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天意在我 陳逸這次意外晚歸,大抵是真的讓蕭府幾人擔心了。
以至於他洗漱完換身衣服出來時,蕭婉兒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一句說明經過:“晚上琯璃、畫棠她們回來,左等右等沒見你身影,才找到我的。”
二句撇開自己:“我想著你應該不會有事,可無戈他有些擔心,所以才讓畫棠她們過去尋你。”
蕭無戈:???
蕭婉兒沒理會他的眼神,接著提醒道: “下回你記得走大道,畢竟出府次數不多,且都有府裡親衛(wèi)跟著,夜晚走街串巷容易迷路。”
說到最後時,她的語氣難免有幾分後怕。
“你要是出了意外,可讓我怎麼跟二妹交代,總歸是我讓你去的百草堂。”
陳逸一一應下來,乖巧老實。
這種時候,說些別的多少會讓關心他的人不悅。
最好是保持沉默,然後微笑。
沒過多久,謝停雲和沈畫棠回來,看到他的身影后俱都緩了口氣。
可在得知他是去了不熟悉的街巷迷路後,謝停雲這大大咧咧的性子,便直言不諱的說:
“姑爺,你不熟悉府城道路,最好還是少出門。”
陳逸笑著點頭,眼睛卻是看向蕭婉兒。
看吧,就說我應該待在府裡。
蕭婉兒自是看出他的眼神,罕見的翻了翻眼皮,偏過頭不去看他。
“天色這麼晚了,先吃飯吧。”
陳逸笑了笑,當即拿起筷子扒拉一碗米飯。
今晚活動量過大,他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便連蕭婉兒、蕭無戈和小蝶等人,許是因爲心神起伏波動,也都比平時多吃了些。
唯有早就知道陳逸武道修爲的裴琯璃一切如常。
先前等待陳逸回來時,幾人之中,就屬裴琯璃最不擔心。
用過晚飯。
幾人散去。
小蝶和蕭無戈回廂房歇息。
陳逸則揣著茶壺來到亭子裡,吹著夏夜的風。
許是很久沒這麼晚來到這邊,那些金毛鯉魚像是有記憶般,蹦蹦跳跳,魚尾帶起水花濺他一身。
“記仇是吧?”
“給我等著……”
陳逸低聲笑罵幾句,心情倒也徹底放鬆下來。
武道總歸是殺人技。
修煉時候,他便清楚這一點,早做好了心理準備。
何況他今晚殺得還是劉敬那種人,就當是爲民除害了。
不過,劉敬這時候死在蜀州,只怕會改變一些事情的走向。
即便提刑司的人或者劉家沒有查到他身上,也會懷疑是蕭家所爲。
這一點毋庸置疑。
蕭、劉兩家畢竟剛經歷一場小摩擦。
雖說只算是劉家的初步試探,且除去死了的錢寬等人以外,雙方都沒有多少損失。
但是在這種時候,荊州劉家的六公子死在了蜀州。
那麼事情的發(fā)展便會出乎知情者預料。
“本來蕭家和劉家應該默契的淡化這件事的……”
陳逸一邊看著池子內的金毛鯉魚,一邊滋溜滋溜的品著茶水。
面上看似平靜,腦海裡已經如海浪拍案。
那張看不見的棋盤上,一枚枚白子被他從棋盒中拿起來又放下。
一顆顆黑子位置變幻不定,推演數種可能。
“最差的結果是成爲蕭、劉兩家開戰(zhàn)的導火索。”
“其次是蕭家稍稍低頭,聯手提刑司,找出殺害劉敬的兇手,也就是我。”
“再次便是劉家認栽,主動退讓,暫時將這份仇記在心裡,等待時機捲土重來。”
“而最好的結果是蕭、劉兩家握手言和……”
不過,陳逸心中清楚。
荊州劉家想要借題發(fā)揮,蜀州布政使司左使劉洪便是他們手中最鋒利的刀。
雖說先前荊州劉家應是不滿劉洪對靈蘭軒的處置結果,但是一筆寫不出兩個“劉”字。
蜀州劉也好,荊州劉也罷,想對付蕭家,他們必須互爲犄角。
“所以蕭、劉兩家日後若真的大動干戈,關鍵點便在劉洪身上。”
陳逸一邊給劉洪按了個“黑子”身份,一邊回憶著近段時間瞭解到的蜀州官場局勢。
蜀州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都是一司二使。
名義上左使爲首,右使爲次,可官職一樣。
布政使都爲從二品,掌一府民政、賦稅,下設“稅課司”和“戶籍司”。
這樣的規(guī)制可讓左、右使相互制衡。
只是如今的蜀州布政使司,又使楊燁年事已高,即將告老還鄉(xiāng),儼然一副不理政事的做派。
因而正值當打之年的劉洪,在布政使司內應該算是“一手遮天”。
“必須要給劉洪壓力纔好。”
“否則,他在蜀州無人掣肘之下,對蕭家的威脅太大。”
思索片刻,陳逸將最關鍵的一枚白子落在棋盤上。
便是——蜀州布政使司,右使楊燁!
