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不好了,大小姐她……
翌日,天剛矇矇亮。
距離蕭家約莫十里地的聽雨軒內。
微風吹拂間,掛在屋檐下的風鈴輕輕晃動,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
相比下雨時,此刻院內的聲音倒也不那麼嘈雜。
只是,陳雲帆顯然不用再受這些絲竹之音的折磨了。
自從崔家幾人來了以後,便住進了聽雨軒的後院。
他只得和春瑩幾人去中院居住。
陳雲帆雖然有些無奈,但也謹記禮法教導,算是盡一下地主之誼。
免得他母親崔鈺得知後,以爲他欺負崔清梧。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沒辦法睡個懶覺。
這時,春瑩見東方露出魚肚白,猶豫片刻,走進廂房裡推了推熟睡的陳雲帆。
“公子,公子,醒一醒。”
“啊?”
陳雲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是春瑩後,翻過身繼續睡下,嘴裡嘟囔道:
“本公子昨日跑了幾個地方徵繳夏收糧稅,腿都快跑斷了。”
“你行行好,讓我睡個安穩覺吧。”
“公子,出事了。”
見春瑩語氣鄭重,陳雲帆無奈爬起來。
他撓了撓披散著的長髮,打了個哈欠問:“說吧,出什麼事了?”
“剛剛寧雨來報,昨晚他看到崔小姐被丫鬟揹回來,看那樣子像是受了傷。”
陳雲帆哈欠沒打完,怔怔地看著她:“當真?”
春瑩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哪知陳雲帆竟是笑了起來,“太好了!”
“前日本公子剛被她瞧了笑話,正心煩呢,剛好這次本公子也去瞧她笑話。”
春瑩:“……”
儘管她跟著陳雲帆有些年頭,但到得現在,她仍舊摸不準陳雲帆的脾性。
一如他對待逸少爺,一如他對有著婚約的崔小姐。
正當她想著這些時,陳雲帆已經套上長衫,鞋子都不穿上,只當成拖鞋似的踩著就往屋外走。
“別愣著了,趕緊隨本公子過去瞧瞧。”
“耽擱了本公子看戲,小心家法伺候。”
“哎,這就來……”
陳雲帆帶著春瑩興沖沖的直奔後院。
一邊走,他一邊擦著眼角,嘟囔著困困困。
春瑩無奈,低聲說:“公子,您武道……”
陳雲帆腳下一頓,沒好氣的哼了哼:“裝得太久,我都忘了自己有修爲的事了。”
說著,他體內真元流轉一圈,瞬間神清氣爽。
整個人眉飛色舞起來。
然後他便加快腳步,直奔後院。
只是兩人剛來到門廊處,沒等進去,就被守在門口的丫鬟攔住。
“雲帆公子,小姐還沒梳洗打扮,您不便進去。”
陳雲帆左右瞧了瞧,不禁一樂。
他指著腳下道:“你看清楚,這裡是聽雨軒,是本公子的宅子。”
兩名丫鬟對視一眼,便又橫移腳步,攔在他身前,行禮道:
“公子見諒,小姐此刻不便見客。”
陳雲帆嘴角微動,也不廢話,直言道:“聽說你家小姐受傷了,我過來瞧瞧。”
“受傷?”
“雲帆公子,您聽誰說的?我家小姐剛剛睡醒,並未受傷啊。”
“沒有?”
陳雲帆狐疑地看向春瑩,見她微微搖頭,明白過來。
崔清梧這是擔心被他看笑話,已經裝起來了啊?
“既如此,你們速去通報吧,就說本公子嗯……請她一同吃早飯。”
兩名丫鬟聞言猶豫片刻,方纔有一人應承下來,轉身小跑著去廂房那邊。
沒過多久,她回來後,行禮道:“雲帆公子,小姐有請。”
陳雲帆微微挑眉,心說那崔清梧沒受傷? 不過轉念一想。
春瑩跟他多年,從未說過謊話,應是不會騙他。
陳雲帆想著,手背在身後,“前面帶路。”
春瑩卻是沒有跟進去,看著走遠是幾人,心中不免也有疑惑。
想了想,她便召來寧雨。
“昨夜裡,崔小姐當真是被人揹回來的?”
“千真萬確。”
寧雨頓了頓,補充道:“我還看到她身上的血跡。”
春瑩不疑有他,嘀咕道:“那她此刻讓公子進去,不怕露餡?”
