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就來什麼。
唐晏岫就是因爲擔心自己去的晚了後，會出現一個或者幾個情敵。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他準備從萬花郡乘坐馬車去盂縣時，他的情敵就已經出現了。
卻說次日一早，莫千蕊因爲唐晏岫即將到來的消息激動了一晚上，因而早上就起得有些晚了。
她是被二丫的尖叫聲給驚醒的。
“阿奶！快來啊！有媒婆上門了！”
二丫的聲音裡帶著小孩子特有的那種尖利，正常情況下聽著倒是挺清脆悅耳的，可在半睡半醒之間，卻有夠嚇人的了。
莫千蕊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跳了起來，隨後又以更快的速度縮回了被窩裡。
沒法子，即便如今已經是二月初了，可天還是那麼冷。晚上入睡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反正有湯婆子在。可每天早上起來時，莫千蕊卻永遠都是一副無比痛苦的模樣。
就在她掙扎在起牀還是不起牀之間時，阿奶咋咋呼呼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
“啥？你說你是盂縣的媒婆？嘖嘖，還是縣城裡的人有眼光呀，知道我家二山子是個好的！快，跟我說說是哪家的好姑娘？若是一般般的，咱可看不上！”
還在房裡掙扎的莫千蕊嘴角忍不住一陣抽搐。
誠然，她也覺得自家小叔叔不算差，可也僅僅是不算差而已。
她完全不能理解到底是什麼給了阿奶這般自信，在好不容易有媒婆上門的時候，還大言不慚的放大話。要她說，有人願意就趕緊收著唄，免得人家醒轉過來以後反悔了，那多虧呢。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莫千蕊開始慢吞吞的從被窩裡爬出來。
也不知道那什麼媒婆跟阿奶說了什麼，沒多會兒，阿奶便聲音高亢的尖叫了一聲：“啥！你說啥？不是給我家二山子說親的，是給大丫頭？我不準！”
噗！
莫千蕊好懸沒有一個跟頭從牀上摔下來，可即便如今，她也被阿奶這話雷得不輕。
給她說親？阿奶說不準？
一時間，莫千蕊不知道她應該先吐槽哪一個，只得加快手裡的動作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衝出了房門。
“阿奶！”
“我不準！大丫頭你別想這麼早嫁人，反正我是不會同意的！你要是嫁了，咱家以後吃啥喝啥呢？”見莫千蕊衝出來，阿奶迅速的擋在了她的面前，嘴裡直嚷嚷著。
莫千蕊再度大汗。
憑良心說，阿奶這人特別實誠，純粹就是心裡想啥嘴上就說啥的。
也許她說的話大部分時候都不中聽，不過至少你不用擔心她耍心眼，或者是在背後捅刀子。
不是相信阿奶的人品，而是相信她沒有這個腦子！
“阿奶你說的太棒了！我纔不要嫁人呢，至少最近幾年不要。”
對付阿奶最好的辦法就是塞錢，不過眼下這個情況，倒是不用幹這麼丟臉的事情，至少附和她的話就好了。莫千蕊擠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滿臉諂媚的附和阿奶。
效果很明顯，至少看阿奶面上的表情，她很受用。
“這纔是我的乖孫女嘛！你小姑姑十五歲才嫁人呢，你今年才十一歲，咱們不著急。”
“對對，阿奶您說的真是太對了！其實我覺得小姑姑她嫁得太早了，我完全可以等到二十多歲再嫁人的！”
這番話引的在場除了二丫以外的人一致的白眼，不過這確實是莫千蕊的心裡話。
她並不反對結婚，可十五歲什麼的……
算了，反正就算阿奶下定決心要將她在十五歲的時候嫁掉，那也還有四年的時間。誰知道四年內會發生什麼事兒呢？眼下最重要的是，將這個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倒黴催媒婆給轟走！
可惜，莫千蕊還是晚了一步，阿孃從房裡出來了。
跟莫千蕊偶爾睡懶覺不同，阿孃因爲懷孕初期動過好幾次胎氣的緣故，加上最近天氣太冷了，她哪怕人醒了，也是臨近晌午纔出房門的。而今個兒，阿爹一早就出門去菜市口了，阿孃一直待在房間裡，直到聽到阿奶的咋呼聲。
“這是怎的了？誰家向我家大丫頭提親？”
跟阿奶不同，阿孃並沒有立刻回絕這門親事，而是擺出了一副想要聆聽細節的態度。
那媒婆已經被阿奶和莫千蕊兩人間的對話給弄得一愣一愣的了，且因爲她倆說話的神態語氣都不像是在開玩笑，因而她心裡已經做好了失敗的準備了。可不想……
“這位嬸子，您是莫家的太太吧？我是受了盂縣縣丞夫人的託付，來向您家大姑娘提親的。對了，縣丞夫人的意思是先定親，也不是要立刻娶過門。”
媒婆興匆匆的奔到了阿孃面前，想起了方纔阿奶的話，她又趕緊補充了一句。
