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寧靜,致遠,考校 混蛋?
陳逸心下微動,聽陳雲帆剛剛那句罵聲,顯然他認識劉文,且有一定的瞭解。
“倒是忘了這一茬兒了。”
江南府陳家與荊州劉家同爲當今盛世家,相互認識自是應該。
加上陳家和劉家幾位長輩同朝爲官,後輩有來往有走動也屬正常。
估摸著他們還在一些場合碰過面。
陳逸想著這些,卻也清楚眼下不是閒聊時候,便沒有開口詢問。
而當他陳雲帆看向劉文一行人時,劉文、劉昭雪等人自然也都看到了他們。
便見他們腳步頓了頓。
劉文似是有些意外的咧了咧嘴,“陳雲帆?”
略一遲疑。
劉文跟身後幾人示意了下,直接朝這邊走了過來,俊美的臉上浮現一抹陰柔笑容。
只是那雙狹長的眼中,絲毫沒有陳逸的身影,只盯著陳雲帆一人。
隔著老遠,他便笑著張開雙手,“雲帆兄,許久不見,想煞我了。”
陳雲帆斜睨著他,哼道:“本公子嗯……本官跟你不熟。”
說罷,他似是想起什麼,身形接著一正,雙手背在身後昂起頭,語氣悠悠的說道: “大膽刁民,見了本官爲何不跪?”
劉文臉上笑容一僵,腳下也放緩幾步,擡起的雙手微微顫抖。
“雲帆兄,這就不必了吧?”
“怎麼?你劉文連個秀才功名都沒有,只是一介白身,見本官該行大禮,還要本官替你荊州劉家教你?”
劉文被他這句話惹出惱意,狹長眼中冷意乍現。
“陳雲帆,不要以爲你得了狀元頭名,就可以不將我劉家放在眼裡!”
陳雲帆撇撇嘴,“此言差矣,本官只是沒將你放在眼裡。”
“你……”
這下劉文徹底氣急,先前裝出來的大方熱切頓時煙消雲散。
那副如同吃了蒼蠅般難受的臉色,讓陳逸看得直樂,不禁在心裡給陳雲帆豎了個大拇指。
在毒舌和氣死人這方面,陳雲帆稱第二,估摸著沒人能稱第一。
這時,在遠處等待的劉昭雪遙遙朝這邊欠身行禮: “昭雪見過陳大人,還望大人看在陳、劉兩家世代交好的份上,不要爲難二哥。”
陳雲帆聽到聲音,目光落在劉昭雪身上,眼睛不由得一亮。
接著他收斂一身做派,笑呵呵的說: “昭雪妹妹多慮了,爲兄方纔只是跟你二哥開個玩笑罷了。”
“是吧,立銘?”
劉文卻是毫不領情,瞪了他一眼轉身便走。
不僅如此,在跟劉家一行人匯合後,他還朝劉昭雪斥責道:“要你多嘴?”
“……二哥見諒。”
“哼,等回去後,爲兄再教教你規矩。”
說完,劉文陰沉著臉在蕭府二管家帶領下前往清淨宅。
眼見如此。
劉昭雪遲疑片刻,仍舊面露歉意的朝陳雲帆和陳逸兩人欠身行禮後,才匆忙跟了過去。
眼見他們走遠,陳雲帆臉上笑容消散些,微微皺眉道: “這劉文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他此番前來蜀州準沒好事。”
陳逸聞言,想了想問道:“比之劉敬如何?”
“劉敬是誰?”
“……”
陳雲帆顯然真的不記得有過這人,回想半天也沒想起來,只得作罷道:
“總之劉文不是什麼好人,你以後離他遠點兒。”
陳逸笑著點點頭,心中卻是嘆了口氣。
他倒是想離劉文遠點兒,奈何對方不止不是省油的燈,還是屬牛皮糖的啊。
閒聊幾句。
陳雲帆沒有繼續待下去,丟下句有時間到聽雨軒吃飯,便匆匆朝外走去。
陳逸說了聲好,目送他走遠。
靜立片刻。
眼見天色不早,他也整理整理衣衫,不急不慢地朝清淨宅走去。
有些事既然躲不掉,他自也不會想著躲。
解決掉即可。
片刻後。
陳逸來到清淨宅內,一眼便看到坐在亭子內等待的蕭無戈,不禁挑了挑眉。
劉家一行來到,老太爺竟是沒讓蕭無戈留在堂中?
