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世強無話可說,又知道她要回京城,不愁找不到商量的機會,便準備離開。
出門前,他仍是回頭說了一句。
“按朝廷舊例,就算僅是訂親,也是家眷。”
不用成親做樓夫人,她直接回京城也能算是樓雲送了家眷回去。
眼見他出艙而去,勞四娘連忙上前。
現在聽到王世強這話裡的暗示,這婦人把包袱放在桌上,禁不住勸說著,道:
“大娘子,要不等樓大人戰事結束,再成親吧?”
大娘子自己都愁著,只怕這戰事只有兩三分的勝算。 Wшw⊙ Tтkan⊙ CΟ
樓雲畢竟是一方統軍節度使,萬一有個意外這都不去提了。
僅是戰敗貶官,季家和樓雲結親就太虧了。
“王世強的性情我知道,這回戰事如果沒把握,他是不會叫我把工坊也押上的。”
季青辰卻詫異了起來,顰眉思索,嘆著,
“但前陣子我與樓雲日日相對,他的臉色總是透出些不安。所以我才覺得把握不大。”
她不習慣叫樓雲的表字,叫樓大人也太生分。
現在她還是連名帶姓的叫著。
樓雲自然是不在意的。
“大娘子,樓大人前些日子在山陽,他神色不安那是在擔心你要去金國吧?”
勞四娘卻搖了頭。
季青辰也拿不準,她思索著兩月前和述律元同行時意外得到的消息,道:
“金閣寺大火,於氏應該能找到藉口回淮陰。要不是她看到了述律元和王世強的往來密信,悄悄和我提起。我還不知道王世強手下的工匠已經拿了工部軍械司官坊的訂貨。在爲朝廷做軍械。他既然自己能賺,我當然沒有白獻的道理。”
說到這裡,她又苦笑著,
“三郎少不了要在戰事裡幫襯樓雲。我看著情況再和京城裡商量工坊的事情吧。”
勞四娘也知道季辰虎巴不得這樣的機會,笑道:
“大娘子,倒是那姓述律的契丹人什麼錢都敢賺。連金國的馬匹、軍械都敢私賣到大宋來。”
“聽說他在京城裡的靠山是姓完顏。”
她隨意說了一句,不再多提。只吩咐著。
“回了山陽,把咱們和於氏合夥做幾筆生意的假消息傳出去吧。等她回來要拿回家產也就容易了。算是謝過她傳給我的消息。”
一夜過去,季青辰在碼頭上。看到船樓齊整,旌旗飄飄。
樓雲一身常服,神態悠閒地接她到岸。
但在他身後,密佈的淮河水面的水師船隻太顯眼。
這時。她就知道攻戰近在眼前了。
他在這縣城碼頭接人的時候,還在整備水師。
然而她和樓雲視線相觸的一瞬間。互相間的歡喜讓他們暫時想不起這些。
“到山陽後,還請王大人移座去軍衙門,本官還有軍情相商。”
他和王世強客氣致謝後,直接就把季青辰接上了自已的船。
季辰虎也在船上。
“阿姐。二郎那小子也不知道傳的什麼消息。連那寺裡起火都不知道。”
他此時是重甲披身,手按腰刀,頭戴著水師團練的六瓣鐵盔。只露出了兩隻厲光虎眼。
“淑卿一直在問你,你快些回去。叫她不要擔心了。”
季辰虎並不回山陽,和她見一面後,就去了他的標下的船上。
他的武職如今是實缺官,淮河水師團練。
“……要小心。”
她在艙中沉默,樓雲連忙安慰,季辰虎這回只負責糧草押運。
“他倒是想到前軍去,但你說過他性子在軍中容易暴躁。所以我讓他走海路給李全運糧。除了他我軍中也沒人有海運的經驗。”
她覺得很合適。
海運八個月一個來回,除了海上的風險,等於沒讓三郎上戰場。
樓雲推測她應該是知道另一條更方便的海運線,所以纔買了太倉的地。
但這條海運線本就不在他的計劃之中,新航路的風險歷來不小,所以並不去追問她。
“要回京城辦佛會嗎?”
樓雲陪她坐在船艙中,柔聲問著。
她因爲失約離開而有些歉然,見得他並沒有發怒的樣子,自然點了點頭。
按原來的計劃,她要去金閣寺供奉了空明大師的舍利,然後再回西湖靈隱寺辦佛會。
以求在京城世宦人家之間,漸漸洗去季家的外夷印象。
尤其是在她退親後。
“那過兩日,你還是回京城吧。”
樓雲顯然爲她的計劃鬆了口氣,便也不去計較她失約離開讓他萬分擔心的事,
“城裡反對北伐的清流並不少,陳文昌在京城,萬一我這邊出了事,不論是勝是敗,你都有個轉圜的餘地。”
她凝視著他。
他說的話並沒有錯,她本來也是這樣打算的。
然而,事情應該沒有這樣簡單。
“如果勝,樓大人就得和大韓爭軍功。如果敗,大韓的相位不保,樓大人就算平安回來,也免不了要受貶。”
遠在宿州的季辰龍都如此地清楚現在的局面。
他還自嘲著,道:
“倒是我在宿州,阿姐半點不需要擔心。勝了就是高官厚爵,敗了也要升官發財。”
他嘆息著,
“誰讓我是李昭容的哥哥?”
等到下了船,她已經把季辰龍要她帶給樓雲的密信交付。
她雖然沒看信,卻從季辰龍的言語中能推斷出,金國對大宋的備戰有所察覺。
王世強按慣例去金國賀壽自然是爲了掩飾。
“城裡不安泰,我讓關索他們先送你回城東季府。”
“我去看看淑卿,然後我還是去青龍寺的龍樹精舍暫住吧。”
樓雲頓時歡喜,道:
“好,那裡離我的衙門近。這幾日我撥出空來就去見你。”
樓雲和王世強下船後就要去軍衙門裡的商量公事。
季府那裡早就有有了車來接。
駿墨是樓雲隨身的書童不能離開,關索等人在戰事裡也有軍職,他就讓小關河隨車送了她回季府。
季青辰剛上車時,樓雲突然又無聲半揭了車簾,瞅著她。
看著他古怪地笑而不語的樣子,她知道他要問什麼,忍不住掩脣小聲笑道:
“我凌晨才上船。在船上和王世強說了五六句話。爲了工坊的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