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莫家阿奶是多麼的喪心病狂，不過她的話到底給了唐晏岫不少的啓發。
段寄秋是有各種缺點，可不能否認的是，人家還是有優點。
撇去被汪家八太太坑過的壞名聲，以及寡?婦的身份，段寄秋本人還是挺有價值的。
好賴比莫家小姑姑要強多了。
大不了拋開段家小姐的身份，帶著自己的嫁妝再挑戶人家嫁過去唄。也不求高門大戶，普通的好人家總沒問題吧？段寄秋的模樣真心不差，頂多就是身材平板了一些，可那也是因爲年歲太小的緣故，等過幾年應該是能長開的。
再者，莫家阿奶有句話很是不錯，段寄秋她有錢啊！
哪怕不打算再嫁了，拿著嫁妝瀟瀟灑灑的過一輩子也是沒問題的，又何必被拘在汪家那片小天地，看旁人的嘴臉過活，甚至還要被人算計自己的嫁妝。
唯一要確認的一件事兒就是，段寄秋本人的想法。
倘若她至今還惦記著要嫁給唐晏岫，或者她覺得待在汪家挺好的，不願意嫁入普通人家，那就不用忙活了。
只是……
“咱們有法子見到段寄秋嗎？”
莫千蕊忽的想到了最重要的事兒，貌似段寄秋已經被弄回汪家了。要是他倆跟汪家沒啥牽連的話，上門拜見一下倒也無妨。可惜的是，早在幾年前，他倆就跟汪家徹底鬧僵了，且還是自認爲這輩子都不可能求上門去，毫無顧忌的徹底撕破臉。
這下可麻煩了。
“我先去尋大舅吧，這事兒，咱們還是做幕後之人，別直接攙和進去了。”
唐晏岫想的比較周到一些，雖說他心裡明白，段寄秋其實從未愛上過他，前幾日那所謂的“投懷送抱”，其實根本就是段寄秋想要衝過來掐死他。
話說，餘情未了跟豁出去弄死他，這兩者哪個更慘一些？
苦笑著搖了搖頭，唐晏岫決定暫且不去思考這個問題，叮囑莫千蕊待在小宅子裡照顧虎子們，哪兒也不用去，他自個兒則是去尋段家家主了。
想要見到段家家主倒是容易得很，可唐晏岫剛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就遭到了段家家主的斷然拒絕。
“晏岫，我知曉你心善，可你以爲你能想到的事兒我難道會沒有想過嗎？”
段家家主的顧慮很多，最重要的還是段家的名聲。
誠然，段寄秋這事兒的確還可以挽回，寡?婦再嫁在本朝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兒，更別說段寄秋至今還是清白身子了。別說是普通人家，就算是商戶人家，這不也有隻能繼承小部分家產的次子、三子嗎？再不行還有庶子呢，以段寄秋的條件，不能說隨便挑，可當個正妻卻是毫無懸念的。
“既如此，大舅你爲何還要逼著寄秋守節終生呢？”
聽了段家家主的話，唐晏岫相信他方纔說的都是事實，可就是這樣，他才更不能理解。
“晏岫，我說了，這事兒關係到段家的名聲！”
“名聲？”
不是唐晏岫裝傻，而是他真心無法理解段家家主口中的名聲。像上輩子，若是家裡出了個殺人犯，那名聲自然會差的。可就算如此，似乎也不至於貓嫌狗厭的。況且，段寄秋也沒幹殺人放火的事兒呀！
見唐晏岫一臉的茫然，段家家主很是頭疼。
其實，對於唐晏岫這種經常不在狀況內的情形，他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就拿前幾年唐晏岫大肆嚷嚷著自己要當莫家上門女婿這事兒，他聽到消息的時候，真心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來。可唐晏岫卻完全不當回事，弄得他心力交瘁。
段家家主自嘲的抽了抽嘴角，自我安慰著，經歷了前幾年上門女婿那事兒，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有了顯著的增長。
“大舅，你倒是說話呢，名聲有寄秋的終生幸福來得重要嗎？”
聽到唐晏岫這麼說，段家家主挑了挑眉，詫異的開口：“你這是……突然發現寄秋的好了？那成啊，我不指望你休妻再娶，你納了寄秋爲妾吧。”
雖說好人家的姑娘一般不會當人妾室，可段寄秋是寡?婦，當小妾卻也勉強說得過去。
可惜，唐晏岫一點兒也不領情。
“大舅！我跟你說正經的！”
“那你想如何？”
“很簡單，讓寄秋再嫁唄，反正寡?婦再嫁也是很正常的。寄秋才十來歲，又不是五六十歲。要我說，五六十歲再婚也很正常嘛。”最後那句話，唐晏岫是喃喃自語，他覺得這個年代的人?大概是不能接受五六十歲的黃昏戀的。
段家家主沒聽清楚唐晏岫最後那句話，也沒追問，而是沉默了一會兒。
