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你姐夫最厲害 陳逸自覺用盡量委婉的語氣表達出些建議,可是看蕭婉兒臉上逐漸消失的笑容,他難免有些於心不忍。
說到最後,他示意小蝶沏茶倒水,咳嗽一聲道:
“這份章程其實還算可圈可點,只是眼下蕭家幾間藥堂太過繁重,對比百草堂來說,還不具備向外拓展的條件?!?
事實也是如此。
傳統的藥堂,想要拓展出去,不止需要鎮得住鋪面的醫師和學徒,還要有各類藥材供應。
跟百草堂那種以茶飲、常見藥材方子爲主的簡易模式不可比較。
單單醫師的培養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何況還要耗費大筆銀錢備那些不知道什麼時候售賣出去的藥材?
總歸一句話,蕭婉兒寫出這份章程基於蕭家藥堂本身就是錯的。
至少以現在的蕭家承載不了那麼繁重的藥堂模式。
蕭婉兒見他說完,想了想說道:“妹夫說得是,我有些想當然了?!?
“也不盡然……”
沒等陳逸勸慰,蕭婉兒抿了抿嘴道:“你不用安慰我,先前我的確考慮不周?!?
“此刻想來,五間藥堂能拿得出手的醫師還是百草堂派來?!?
蕭婉兒一頓,問道:“照你方纔所說,若想拓展百草堂,需要有足夠多的醫術精湛的醫師?”
陳逸見她似是不打算放棄,心中多少能猜到她的心思。
估摸著蕭婉兒想要拓展藥堂,並不是以賺取銀錢爲目的,而是跟她以前一樣——希望能夠幫助更多的百姓免受疾病之苦。
陳逸想著這些,正色道:“若是大姐有意,不妨先做好第一步。”
蕭婉兒神色微動,一雙眼眸頓時晶瑩透亮,映照出他的身影。
“還請妹夫直說?!?
事實跟陳逸猜測相差不多。
蕭婉兒自小體弱多病,深刻感受過疾病之苦,因而她才希望力所能及的做些事情,可以幫助那些受傷病痛苦的人。
算是與“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心願相同。
陳逸嗯了一聲,思索道:“拓展藥堂需要耗費太多人力和銀錢,且短時間內難有起色?!?
“不妨簡化一二,不做藥堂,轉以培養更多醫師爲目標?!?
聞言,蕭婉兒隱隱明白過來,臉上帶著幾分討教和央求味道的說:“你說慢一些?!?
接著她便示意沈畫棠去拿紙筆來,“我記下來?!?
陳逸自是不急,待一切準備好,他繼續說道:
“其實跟當下的書院相差不多。不過書院是專教讀書人,旨在讓他們能夠考取功名。
“而大姐要做的是創建一所專門教授醫術、醫道的學院?!?
“只要方法得當,規程嚴謹,教習們醫術精湛,就能讓前來學習的志在醫道的學生有所成?!?
“待到若干年後,越來越多的學徒成長爲醫師,即便不去拓展藥堂,也能讓更多的百姓受益。”
蕭婉兒眼睛更亮幾分,“沒錯沒錯?!?
“妹夫說得正合我意,只要教授醫道的學院做成,就會有更多的醫師?!?
“那樣即便他們不來蕭家藥堂,也能分散在蜀州,乃至大魏九州三府治病救人?!?
一邊說著,她一邊用娟秀筆觸將陳逸說的話一字不差的記錄下來。
而在寫完後,蕭婉兒問道:“那,還有什麼要注意的?”
陳逸想了想說:“首先,想要醫道學院能吸引有天分的學生,要有一位醫術精湛擔任院長,最好是醫道聖手?!?
“其次教授的醫課也要專門編纂,至少眼下的醫道傳承太過繁雜,不利於讓學生在有限時間內成才。”
“最後嘛……”
這種事情他也沒做過,但是基於對醫道理解,結合醫學院模式的道聽途說,算是給蕭婉兒提供了一個較爲完善和新穎的思路。
絮絮叨叨說了半個時辰,陳逸方纔停下來。
“如此一來,不需要耗費太多銀錢,便能用五年十年時間造福四方百姓?!?
蕭婉兒放下狼毫筆,看著幾頁雲鬆紙上的內容,欣喜不已。
高興之餘,她自是沒忘記陳逸,“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陳逸看著那張絕美的笑臉,免不了欣賞起來,“我也只是胡謅,日後若是沒做成,你可不能怪我多嘴?!?
“自是……不會。”
注意到他的目光,蕭婉兒眉眼微紅,卻也沒有嗔怪語氣說話,而是藉著收拾紙張的功夫偏過頭去。
看在妹夫指教有功的份上,讓他看兩眼就看兩眼。
只是等她收拾完,眼見陳逸的目光仍在自己身上,蕭婉兒難免有幾分不自然,連忙起身道:
“畫棠,畫棠,天色不早,去看看今日要來拜訪的湯夫人到了沒?”