阿孃很是詫異，看了那媒婆，又看了看莫千蕊和阿奶，面上露出了遲疑的神情來：“咱們只是小門小戶的，怎的……”
就算阿孃對於官場之事並不瞭解，可好歹也知道縣丞是個正經的官職。根本就不是那什麼村長鎮長能夠相提並論的！事實上，就算是明月鎮的鎮長家，阿孃都覺得高攀不起，更別說是更高一檔的縣丞家了。
“縣丞夫人說了，她覺得您家大姑娘面相好，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要不，咱們坐下來慢慢聊聊？”
“這……那先聊聊吧。”
雖說阿孃對這門親事並不是很熱衷，不過她的性子擺在那裡，拿大笤帚趕人這種事情跟她完全不搭。若是來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也許她會本能的退縮。可那媒婆卻一直都是笑容滿面的，這伸手不打笑臉人，阿孃無論如何都硬不下心腸將人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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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眼，莫千蕊就看明白阿孃心裡的想法，同時她對於那媒婆也暗暗戒備上了。
要知道，那媒婆最先遇到的情況很是不妙，可她愣是能在阿奶兇神惡煞的目光下將局勢扭轉，從這一點兒來看，就知道道行不淺，完全不是前些日子那些個蹩腳貨鄉間媒婆能相提並論的。
事實上莫千蕊猜測的一點兒也不錯，這媒婆的確不是一般的媒婆，而是正經的官媒。
所謂官媒，就是專門給官宦人家高門大戶做媒的。跟那些鄉間媒婆最大的區別在於，官媒都是經過嚴格選拔，並且在官衙門有檔案登記的。這麼一來，官媒的口碑就很重要了，她們也比鄉間媒婆更加愛惜羽毛，因爲那些高門大戶多半不在意錢財問題，而是非常看重名聲。
只要名聲好，官媒就不愁接不到生意。
也因此，官媒並不會像鄉間媒婆那般胡編亂造，而是有一說一，頂多就是略微誇張一些，卻不敢輕易欺瞞。
這位來到莫家的官媒，在盂縣是個很著名的存在。
她夫家姓俞，人稱俞媒婆，入行二十多年了，從一個默默無名的鄉間小媒婆走到如今盂縣數一數二的官媒，靠的卻不僅僅是一張伶牙利嘴。
即便如今，在剛接到這單生意時，她還是吃了一驚。
盂縣縣丞夫人……
縣丞官居八品，也就比九品芝麻官好上那麼一星半點兒的，可在小老百姓眼裡，卻仍然是了不得的存在。
就如阿孃思量的那般，她覺得村長鎮長就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了。而縣丞，在真正的官場上當然算不了什麼，卻也是正經的走科舉仕途的人。那簡直就是雲端上的大人物。
俞媒婆也是這般想的。
因此，即便她本人是盂縣數一數二的官媒，得了縣丞夫人的吩咐還是不敢有任何怠慢。
哪怕聽說縣丞夫人看中的只是明月鎮一戶普通人家的姑娘，她也不敢有任何情緒的表露。
雖說她打心眼裡覺得莫家這位大姑娘配不上縣丞大人的獨子，可她還是很樂意跑這麼一趟。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了，像這樣的好事，對方一準不會拒絕。至少成親後如何卻是不關她的事兒了，這要是親事是由她撮合的，那或許日後發生了什麼事兒，她還要擔點兒責任，可這親事卻是縣丞夫人相中的，她要做的就是走一遍三媒六聘的流程罷了，然後就只管等賞錢便成了。
可萬萬沒有想到，這家人……太不識擡舉了！
“這位嬸子，在咱們盂縣，誰人不知縣丞一家子呢？縣丞大人公務繁忙，卻攢下了不少的家產。縣丞夫人最最和善了，這門親事就是她大力撮合的。還有縣丞大人的獨子，他是家裡的獨苗苗，打小就特別有出息。學問那叫一個好啊，八歲靠上童生，十二歲考上秀才，十四歲考上了舉人，如今也不過才十五歲罷了。要是你家大姑娘嫁過去，就是現成的舉人夫人了。”
“可……”
阿孃微微有些皺眉，她並不是對縣丞一家有看法，而是無論如何也不明白，爲何堂堂縣丞夫人，會看中自家的大閨女呢？
“對了對了，這縣丞大人還是萬花郡花家的子嗣呢！雖說只是個旁系，那也了不得了！”
俞媒婆根本不給阿孃開口的機會，噼裡啪啦說了個沒完沒了。
自然，欺瞞是半點兒沒有的，在她看來，縣丞一家個頂個的出色，配莫千蕊是綽綽有餘了，哪裡還用欺瞞呢？
在她連珠炮似的言語轟炸之下，阿孃已經沒主見了，就連阿奶都已經陷入了沉思之中。
忽的，阿奶開口道：“咱家的規定是，長輩沒成親，小輩不能成親，定親也不行！要想給大丫頭說親，得先讓她小叔成親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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