,揚聲道:“把龍陽殿內的戒指拿來。”
聽到“龍陽”二字,她忍不住眉頭一抽。這到底誰取的戳名?
戒指拿來,裝在玉盒上,在陰溼潮冷的黑暗中泛著耀眼的光。
她也不敢動,只微仰起下巴,遠遠地望著那一束溫暖的光耀。彷彿內心所有陰暗,都在那戒指的光芒照耀下變得無所遁形,並漸漸薰染化解。
人已死,再也回去不了。
她心底升起一絲淡淡悲涼,隨後釋然揚脣,下輩子是人是畜,有何在意?反正老天自有安排,她便順其自然,操那份多餘的心作甚?
“你倒想得開。”那把低啞嗓音裡似有一絲隱掩的慍意,但轉瞬,卻變得淡然無波,“如此這枚戒指賜予你,倒也名副其實了。”
給她?驚愕擡頭,不慎撞到那堅硬的下顎,以爲沒有痛感,卻疼得直喊,暗道此人下巴定是用鋼鐵所鑄!
揉揉頭頂傷口,她極爲不解地問:“這戒指作何給我?”
“本尊喜歡。”他理直氣壯,頗有幾分無賴。
“……”
好吧,你喜歡,那她不喜歡可以不要不!
他忽而嫣然一笑:“本尊給的東西,你不收也得收。”
“……”
她嘎嘣咬碎一顆銀牙,說你變態禽獸真是擡舉你了!強忍想要出拳揍扁那張笑臉的衝動,伸出手向那戒指慢慢探去,發光的戒指彷彿有股魔力,似要將她這般吸入。
心中一驚,回過神來時,竟發覺那戒指已戴在食指,不大不小,剛好合適。詫異地撫摸著戒指,感受著指腹觸摸的微涼滋味,胸口浮上一絲異樣的感覺。
“有沒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他的聲音在離耳畔極近的地方輾轉反側,連那股陰涼的氣流似乎都要穿過耳膜滲入。
靡靡之音,似妖似魔。
“什麼奇妙感……?”她似乎有些意識模糊,但嘴邊依稀還能吐出些字眼來。
他笑了笑,並未言語,只五指穿過她的,溫柔交纏。
她驀然聽得耳邊有一道沙啞而沉痛的音,化作刀刃,絞得心頭鈍痛不已。
“玉寧……玉寧……”
她下意識地低喃:“玉寧是誰……誰是玉寧……”
聲音遽然變得尖銳而刻薄,“真真是有骨氣,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那你就跪著……直到死吧!”
話畢,只感覺軀殼被什麼東西重重砸著,一顆又一顆,渾身冰涼極寒,似是要凍入肌骨,連同血液凝固停滯。
身子裡的靈魂,似乎在逐漸抽離,似冷似熱,令軀體受到巨大煎熬。
她這是怎麼了?
眼前的事物已看得不那麼清明,只能看到一片晦暗中浮影遊動,還感到摟住自己的那雙臂腕越發得緊而有力。
“小東西,寧爲玉碎嗎?那麼此回便徹底了卻這樁前塵吧。”那把如同混了異香的嗓音迷濛地在耳際迴響。
尾音似還在耳邊縈繞不去,但意識卻已飄離很遠。終於眼前光芒盡散,她陷入無邊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