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曉靜輕輕嘆了口氣,緩緩道:“海子,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所有的事情怕都與你手中這塊金黃色‘平安符’有關,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麼?我問過你一個奇怪的問題。”
我想了想,道:“當然記得,你當時說要考我一下生物方面的知識,但很奇怪問了我一個至今無人知曉答案的問題。”我想起了她當時問了爲什麼人死後會突然消失掉二十一克重量,而這二十一克重量真的就是靈魂的重量的麼?我把我所想到的盡其所有與她複述了一遍。
秦曉靜靜靜聽我說完,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海子,我自小就是一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靈異世界裡面的一些荒誕事蹟,但自我們第一次醫(yī)務室分別後,我漸漸改變了自己的原來的看法,我漸漸相信這世界上陽光到達不到的地方總會有我們常人所不能理解的異事。”
秦曉靜的話勾起了我的回憶,我想到了一凡道長以及那個“常青家園”值班室的老頭兒,他們兩次都在我最危險的時候出現(xiàn)救我一命,他們性格孤傲,獨來獨往,卻性情熱血救人於危難不圖回報,不讓人記住他們……
一片樹葉不知從什麼地方吹來落在了我腳下,我撿起來放在手中搖搖頭不再去想那些往事,擡起頭望著眼前的女孩,她的這番話促使我很好奇她遇上了怎樣的異事,目光對峙了一會,我還是低下了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平安符’,伸出另隻手緊緊握住秦曉靜柔弱無骨的小手,道:“曉靜,都告訴我吧,相信我,再大的困難我們一同去面對。”
秦曉靜見我緊緊握住她的手,我以爲她會反抗掙脫開來,卻沒料她竟沒有半點受驚臉色,反而任由我握緊她的手,她嚥了口口水,“海子,謝謝你,每次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時候你總會出現(xiàn)在我身邊。”她一臉安靜回憶起了往事,蒼白的臉上偶爾會浮現(xiàn)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就如同這藍天下薄薄的雲(yún)朵,那樣淡——清澈見底。
夢裡沒有顏色與吵鬧,只有莫名的憂傷。昏暗的天地,A市市中心一座大廈上一個女孩兒,長髮,白裙,隨風飄動,樓下人頭簇擁,手指紛紛向上指指點點,傾耳去聽,但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總是“嗡嗡”不斷的聲音。終於,女孩一躍而起,裙子散開如同飄舞的蝴蝶在空中墜落。
每次夢境到這裡後,秦曉靜都會滿頭大汗地醒來,心有餘悸“撲通”跳個好一會兒才平靜。在聽秦曉靜敘述夢境時,我慢慢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也做過這樣的夢,而且一次過馬路時站在馬路中央都出現(xiàn)過這樣的幻覺,會不會她與我做的是同一個夢呢?等她說完了夢境,我又問了一些細節(jié)以及夢中女孩的相貌衣著,得到回覆後,我就更加相信她與我做的是同一個夢境!
我滿懷心事胡亂又想了一會,爲了不使秦曉靜生起疑惑,我沒有將自己的夢境和幻覺與她訴說,只裝著隨意道:“一個夢而已,不必害怕,畢竟也過去了,今後這樣的事情不會再有發(fā)生了。”
我很確定纏繞秦曉靜的那方鬼物定是我那日十里丘山所見的。我雖沒見一凡道長和不知名老頭兒那天將女鬼如何收復,但我相信女鬼的的確確已經(jīng)被他們鎮(zhèn)壓在了封靈壇中。女鬼既然已被降服,又何來後憂呢。秦曉靜看著我,即刻否定道:“不,不,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簡單。那日午休就是因爲惡夢驚醒,我被嚇哭路過撲在了你懷中,沒想到的是接著等著我的卻是更大的災禍,那日當天晚上我就被惡鬼附身,強佔了我的身體驅使我爬上了女生宿舍樓,大家都以爲我要跳樓,其實不是,我是被惡鬼控制動彈不了身體,幸好有你在最危難的時刻出現(xiàn)在我的身前救下了我。”
秦曉靜一口氣說出了這段往事,她平靜的心情此刻稍稍有了起伏,像在要逃避什麼,但她還是卯足了勇氣,接下道:“之後我們便進了校長室,寫了檢討,”她猛地想到了什麼,轉而道:“海子,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居校長當時神色異常,特別是你說到那個叫楊增麗女生時候。”
我點點頭,秦曉靜所問的也是我一直所不解的,看居延高當時的表情對這個叫楊增麗的竟有一分畏懼之意,這些事情我們都不方便去向居延高提問,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從楊增麗那裡得出,但楊增麗也只是我一時偶遇而已,想要再遇怕比神九登天還難。