想著,他不由得看向正堂。
竟是發現那扇應該大開的堂門,此刻竟也關閉。
一副商議密事的樣子。
“奇怪。”
要知道這時節禮法有約,人無不可對人言。
客人登門拜訪,除非是近親或者宴席,主家多是中門大開。
意爲“堂堂正正”。
而此刻的情況,顯然令他不得不多想。
這時,蕭無戈瞧見他走來,起身揮手:“姐夫,姐夫,來這邊兒。”
陳逸回過神來,笑著點頭,便跟他一同坐在亭子內等候。
想了想,他語氣隨意的問道:“禮物給老太爺送過去了?”
蕭無戈嗯了一聲,笑著說:“爺爺很開心,還誇我懂事。”
不過笑過之後,他卻是噘嘴道:“可惜後面來了幾個壞人,害我沒跟爺爺多說幾句。”
“壞人?”
“對啊,就是前次說要迎娶大姐的壞人,一張臉拉得老長,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見他這麼說,陳逸一樂,眼角掃過堂屋方向。
估摸著以劉文的武道修爲,此刻他應是能夠聽到這邊聲音的。
想了想,陳逸笑著說:“他的確不像什麼好人。”
“不過你不用擔心,老太爺心裡跟明鏡似的,必然不可能受人矇騙。”
聞言,蕭無戈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對,爺爺前次就拒絕過那位劉伯伯,今次這些壞人再敢提,結果也是一樣。”
“反正不能隨了他們心願。”
“是吧……”
正當陳逸和蕭無戈旁若無人的編排著劉文時。
坐在堂屋中本就有些不快的劉文自是聽到了他們的聲音,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
豈有此理!
蕭無戈,還有……他姐夫?
蕭無戈口中的姐夫影是蕭驚鴻的夫君,那位蕭家贅婿! 好像是叫陳逸,來自江南府陳家,他……嗯?
劉文反應過來,心中不由得更是惱怒。
先前他剛被陳雲帆折損顏面,此刻又被這丟人現眼的贅婿在背後辱罵。
這是真把他當泥捏的了啊! 若不是他還記得正事要緊,說不得他就要讓那贅婿付出代價!
不過劉文心中波濤洶涌,面上卻是絲毫不顯。
他只安靜地端坐在堂中,嘴角帶著一絲笑容的看著上首位置的蕭老侯爺。
這時候,老侯爺正在翻看手中書信,臉色平靜。
只是如果仔細觀察,不難看出他那雙渾濁眼睛裡浮現的一絲驚訝。
過了良久。
蕭老侯爺放下書信,緩緩折迭收好,看向劉文和劉昭雪問道: “不知除了這封信以外,你們父親是否還有什麼話帶來?”
劉文笑著搖搖頭,又點點頭道:“家父沒說,但晚輩前來拜訪您之前,二叔和三叔都有交代。”
“荊州與蜀州鄰近,蕭劉兩家合則兩利,分……不說兩敗,但終歸可惜。”
“借用三叔原話,如今南蠻內部傾軋不斷,無暇北顧。”
“可一旦他們理清內部紛爭,很可能會捲土重來,屆時侯爺以及三叔首當其衝。”
說到這裡,劉文一頓,見老侯爺面色不顯,便繼續道:
“您和三叔捲入其中,也就代表蕭、劉兩家都要被戰爭席捲。”
“若是咱們能夠聯手,面對蠻族來犯,擊退他們的把握想來會大不少。”
一番話說得不可謂不在理。
也的的確確是切中蕭家的心思。
或者說,蕭老侯爺和蕭家大房的心思。
不過老侯爺自也清楚劉洪交代這幾句話的用意,更知道荊州劉家的打算。
思索片刻。
老侯爺臉上浮現一絲笑容,搖搖頭說:“不服老不行咯。”
正當劉文以爲他要誇讚幾句,卻聽他接著說:“老夫該去午睡了,就不留你們在府裡用膳,請回吧。”
“額……”
劉文微微一愣,跟劉昭雪對視一眼,便遲疑著起身行禮道: “不知侯爺是否有話讓晚輩帶回去?”
哪知老侯爺僅是擺擺手,就在旁邊二管家的攙扶下起身朝廂房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嘀咕著老咯老咯。
見此情況,劉文心中泛起一些不悅,咬牙行禮道: “侯爺見諒,來之前長輩有過交代,讓晚輩一定要將侯爺所說的話帶回去。”
“還望侯爺看在家父和家姐的面上,不要讓晚輩爲難。”
此話一出,劉昭雪心說要遭。
來不及補救,就見蕭老侯爺腳步頓了頓,背對著他們道: “老夫因何會爲難你?”
“縱使你家長輩親至,老夫該吃吃該睡睡,他們又能多說幾個字?”
