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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心寒

在通常情況下,也只有窮酸秀才,纔會只動口不動手。

而大部分人,尤其是沒啥文化的大老粗,那動手的概率絕對會遠(yuǎn)遠(yuǎn)大過於動口。

顯然,阿爹和阿奶都是屬於後者的。

最初那會兒,他倆還是試圖好好說話的,可隨著話題的慢慢深入,當(dāng)下倆人從原本的輕聲細(xì)語變成了大吼大叫,又從大吼大叫變成了惡語相向。

而演變到後來,就只聽到外頭的謾罵聲一陣高過於一陣,間或夾雜著摔東西砸碗碟的動靜。

躲在房裡的莫千蕊母女倆面面相覷,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這一鬧便是整個早上。

快到晌午時,阿爹過來敲門,一副精疲力盡的模樣:“給我五貫錢,她奶要去綠蘿鎮(zhèn)。”

阿孃想都沒想就從錢匣子裡摸出了五貫錢,都是早先串好的,拿取倒是方便得很。

接著,阿奶便離開了。

直到阿奶走後,外頭一片寂靜了,莫千蕊纔敢探頭。說真的,她的膽子一貫不是很大,除非是將她逼到了一定的境界,要不然一般觸黴頭的事情她是鐵定不能做的。

“她爹,你們這是商量出啥結(jié)果了?”

“哼,還商量個啥,反正她奶心目中只有二山子這麼一個心肝寶貝!罷了,從她爺沒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也失了親孃!”

阿爹冷著臉,然而眼神裡卻閃著一絲痛楚。

不管是誰,不管本人的性子堅強與否,內(nèi)心深處總有一處是柔軟的。

其實,若是阿奶能夠?qū)⒁煌胨似搅耍园⒌蟠筮诌值男宰樱退阕屗苄∈迨逅械挠H事費用他也不會拒絕的。說白了,阿爹就是個耳根子特別軟的人,多說兩句好話多賣些乖,啥事兒他都會應(yīng)承下來。

可偏生,阿奶要如此……

莫千蕊心情不怎麼舒暢的去了竈間。

耽擱了一早上,食材沒有買,旁的就更沒準(zhǔn)備了。如今這個時辰,就算立刻趕去菜市口也來不及了,雖說她的空間倉庫裡倒是堆放著不少的食材,卻沒有一個好名目拿出來。

思量了半天,莫千蕊乾脆拍板決定,莫家快餐鋪歇業(yè)一天。

忙忙碌碌的好幾個月,加上今個兒又是冬至,好歹也算個節(jié)日,倒不若找回二丫,一家人一道兒去三川道逛一圈。說起來,來到明月鎮(zhèn)那麼多日子了,全家齊上陣逛街卻是從未有過的。

打定了主意,自然要立刻執(zhí)行。

“阿爹阿孃,咱們今個兒去外頭吃飯吧,我先去將二丫喚回來,咱們一家人同去。”頓了頓,莫千蕊又補充了一句,“只有咱們一家人。”

是了,一家人。

有時候真的不能怪有了婆娘忘了孃的事兒,實在是因爲(wèi)攤上了一個偏心眼到毫不掩飾地步的娘。

聽到莫千蕊這麼一說,阿爹愣在了當(dāng)場,好半天才笑出了聲:“是了,咱們一家人。就只有咱們一家人。”

笑著笑著,這眼淚也忍不住了。

好在,這會兒莫千蕊已經(jīng)跑出了院門,阿孃垂著眼坐在牀榻上,也不說話,只是這麼坐著、陪著。

“她娘,方纔大丫頭在,有些話我不好當(dāng)著孩子的面說道。可我也實在是憋不住了。你說,這是爲(wèi)啥呢?爲(wèi)啥阿孃要這般偏心呢?是我做的不夠好嗎?還是我這人特別小氣?”

“從小便是如此,明明我記得小時候,阿孃也挺疼我。這是從啥時候開始的呢?二山子出生以後?約莫是的,二山子比我聰明,我抓週抓了個包子,他抓週卻抓到了紙。可就因爲(wèi)這樣嗎?”

“二山子聰明,二山子能幹,二山子總有一天會金榜題名,將來還會當(dāng)大官的。到時候,咱們?nèi)叶紩毁F的……阿孃總是這麼說!”

“我就是不服,你說這是爲(wèi)啥?好嘛,就二山子能耐,那他有種的就別管我要吃喝啊!每年,是誰在地裡辛苦勞作?又是誰趁著農(nóng)閒的時候到處打零工攢錢?明明啥都要靠我,卻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哼,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能考出個啥名堂來!”

……

等莫千蕊領(lǐng)著二丫回來時,阿爹阿孃都已經(jīng)換好了出門的衣裳,面上的神情也恢復(fù)到了常態(tài),看不出絲毫端倪。

二丫是個忘性大的,況且她也成功的躲過了爭吵最激烈的時候。

況且,這會兒院子裡那攤子破碗碟都已經(jīng)被收拾掉了,二丫完全沒有意識到方纔自家發(fā)生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戰(zhàn)鬥。

一個拉過阿爹,一個攙著阿孃,莫家四口出去逛街嘍!