思及此,我不由得嘆息道:“是啊,我早有察覺異常,苦於話語權在居延高那裡,我們也無可奈何。”
秦曉靜陷入了沉思,我突然好奇曉靜怎麼會對這事生起了疑問,不待我細想,秦曉靜一臉正經(jīng)道:“我總感覺居校長和我‘跳樓’這事有莫大的關係,但就是想破了腦袋也理不出一點有意義的頭緒。”
“是嗎?”我不敢肯定地問了一句,“怕是你多慮了,居延高有再大能耐,也不能魂靈離體去控制你。”
秦曉靜滿臉疑惑,這才慢慢抽回了手,低頭冥思,半晌道:“我最近這三四天裡總是會出現(xiàn)一個幻聽,每當夜深人靜時候,似乎總有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在叫喚我,有一次我真的還就聽得分明而且還看見了。”
秦曉靜低頭回憶起來,音調低沉、幽遠,似回到兩天前的深夜,又似在囈囈夢語,我湊過腦袋靜靜去聽。
夜深人靜,月華如水,月光透過女生宿舍的落地窗照射進來,安靜的寢室裡,唯一的聲音便是牀上秦曉靜幾位熟睡的宿友均勻熟睡的呼吸聲。
而此深夜,秦曉靜卻沒了睡意,平躺在牀上睜著眼睛望著宿舍頂部,似乎過了很久,她漸入夢鄉(xiāng),淺淺地睡著,思緒遊離於現(xiàn)實與夢境之間。忽然隱隱約約有一個聲音不知從哪個方向發(fā)出,輕輕呼喚了下她的名字。
“秦曉靜。”
聲音蒼老而無力,帶著幽怨與憤恨。秦曉靜沒有醒來,潔白的臉龐鋪展著一份安詳與笑意。
黑夜依舊,只是靜靜的宿舍裡,那個聲音似乎並不甘心,又輕輕叫了起來。
“曉靜。”
“秦曉靜”
“十里丘山……槐樹下……被封鎖……救我。”
蒼老的聲音一下子變得瘋狂,不顧一切似乎只想叫醒這個在牀上睡熟的女孩兒,到了最後,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越來越聽不清楚蒼老的聲音在說些什麼。她耳邊的“嗡嗡”聲漸漸變成了厲喝聲,像是天際的悶雷接連不斷。
終於,秦曉靜猛然睜開眼睛。
靜悄悄地。
靜悄悄地,逼仄的宿舍裡沒有一絲聲響,除了呼吸。
屋頂之上,一個懸掛著的人影突然映入秦曉靜深黑色的瞳孔裡。那個人影靜靜匍匐在那裡,一動不動,在這黑色中更顯詭異。
僅僅兩秒鐘時間,一陣冷風無來由吹過,人影隨著風兒漸漸吹散,隱入了黑夜之中,再也找尋不到,就像你眼前的這縷空氣,你能證明它曾被你緊緊捏在拳頭裡麼?如同忽然間的一次幻覺,過了就永遠不再。
秦曉靜躺在牀上,萬分恐懼,睡意全無,睜著眼一直熬到了天色微亮,才漸漸睡去。也沒睡多久,就被同宿好友叫醒起牀上課,一整日在課堂她都是昏昏入睡,中午的時候纔敢小憩了一會。
這一天倒也平安無事,也沒什麼幻聽和夢靨。
晚自習放學歸宿的途中,怪事還是發(fā)生了。她和幾個同學結伴而行,走到操場上時,操場跑道邊上路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亮,但操場的偏角處是一整片黑暗的。秦曉靜朝那裡無意瞟了一眼,令人吃驚的當真就發(fā)現(xiàn)到了異常。
操場偏角陰暗無光亮的地方隱隱約約有個人影在那裡晃動,看得真切。秦曉靜心中一緊,目光盯在那處不放,慢慢地走得近了,稍稍能端倪出一些光景了,人影忽的一轉身,面部轉了過來,微微夜色裡,一個老婆婆模樣的人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內。
老婆婆似乎上了年紀,腰部佝僂著,衝著秦曉靜張嘴微微一笑。倏爾一閃,老婆婆竟然憑空消失,融入了黑暗之中。
秦曉靜當下臉色大變,一聲驚叫,指著黑暗中老婆婆突然消失的地方。
“那裡有鬼!”
同行好友紛紛投眼望去,那片偏角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哪有什麼東西!她們都道作秦曉靜的惡作劇,諷笑兩句不予理會。
秦曉靜唯恐事情再發(fā),加快步伐朝寢室大步走去。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始終盤桓在耳邊,“曉靜,來救我!”“我在十里丘槐樹下。”……不知是幻覺還是真實,秦曉靜仔細去聽,那個聲音像是知曉她的意圖,不再響起。
等秦曉靜說完,她的雙手已經(jīng)捏緊拳頭,骨節(jié)處隱隱發(fā)白。
我只得安慰了她兩句,秦曉靜一臉正色接著道:“海子,我真的好害怕,不知道該如何去做,還有你手中這塊‘平安符’,不知是不是巧合,每次我把它戴在身上就什麼異事都沒有,如果我取下了它,不出半天就有異事發(fā)生。”
我笑了笑,伸出手正要把‘平安符’送給她,她一擡頭卻流淚滿面,驚慌失措的表情,我心一橫,於是更加毫不猶豫地伸出雙手把‘平安符’放到她手中,同時更緊地握住了秦曉靜纖細柔弱的小手。
當天色步入黃昏時,我才和秦曉靜惜別,各自回去。秦曉靜經(jīng)過和我的一番細談,情緒好了不少,臨走時還展開了一個笑臉,如同三月裡的花兒開放自如。與她的這番交流,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走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重的步伐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