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看見他抱了
三月。
草長鶯飛。
崔禮禮在家中懨懨的。
傅氏看不下去，偏生這段日子各家送來的畫像，連她都看不過眼，如何拿得出手給崔禮禮看？
陸錚長得實在是好，尋常男子哪裡又入得了女兒的眼？
尋了一個豔陽天，傅氏拖著女兒出門散心，走了半晌，最後去了浮思閣。
“平日裡少吃揚州菜，我倒聽說揚州菜式甚是精緻香甜。”傅氏坐了下來。
春華跟在一旁，欲言還休。
王氏點點頭，對自家姑娘頗有把握：“我們是正經人家，怎會看得上那種紈絝浪蕩子？”
王氏一問店家，就找了過來。
“不急？”王氏淡笑著，“都十七了吧？還沒人家。”
傅氏臉色微微一變，正要說話，三姑娘卻羞紅了臉，此地無銀地極力否認起來：“我纔沒有看上！”
又望向王氏：“孫女沒有。孫女聽說那陸家二郎是個惹是生非的。”
浮思閣外春光正好，映得春華睜不開眼，還偷偷抹了一把眼淚。
傅氏轉而問：“三姑娘有著落了？”
崔禮禮涼涼地問：“你看見小寡婦上吊了？”
說著，窗外一陣嘈雜。崔禮禮探頭去看，三姑娘也探頭去看。
“母親，禮禮最近相看也甚是忙碌。再說，那直使衙門也不是隨便進得去的。不好叫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前去討要。不妨讓父親請個管事去取便罷了。”
崔禮禮懶得應酬，只隨意支吾了兩聲。
說著又看向崔禮禮：“既然禮禮與韋副指揮使熟識，不妨去將畫像取回來。” 傅氏有些來氣。禮禮又不是媒婆，中秋宴後替傅家送畫像也就罷了，現在要收，自己收去，憑什麼又要禮禮做這撕破臉的事？
傅氏腳步頓了一頓，刻意誤解王氏的意思：“今日走得急，沒帶夠銀兩，傅家的飯菜，不便結賬。”
自從公主生辰宴崔禮禮氣壞了何聰後，王氏再不曾登過崔家門，傅郢更不曾出現在崔家。
“哼，”崔禮禮冷笑了一聲：“陸錚自己也覺得冤枉吧。替人撿個鞋，救個命，人家正主還沒以身相許，你們動輒就以命相逼。你們這麼喜歡以身相許，怎麼不自己去許一下？”
這間屋子，姑娘與陸二也來過。
王氏白白的臉上，漸漸有了幾分不悅的神情。妾生女養的女兒，家教自然是欠缺的。和自己家姑娘一比，就相形見絀了。
三姑娘理直氣壯：“好多人都看見鞏家寡婦的脖子上有勒痕。當然是上吊所致！他又衝進去將人抱下來。抱都抱了，也不娶。”
王氏看向傅氏：“聽說你也在準備給她議親？”
說罷，她看向崔禮禮，微微一笑，執起女兒的手，一步一步走出了門。
高家，不就是高慧兒嗎？陳芝麻爛穀子也拿出來說？
她們站在店外就認出了崔家的馬車，便進來尋。
拾葉面無表情地看著春華。
傅氏只得站起來讓人加碗筷，又親自給王氏斟茶：“母親請用茶。”
三姑娘跟在王氏身邊，看向崔禮禮：“表姐安好。”
王氏看看傅氏一臉低眉順目的模樣，倒也舒心，便說道：“我想著三姑娘的事快定了，上次送給韋副指揮使的畫像，不好再留在人家手裡。”
王氏面色極爲難看，像是吃了幾斤鹽齁住了一般，好半晌才怒道：“站住！”
去歲夏日，姑娘和她遇到劫匪，被韋不琛所救，似是破壞了繡使的佈局。陸二說有話要問，就約在此處。