劉文再是惱怒,也知道先前失言,連忙行禮道:
“侯爺原諒,晚輩焦急之下亂了方寸……”
沒等他說完,老侯爺再次邁步朝前走去。
“回去告訴劉洪,讓他想清楚自己的官身是爲蜀州,還是爲荊州。”
劉文正要開口,就聽到那邊又有兩個字傳來:
“滾吧。”
“……”
簡單平淡的兩個字,宛如驚雷般。
直讓低著頭的劉文眼睛瞪大,臉上顏色變幻不定。
顯然這次,他是真亂了方寸。
旁邊的劉昭雪自也清楚此行結果傳回劉家,必然會讓幾位長輩不滿。
可她也知道,這時候她再開口不合適。
人在氣頭上,根本不會聽進去旁人的勸慰。
何況動了怒氣的人還是當今大魏朝的定遠侯。
一生戎馬之人更不會被旁人言語左右。
眼見事已至此。
劉昭雪只得上前,輕聲道:“二哥,回去再說。”
劉文聽到聲音回過神來,身體微微一動,擡起頭時臉上已然恢復平靜。
他沒再多說什麼,轉身直接朝外走去。
其餘人等一一跟上。
吱呀。
房門開啓瞬間,陳逸和蕭無戈便看了過去。
見劉文、劉昭雪等人魚貫而出,臉上神色不顯,倒也沒瞧出所以然來。
可是等幾人來到庭院內時,那劉文卻是朝他們看了過來。
那雙狹長眼裡眼神瞬間變得陰鷙幾分,嘴上也好似從牙縫中擠出話般:
“劉文見過小侯爺,見過……這位仁兄!”
陳逸微微挑眉,心中對他們此行的結果有了判斷,臉上不免露出幾分笑容: “陳逸。”
“陳逸……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說完之後,劉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帶著人走出清淨宅。
劉昭雪猶豫片刻,卻是沒像先前那般歉意行禮,直接跟在人羣后離開。
待清淨宅恢復清淨。
蕭無戈眉頭緊鎖,縱使他年幼,也能看出劉文方纔的表情不對。
“姐夫,我就說他是壞人吧?”
“他剛剛還兇我,那張臉好嚇人啊。”
“就這,他還想做我大姐夫,想都別想。”
陳逸笑著點了點頭,拍拍他的腦袋。
他雖是不清楚老侯爺跟劉家談論何事,但是結果如此,過程已經不重要了。
便在這時,他眼前浮現兩行大字:
[機緣+4。] [評:人至,聲未聽,場面未見。機緣天降不取,乃生性慵懶之徒。] 陳逸掃過一眼,將其拋在腦後,帶著蕭無戈來到堂屋中。
這時候聽到兩人聲音的老太爺從廂房走出來,面露笑容的招呼道:
“無戈,輕舟來了,坐吧。”
蕭無戈應了一聲,笑著跑過去扶著他落座,嘴上說著一些剛剛的見聞,大抵都是關於劉文的壞話。
老太爺自是寬慰他幾句,倒也沒說那劉文什麼。
陳逸跟著落座,沒有開口,只將手中的錦盒放在老太爺手邊。
“這是?”
“閒暇之作,還望您別嫌棄。”
老太爺搖搖頭,笑著誇讚道:“前兩日,孫輔寶貝似的抱著那幅字帖找來時,老夫已見識過輕舟書道。”
“你如今書道圓滿,便是真的隨手寫下幾個字,放在外面都能讓不少人搶破腦袋。”
說著,他便打開錦盒,拿出裡面的字帖緩緩展開。
頓時,一片氤氳光芒從那張雲鬆紙上浮現出來。
如同先前陳逸書寫時展露出來的意境,被老太爺盡收眼底。
“寧靜,致遠……”
老太爺一邊看著上面那四個字,一邊看著那片幽靜飄遠的景象,方纔心中因劉家升起的不悅竟跟著消散許多。
旁邊的蕭無戈看不懂書道境界差別,卻也被那幅字上的意境影響,噘著的嘴收起,臉上露出些微笑。
“姐夫的字,最厲害。”
聞言,老太爺下意識的點點頭,眼睛盯著那幅字帖讚歎道:“的確是好字。”
“即便老夫不熱衷書道,也能受到其感染,足可見輕舟如今書道的確到了圓滿之境。”
陳逸笑著說了句過獎。
正要說些其他的事,就見老太爺擡起頭看向他,表情少見的認真起來,問道:
“說來輕舟你也是讀書人,老夫有一事不明,不知輕舟可否爲老夫解解惑?”
陳逸微愣,“老太爺但說無妨。”
“你說,這蜀州眼下的境況如何?”
“不知您老指的是哪方面?”
“你想到什麼說什麼即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