沈畫棠微微一愣,“小姐,今日湯夫人沒有遞來拜帖,晌午是萬家小姐要來。”
蕭婉兒面色更紅,“是,是我記錯了,是萬家姐姐前來。”
說著,她便慌不迭地跟陳逸道別,帶著沈畫棠等人匆匆回返佳興苑。
瞧著她的背影,陳逸笑了笑。
不過他心中明白,經過今日,蕭婉兒怕是要比以往更加忙碌了。
醫道學院啊, 放在現今的大魏朝不說絕無僅有,也至少是開創了一個新的道路出來。
因而想要將醫道學院真正創建起來並且落在實處,絕非易事。
選址建院,邀請名醫,編纂醫道書籍,招收學生,以及日後運轉都馬虎不得。
一樁樁,一件件想要做得精細,蕭婉兒就不能置身事外。
“這樣也好?!?
“她以後日子還長,將精力浪費在收取地租、銀錢和分配月例錢上,難免有些平淡了。”
陳逸想到日後蕭婉兒忙忙碌碌卻心情愉悅的樣子,不免露出些笑容。
隨後他略做休息,吩咐小蝶帶蕭無戈去佳興苑,便獨自前往貴雲書院。
待蕭無戈來到佳興苑時。
蕭婉兒正一邊吩咐翠兒等人準備接待今日的客人,一邊看著那份寫有陳逸指點內容的雲鬆紙。
“姐,你真要創建那所學院教人醫道?”
“當然?!?
“別看繁瑣,只要做成做好了,於咱們蕭家也有好處的。”
蕭無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想到這是陳逸所說,便也覺得沒問題。
“還是姐夫厲害。”
蕭婉兒嗯道:“他確實說的在理。”
蕭無戈眼睛轉了兩圈,嘿嘿笑著問道:“比大姐寫的章程如何?”
蕭婉兒一頓,側頭看向他,蒼白中帶些紅潤的臉上露出笑容:“想知道?”
“那等你今日學習完禮法課程,再看完兩冊前朝經史,我就告訴你?!?
“啊?”
“三冊吧?!?
蕭無戈顧不得多問,連忙讓小蝶帶他去書房。
他怕再待下去,今日課程就從三冊經史變成四冊。
蕭婉兒看著他走遠,微微昂起臻首,“知道你姐夫最厲害,也不能說我差呀?!?
不過在想到昨晚她點燈熬油的大作,被陳逸從頭批評到尾,她不免生出幾分羞赧。
“明明他也沒做過,怎的知道那麼多?”
旁邊的翠兒、娟兒自是不知道她的想法,可看到她臉上的紅暈,都知道她心情不錯。
“自從小姐喝了馬神醫的湯藥後,氣色真是越來越好了。”
蕭婉兒聞言,收斂起心神,笑著吩咐道:“中秋節將至,你們記得提醒我給馬醫師準備一份薄禮。”
“還有百草堂那位老闆的也要準備?!?
“是?!?
蕭婉兒想起昨天陳逸帶回的話,知道那位“陳餘”老闆眼下不在蜀州,便只吩咐一句就開始做自己的事。
百草堂老闆不在,蕭家藥堂只能提前做些準備。
比如銀錢,比如需要動用哪些人脈,先去蜀州哪個州縣等等。
大抵都是她覺得能做得分內之事。
……
距離中秋不足十日。
蜀州府城內早早就能感受到節日臨近的氣氛。
沿街鋪面外換上了喜慶的紅燈籠,一盞盞燈籠下面還留著掛燈謎的繩頭。
在這雨後帶風的天氣裡,擺動起來如同花枝招展。
除去這些最直觀能看到的佈置外。
酒樓裡推出了應節的月餅、米糕等點心。
康寧街上一些大的酒樓,還張貼出告示,言明中秋那日會舉行詩會。
如逢春樓,通告之內還寫明有哪些大儒或者讀書人可能到場,以及對詩會拔得頭籌的才子的獎勵。
並非銀錢等俗物,而是類似名家名作或者文房四寶等物。
陳逸路過時看了一眼,只見周遭圍滿了感興趣的才子佳人,倒是沒在意那些獎品。
中秋節時,定遠侯府內自然也有準備。
與那日老侯爺過壽相似,祭祖、宴請家人,還有些長輩對後輩子弟的考校獎勵等等。
只是這些跟陳逸這位贅婿沒什麼關係。
除非老太爺或者蕭驚鴻發話,他連坐在宴席上的資格都沒有。
當然,他自也不願意出現在那種場合。
不但吃喝拘束,還要應對各類心思駁雜的蕭家人,身心俱累。
反倒是待在春荷園裡更加清淨舒服。
不過除去這一點外,陳逸還是挺享受節日臨近的熱鬧氛圍的。
往來的行客熱熱鬧鬧。
不論攤販、遊逛的才子佳人,還是外地來的商客、江湖人,甚至連婆溼娑國人等異族之人,在這康寧街上都是笑顏如花。
當然,有的是神似,有的形似,還有的是真如花。
陳逸走走看看,臉上帶笑之餘,心中卻是清楚。
蕭家今年想過一個熱鬧的中秋節多少有些困難。
即便一切順利,明月樓黑牙等邪魔以及定遠軍的隱衛出手之事,老太爺、蕭驚鴻和蕭家幾位老爺怕是都沒多少過節的心情。
若是再算上蕭東辰……
陳逸咧了咧嘴,心下笑說:“別的人不好說,但二房幾位必定沒什麼好心情?!?
即便他的謀劃失敗。
雌虎和鷂鷹也不會放過那頭灰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