正當兩人疑惑時。
陳雲帆已經來到那間原本屬於他的廂房內,一眼便瞧見端坐在梳妝檯前的崔清梧。
陳雲帆微微愣神,上下打量著她。
儘管此刻的崔清梧黑亮長髮有些散亂,臉色似乎因爲沒休息好,顯得有些憔悴蒼白。
但她看上去倒的的確確不像受了傷的樣子。
掃視一圈,陳雲帆注意到桌上的一隻空碗,鼻子微微抽動,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這時,崔清梧由環兒梳攏好長髮,鳳釵別好,起身看向他笑著問: “雲帆今日這麼早起來?”
陳雲帆笑著點頭:“聽說你受傷了,我過來瞧瞧。”
“好些了嗎?”
崔清梧笑容一怔,眼角掃見桌上的空碗,明白過來。
不待她開口,身側的環兒連忙過去將碗收起來,腳步匆匆的離開房間。
陳雲帆看了一眼,便自顧自地坐到桌前,“說說看,誰傷的你?”
崔清梧見沒瞞過他,心中不禁浮現一絲惱怒。
除了對昨晚打傷她之人,還有對環兒的。
沉默片刻。
崔清梧吐出一口氣,迎著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道:“應是與先前害你昏迷的是一個人。”
聞言,陳雲帆頓時笑不出來了。
“你也中招了?”
崔清梧點了點頭,“早上常老來過,確定我與你前日境況相同,便用那個方子煮了藥。”
陳雲帆啞然的偏過頭去。
本還想調笑幾句的心思,都隨著想到那晚的混賬東西沒了興致。
“那你是否知道他的身份?”
“不知。”
崔清梧頓了頓,接著說:“但他應該與蕭家有關。”
陳雲帆再次看向她,“蕭家?”
崔清梧一邊攏了攏衣袖遮住受傷的手臂,一邊說:
“應該是。”
接著她挑挑揀揀的講述昨晚的經過。
其中自然隱去了她和環兒的真實身份、目的。
陳雲帆聽完,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有人想把劉敬之死嫁禍給蕭家,然後被他殺了?”
思索片刻。
他雙手一拍,“沒錯了,他絕對與蕭家有關。”
“好好好,那混蛋先迷暈了本公子,接著又把你也迷暈了,這是根本沒把咱們放在眼裡啊。”
崔清梧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奇異,問道:“不知先前雲帆是在哪裡被他迷暈的?”
“西市……嗯?”
兩人對視一眼,“把他找出來!”
“倒要瞧瞧他有什麼本事敢得罪陳、崔兩家!”
說完,陳雲帆和崔清梧竟心照不宣的露出笑容。
“這麼多年沒見,清梧你似乎變了一些?”
“哪些地方?”
“說不上來,總歸不像小時候那麼古板。”
古板……
崔清梧臉上笑容頓消,有些氣悶的側過身不去看他。
“既是如此,雲帆就去找位不古板的姑娘一起吃早膳吧。”
“額……”
陳雲帆啞然的看著她,想了想,他方纔說得那句話應該沒什麼問題纔對。
那應該是在誇讚她吧? ……
陳逸同樣起了個大早。
修煉一夜的四象功,讓他整個人神采奕奕。
即便手臂和腰間的傷還沒好利索,但不妨礙他的修爲增進。
“五天時間,從七品下段提升至中段,進度倒也不算慢。”
當然,他這是拿自己和自己相比。
若是外人知道有人用五天突破七品的一個小境界,估摸著得想辦法亂刀砍死他。
“爭取月底突破至中三品。”
想著,陳逸便洗漱穿衣。
然後他悄悄將那件破損有血跡的黑衣埋到紫竹林,方纔施施然回來。
待小蝶侍奉蕭無戈裴琯璃起牀後,幾人一起吃早飯。
昨晚雖是受了些傷,但絲毫沒影響陳逸的胃口。
照例四個大包子,兩碗熱粥,兩份餈粑,吃完之後約莫有個五成飽。
蕭無戈胃口同樣不錯,只是他似乎有了某種陰影,看都不看裴琯璃那邊。
顯然虎丫頭已經在米粥上鋪了厚厚一層辣子。
和他們相比,本是吃貨的小蝶卻是全程低著腦袋,一碗米粥被她用筷子攪得稀碎。
陳逸看在眼裡,心中不由暗樂。
這小丫頭還在糾結昨晚的事情啊。
想了想,他看著窗外開口道:“小蝶啊。”
小蝶一個激靈,“在!”
陳逸悠悠的說:“我在想中午吃些什麼好?”
“火鍋怎麼樣?”