一個原本與這件事完全不相干的垂垂老者,怕是要成爲左右蕭、劉兩家紛爭的關鍵棋子。
有了一個大致的脈絡後。
陳逸放下手裡的茶壺,長出一口氣,起身看了看夜空。
便見原本明亮的圓月下方出現了一道厚厚的陰雲。
隨之,雨點子啪嗒啪嗒落在亭子上。
陳逸微微挑眉,“看來天意在我啊。”
雨水遮掩下,那處宅院裡的氣息,連同他從百草堂出來後的痕跡都會被抹除。
這不是天意是什麼? 靜立片刻。
陳逸收好茶盞,回了木樓歇息,腦子裡浮現幾個念頭:
“要讓楊燁站隊蕭家,有些難度,卻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說不得,我要花些時日跟李懷古走動走動。”
沒轍。
想要撬動楊燁這枚棋子,通過李懷古是最直接的辦法。
誰讓他的夫人是楊燁的義女呢? 不過,要驅使李懷古最快的方法就是通過他的老師——貴雲書院的嶽明先生。
想著,陳逸不禁牙酸似的咧了咧嘴。
繞來繞去,他似乎又回到那個在這兩日不想去深思的問題上了——
是否要去貴雲書院擔任教習。
“看來,我想不去都不成了。”
……
寅時剛過。
蜀州府城上空便響起轟隆不斷的雷聲,照亮夜色的閃電也是一道接著一道。
可在這傾盆落下的暴雨中,行人視線仍舊被雨幕遮掩模糊。
便在定遠侯府五里之外的宅子裡。
卻有一衆(zhòng)十多位身穿蓑衣,腰掛長刀,腳下踩著雨靴的提刑官正冒著大雨在忙碌。
“他孃的,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這種時候下個不停。”
一名身材瘦削的提刑官在庭院裡走動著,並提醒周圍同僚小心避開中間區(qū)域。
“都注意了,別弄糊了腳印。”
“本來就亂,你們再踩來踩去的,老子還查個屁的案子啊?”
周遭之人笑罵幾句,便也沒去搗亂。
只是匆匆來到正堂中,朝裡面一位褪去蓑衣,身穿紅色錦衣的女子拱手道:
“千戶大人,屬下已尋訪過周圍百姓,昨夜都未曾看到過有可疑人員經過。”
“只有一人聽到了這邊動靜,但因爲距離過遠,以爲是誰在吵架。”
那紅衣女子嗯了一聲,目光仍然看著堂中的五具屍體,身上真元流轉查探周遭的靈氣波動。
只是因爲過去時間太久,她並未有所發(fā)現。
不過僅從那幾具屍體上能看出一些線索。
“兇手出手果決,且都是一招斃命,顯然他修爲、技法遠超這些人。”
“中三品或者……至少在七品上段。”
“另外他擅長掌法、身法,勁力大。”
“應是筋骨強橫、身材高大魁梧之人,修煉的樁功品階不低。”
紅衣女子讓人記錄下來,便擡腳來到頂樓書房。
她略過兩名病弱老者,看向躺在地上的劉敬,不禁咦了一聲。
她蹲下身子仔細觀察片刻,又去摸了摸劉敬的脖頸處,眉頭微皺。
“那兇手和這人有仇怨。”
聞言,旁邊的提刑官疑惑的問:“方百戶大人,您怎麼判斷出他和這些人有仇?”
紅衣女子站起身,一邊掃視周遭,一邊說道: “兇手是先捏碎他的喉骨,再去殺的其餘人等,顯然是想讓他多活片刻。”
她頓了頓,看向那名提刑官正色道:“這種時候他活著,只會更痛苦。”
提刑官恍然明悟,當即拍起馬屁:“不愧是名滿蜀州提刑司的方百戶。”
“您直說吧,讓咱怎麼做?”
紅衣女子沉吟片刻,“先查查這些人的身份。”
“從他們的穿著和這裡的佈置來看,應是有些來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