三姑娘一看見繡使就想起那次見韋不琛，他說拔指甲掀頭皮的事。睫毛抖得厲害，似是又要哭出來，看看崔禮禮又忍住了。
啪地一聲，王氏重重地拍下筷子，看向傅氏，眼底滿是譏誚：“這就是你教養出來的女兒？”
王氏道：“如今京城裡到處都是抓人的。若不是今日要置辦她相看的衣裳，我也不會帶她出門。”
崔禮禮沒有說話。農婦們多是大字不識，連路引都未必能辦的下來。地方官衙能由著她們進京，想必是有人暗中襄助授意。
崔禮禮一挑眉，冷聲道：“表妹這是看上了我身邊的哪一位？陸執筆？”
太后薨逝下葬後，京城裡亂了套，說是有人進京告御狀。狀告一個李姓之人賣官又殺了當地的幾個農夫。告御狀的是農夫們的遺孀，農婦拖兒帶女地進京，逢人就哭訴，很快就將這李姓官吏的事蹟傳了個沸沸揚揚。
傅氏垂首：“是，母親。”
見傅氏臉色不好，王氏又道：“早些年，他去招惹高主事家的小娘子，非要替她去撿掉進湖裡的鞋。鞋撿上來了，又不娶人家，害得高家小娘子差點投了湖。”
崔禮禮懶懶地聽著，筷著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碗裡的豆腐絲。
那個天神一般俊朗的陸執筆，至今仍時時入她夢中。
王氏看見傅氏面色越來越沉，便繼續說著：“還有，鞏家那個寡居的，出門買個菜的功夫，他碰到了，就將人帶回銀臺司裡住著。”
傅氏不知王氏究竟何意，只垂首說道：“是，先隨意看看。也不急。”
聽起來與許家沒有什麼瓜葛。繡使抓了之後，一查，這姓李的竟是吏部下放到地方的官員。再一查，李姓官吏又是許家的連襟。這樣一來，李家許家都抓了不少。
“已選了幾家，這個月就定了。”王氏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醒傅氏，畢竟姓傅，出了岔子牽連的是傅家人，“其他的我沒有要囑咐的，只一點，你們要避開許家人。”
母女倆坐在窗邊，隨意點了幾道菜。不想遇到了傅家主母王氏和三姑娘。
王氏握著茶盞，點了點頭：“你也坐。”
鞏家？鞏一廉？不是王文升派人去滅口，被陸錚帶回銀臺司安置的嗎？
三姑娘又開了口：“這事孫女也聽說了。那小寡婦回家就上吊了。”
春華偷偷觀察著姑娘，好在崔禮禮臉色如常，並沒有什麼異樣。
恰好看見一羣繡衣使者騎著馬在鬧市中疾馳而過。百姓們忙不迭地躲閃著。撂翻了小攤，又掀倒了挑子。
崔禮禮又問：“你看見他抱了？”
“投繯掛那麼高，當然是抱下來的。”三姑娘腦子裡已經有了畫面。小寡婦哭得死去活來要以死明志，卻又被陸錚一臉淫邪地抱住。
傅氏放下茶盞，伸手按住崔禮禮的手腕：“禮禮，不得無禮。”
說罷，她拉起崔禮禮站起身，恭敬地福了福身：“母親慢用，女兒帶著禮禮回去了。”
三姑娘咬咬脣卻來了勁：“表姐身邊男子那麼多，是挑花了眼嗎？”
王氏滿是皺紋的脣角鬆了下來，傅氏雖是妾生女，但好歹在自己膝下教養了幾年，基本的禮數還是有的。
“可記得爹孃平日裡是如何教你的？”傅氏捉著帕子，沾沾嘴角，“不背後妄議他人之事，是崔家的教養。不以訛傳訛，更是崔家的教養。”
春華用袖子蹭蹭鼻涕：“你不懂。”
拾葉心想他什麼都沒說。
春華還是流淚：“都說了，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