“晏岫，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知道這事兒牽扯有多大嗎？”
擡頭，一臉無辜的看著段家家主，唐晏岫覺得貌似自己有些蠢。
“寄秋命硬你知道嗎？一開始，剋死了她的父親和長兄，之後剋死了她的母親，然後又是汪家十一少爺，最後是汪家十五少爺。我知道你也許會說命硬這種說法不靠譜。其實，真要我說，我也是不相信的。可那又有什麼用呢？我跟汪家協議中，除了讓他們安置好寄秋之外，最重要的還是讓他們閉嘴。倘若，寄秋命硬一說真的傳開，怕是整個段家都會受牽連。”
命硬？
受牽連？
唐晏岫一臉的抽搐，憂傷的表示，他大概需要儘快充值一下智商了。
段家家主的話，拆開來每個字他都懂，可合在一起，爲什麼卻顯得那麼高深呢？
“唉，這麼說吧，家族裡一旦出現命硬的人，尤其那個還是一位姑娘，很可能會導致家族中其他未出閣姑娘親事受阻的。”對於唐晏岫在某些問題方面的遲鈍，段家家主真的是無可奈何，他只能選擇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儘量解釋。
雖然，他真心覺得唐晏岫能夠理解的可能性很低。
果不其然。
“受阻？那又怎樣？總好過於毀了寄秋一輩子吧？”
唐晏岫的想法是，倘若自己的愛人會因爲所謂家族名聲問題而跟自己分開，那還不如趁早分手。
“罷了，這事兒你別管了，我自有主張。”頭疼的扶額，儘管早有預料，可段家家主還是覺得很憋屈。他總不能說爲了庶弟的女兒而賠上自己的女兒或者孫女的幸福是不合算的買賣？
雖然這是事實，可他說不出口。
“大舅，你是覺得寄秋的終生幸福比不上其他人吧？”
“你……”
看到段家家主滿臉的詫異，唐晏岫不由得苦笑一聲。他的三觀跟這個年代有所差異，這一點他從未否認過。可他並不是真的愚蠢，聯想到前幾年，爲了段寄秋的幸福，段家逼著他休棄莫千蕊一事，他哪裡還能不理解對方的想法。
其實，段家家主的想法非常得簡單。
在他的眼裡，所有人都是被分了等級的，最重要的自然是他的至親家人，隨後是族人，再麼就是外人了。
唐晏岫本人則是借了他已經過世母親的光，被勉強列入了家人的範疇。可若是唐晏岫跟段家家主的至親家人發生了真正意義上的衝突，那麼很抱歉，以段家家主的性子，他絕對是被犧牲的那一個。
“我懂你的意思了，那這事兒就這樣吧。”
淡淡的開口，唐晏岫面上早已沒了笑意，眼裡也俱是冰冷。
不等段家家主再開口，唐晏岫便已轉身離開了。
段家家主並未阻攔，他看出來了，這一次，唐晏岫走得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決絕。可惜，他不能做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同時在心裡深深的嘆息。
他也很無奈。
身爲一個家主，他首先要考慮到的是整個段家。
別說這次出事的只是他庶弟的女兒，哪怕是他的親生女兒，爲了大局著想，也只能選擇犧牲。
可惜，唐晏岫不會理解，他也不想再解釋了。
……
離開了段家，唐晏岫面無表情的走在街面上。
說實話，他真的很失望。
名聲這種東西，其實穿越至今，他也不至於完全不能理解。只不過，理解是一回事，重視又是另外一回事罷了。
像段家家主這種行爲，看似在爲大局著想，可問題是，所謂被犧牲的人又是否自願呢？
不要說享受了家族給予的權利，就要爲家族付出一切。
父母，本身就有撫養子女長大成人的義務，除非遇到了不可抗力。又或者，不願意撫養子女，你也可以選擇不生養，而不是生而不養。子女應該感激的是父母的養育之恩，而非單純的感激誕生這件事兒。
上輩子孤兒院的經歷，唐晏岫看多了被親生父母拋棄的孤兒。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格外得慶幸，自己父母只是過世了，而非將主動將他拋棄。
雖說段寄秋如今衣食無憂，可她又何嘗不是被家族拋棄了的孩子呢？
哪怕她的確得到了不菲的嫁妝，可子女本身就有權利繼承父母的遺產，段家不應該讓她再付出終生幸福。尤其是，這所謂的付出，居然是爲了一個可笑的理由。
段家的名聲？
那是什麼鬼？
漫無目的地走了好一會兒，唐晏岫終於下定了決心。
就算段家家主不允，他也要試一試。
至少，要當面問清楚段寄秋究竟是什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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