自然,拉著阿爹的肯定是二丫,主要是她年歲小,萬一走到一半累了或者有啥事兒了,有阿爹在總歸放心一些。

攙著阿孃的則是莫千蕊了,雖說阿孃如今胎已經(jīng)坐穩(wěn)了,可好歹是頂著一個大肚子出門,縱然莫千蕊也見識過楊柳村那些懷孕**個月的婦人照樣下地幹活的。可輪到阿孃時,動作裡還是帶上了小心。

這一天,因爲(wèi)是冬至,加上天氣也還不錯,雖稱不上晴空萬里,可好賴沒有颳風(fēng)下雨,因而街面上的人卻是真的不少。

因爲(wèi)早上的那場風(fēng)波,一家人差不多都沒吃飽飯,就連二丫拿了莫千蕊給的銅錢後,也只是跑到街面上買了些糖果,那卻是不抵餓的。

於是,莫家出行的第一站就變成了萬隆酒樓。

說起來,剛到明月鎮(zhèn)不久那會兒,莫千蕊還帶著二丫來這裡打過牙祭。不過,時隔幾個月,酒樓的生意又素來不多,自然沒人會認(rèn)出她們來了。

很是豪氣的點了一桌子菜,莫家一家四口放開肚子猛吃。

就連前段時間還有些挑嘴的阿孃,如今度過了最艱難的那倆月,胃口好得不得了。

只是,吃著吃著,莫千蕊卻發(fā)覺有些古怪。

先前她是覺得上酒樓吃飯,肯定是衝著招牌菜來的,加上莫家除了莫千蕊外,口味都還是偏重的。二丫口味偏甜,阿孃原本也喜甜,懷孕後卻愛上了酸味,阿爹則最喜歡鹹味重的菜餚,而阿奶就喜歡辣的了。

阿奶……

甩了甩腦袋,將阿奶的影像從腦海裡甩脫,莫千蕊靜下心來觀察四周。

她先前點的菜都照顧到了家人,且因爲(wèi)偶爾上酒樓一趟,點的都是葷菜。這原本也沒什麼,可等她發(fā)現(xiàn)周圍的幾桌都如此時,卻覺得彷彿哪裡不對。

回憶起上一次來萬隆酒樓時,因爲(wèi)只有她和二丫兩個女娃兒,所以她是帶著二丫上了二樓的雅座。

她依稀記得那會兒店小二彷彿給她推薦的兩個菜都是素的,可見這酒樓也不會一味的想賺錢。

那麼,這到底是爲(wèi)什麼?

今個兒,莫家一家四口卻是坐在一樓大堂之中。除了他們這桌三菜一湯俱是大葷之物外,旁邊的幾桌也完全一樣。

對了,她忽的想起,這兩日阿奶採買的食材中,蔬菜的比例也越來越少了。昨個兒,彷彿只有黃豆、綠豆、山藥這幾種了,再麼就是一些豆腐、香乾之類的了。

帶葉子的蔬菜,去哪兒了?

雖說莫千蕊沒有刨根究底的專研精神,可這個問題一旦擱在了心上,沒有想透還是覺得不舒坦。

等吃完飯,店小二來結(jié)賬時,莫千蕊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小二哥兒,爲(wèi)啥酒樓的客人點的都是葷菜呢?這裡的素菜不好吃嗎?”

那店小二愣了一下,旋即苦笑道:“小姑娘你說笑吧?如今素菜除了那乾癟癟的白菜外,也就只剩下各種豆子了。就算有些地方珍藏了一些,那價錢……也不劃算呢。”

是了,今個兒是冬至,意味著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涼了。

明月鎮(zhèn)是個小鎮(zhèn)子,所有的蔬果都是來自於周圍的村子莊子。就算鄉(xiāng)下地方還存了一些蔬菜,那數(shù)量肯定也不多。

用店小二的話說,即便有,那價錢也不劃算。

試想想,天熱時候幾文錢就能買到的大葉子菜,別說高價了,就算只是上漲到幾十文錢,那就足以嚇退一羣小老百姓了。

及至離開了萬隆酒樓,莫千蕊還在思考這個問題。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忽視了這個問題,是因爲(wèi)上輩子太習(xí)慣了反季節(jié)蔬菜,以至於穿越到如今,都還沒有適應(yīng)。

不過,這卻不是什麼好理由。

對於一個身懷隨身空間的人來說,反季節(jié)蔬菜簡直就是發(fā)家致富的利器。

只可惜,這把利器是雙刃的,若是小心行事倒也罷了,萬一漏了底,卻是大禍了。

或者,她該想一個穩(wěn)妥的法子?

“大丫頭,又在琢磨什麼歪點子了?不是你提議出來玩的嗎?好好走路,眼睛看著路!”

被阿爹喚回了魂,莫千蕊立刻精神了。如今自家並不缺錢,倒是不同特特鑽進(jìn)錢眼裡。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全家一道兒出來玩,還是專心玩一天吧。

至於反季節(jié)蔬菜嘛,有關(guān)於銷售策略的問題,還是晚上進(jìn)空間問問唐晏岫吧。

可惜,就算莫千蕊抱著好好玩樂的打算,卻架不住天公不作美。

晌午過後半個時辰,天忽的下了雪。

最初只是細(xì)細(xì)碎碎的小雪,等莫千蕊一家趕回家時,小碎雪已經(jīng)轉(zhuǎn)變成了鵝毛大雪。

冬天,真的到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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