小蝶登時擡起頭看向他,一雙眼睛裡已經浮現出辛辣椒麻的鴛鴦格了。
但還沒等她開口,陳逸搖搖頭:“不好不好,今天天氣這麼熱,不適合吃那麼辣的。”
“燒魚頭呢?好像也不好,有些清淡了。”
“或者土豆燉個牛肉?”
“昨日聽說封地那邊的田戶不小心累死了一頭牛,要不吃這個?”
聽完他說得幾個菜,小蝶注意力早已被他吸引,都不記得昨晚的尷尬事了,連連點頭: “姑爺,吃這個好,牛肉哎,牛肉不經常吃的。”
待對上陳逸的笑容時,她臉上微微泛紅,接著又立馬低下頭去。
“姑,姑爺,您在笑話我是不是?”
“笑話你做什麼,就這麼定了,待會兒你去後廚說一聲,中午咱們就吃牛肉。”
“好……”
裴琯璃聽完,剛要舉手表示贊同,冷不丁想到她今天還要出去閒逛,腦袋直接耷拉下來。
“姐夫,我不想出去了。”
陳逸很認真的搖頭,“不,你想。”
“……”
聞言,裴琯璃只得面露一絲悲壯,重重點頭:“我和停雲姐姐她們說好今天去城北。”
“再有大半個月就到中秋了,我們過去買些過節用的東西回來。”
“畫棠姐姐她們要寄回天山派,我也要給家裡寄一些回去。”
陳逸微微挑眉,“中秋節,你不回山族嗎?”
裴琯璃無所謂的說:“家裡就阿嫲一人,阿哥進山祭拜山婆婆了,我回去也是冷冷清清,無趣的很。”
見她這麼說,陳逸不再多勸。
“還有些時日,若是改變主意,回去也來得及。”
“知道啦,姐夫,有時候我發覺你跟我阿哥一樣。”
“什麼?”
見陳逸板著臉,裴琯璃吐了吐舌頭,連忙小跑著出了廂房。
直到臨近佳興苑,她方纔遠遠喊道:“一樣跟個小老頭似的。”
喊完,陳逸還沒說什麼,裴琯璃卻已是笑了起來。
蹦蹦跳跳的跑遠。
聽著隱去的鈴鐺聲,陳逸不禁笑著搖頭。
有這虎丫頭在春荷園,倒也挺歡樂。
吃過早飯。
陳逸一時間想不出還有什麼事要做,便帶著蕭無戈坐在亭子裡釣魚。
他有些日子沒釣魚了,手癢得很。
哪怕知道結果是一無所獲,他仍然迫不及待的掛上魚餌,甩了一竿子出去。
蕭無戈跟他並排坐在亭子欄桿上,有樣學樣的甩出去一竿。
原本平靜的池子瞬間變得熱鬧起來。
準確的說,陳逸這邊依舊冷冷清清,熱鬧的是蕭無戈那邊。
他的魚鉤下面都沒掛餌,那些金毛鯉魚卻像是瘋了一般擠來擠去。
直樂得蕭無戈笑容不斷。
陳逸見怪不怪,默默地半側身子,連眼角都不去看他一眼。
人與人的悲喜不同。
恰如此時此刻,有人空軍,有人豐收。
小蝶照舊在旁泡茶,一邊看著一大一小的背影,一邊期待中午的土豆燉牛肉。
不過想著想著,她便又回想起昨晚的事。
小臉上頓時火燒一般,心臟噗通噗通直跳。
大抵上算是一位傳統且保守的姑娘,在一位優秀男人面前的羞澀。
半晌之後,她方纔平復下來,將茶碗遞給陳逸和蕭無戈: “喝茶。”
陳逸滋溜抿了一口,眼睛仍舊看著連個水花都沒有的池面,嘀咕道:
“今日這魚嗯……這茶,索然無味啊。”
正當三人愜意得享受夏日陽光時,就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蝶回頭看去,咦道:“翠兒姐姐,你怎麼了?這麼著急?”
翠兒來到亭子外,看著聽到聲音轉過來的陳逸和蕭無戈,氣喘吁吁的說:
“姑,姑爺,不好了。”
“大小姐,她,她生病了。”
陳逸微一皺眉,放下魚竿,拿過一旁毛巾擦乾淨手,問道:
“感染風寒,起燒了嗎?”
“應該,應該是,額頭很燙,還咳嗽。”
“嗯,我過去看看。”
蕭無戈和小蝶也想過去,卻被陳逸攔了下來。
“小心傳染,你倆在這裡守著。”
說著,陳逸便跟著翠兒一同前往佳興苑。
昨天他提醒過蕭婉兒,讓她注意保暖來著,今兒個就感冒了。
“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