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雨,失落已不在。
東子總是在想,該用怎樣的面孔來面對白羽。在經過那麼多的事情之後,他們兩個早已不是原來的模樣。
她總是刻意地躲避白羽。
聽說北京有知名講師要開全國大學生文學座談會,東子的學校也甚是支持。公費去北京參加座談會的美差自然落到了星語文學社的頭上。當東子接到袁永信的電話時,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是參加座談會的人選。她滿口答應了。後來她才知道,參加座談會的一共兩個人,一個是她東子,另一個便是白羽。不知道這是袁永信的安排,還是白羽的安排,總之東子說過的答應的話就像覆水,她是再也收不回來了。東子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趕赴這次的座談會。
A市與北京離的很近。文學社給白羽和東子安排的是長途汽車。
正值七月,雨季比往常來到較早些。梅雨在長江一帶徘徊了一段時間。攜帶著來自太平洋的水汽的雨帶繼續北上,只不過在北方,那雨不是‘蒙’‘蒙’細雨,而是雷霆陣陣,傾盆大雨。
東子去北京的那天早晨,天就‘陰’沉沉的,莫名的晨風四處遊‘蕩’著,頭頂是渾濁的天空。她揹著帆布包,白羽和她並排而行。社長在車站爲他們兩個送行的時候,特意準備了一把雨傘。不過只有一把,淡藍‘色’的傘,像極了當時的天‘色’。東子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白羽很自然地坐在她的旁邊。東子很安靜,她也不看白羽,只是失神地望著窗外。
白羽從他的揹包裡拿出一盒純牛‘奶’,一盒小糕點,他輕輕舉在東子面前,像是在觸及什麼易碎的瓷器那樣小心翼翼。東子擡起眼眸看了一眼糕點,又垂了下去,只是搖搖頭。那雙手仍然很堅持地僵在那裡。最終,還是白羽先開口:“吃一點吧,路還很長。”東子伸出手拿了一個糕點,吃了。“謝謝。”說完,便閉上眼,靠在座椅上。從早上六點到晚上八點,一共是三個小時的路程,東子只想著閉著眼瞇一小會,沒想到卻開始做起夢來。
她的眼前緩緩升起白霧,眼目所見之盡頭,是一處連綿的黝黑的山脈。周圍的山坡卻是矮平的。一條鐵軌從遠處不知道名的地方延伸出來。鐵軌上依稀有晶瑩的水珠。在鐵軌的兩旁,是極尋常的村落,卻有依稀橘黃的燈光,從低矮的房屋的窗子裡透出來。不知是黃昏,抑或早晨。鐵軌安靜地躺在那條連綿的山脈裡,沒有火車從上面經過,一絲風也沒有。在茫茫的大霧裡,世界都是若隱若現的。她在夢中,也終是沒有見到所想見的。火車的汽笛聲在她耳邊響起,卻見不到火車的蹤影。
可能是睡姿不好,被白羽叫醒的時候,她只覺得渾身痠痛的很。下車的時候風很大,將她的頭髮都吹‘亂’了,她跟在白羽的後面,擠上了一班公‘交’車。所謂座談會,其實和老師們講課差不多,不過這次的講師是清華大學的知名講師。座談會從早上九點一直持續的下午四點,中午有免費的午餐提供。這注定是一場持久戰。不過,東子的心裡一點睏意也沒有,她拿著筆記本認真地記著。講座是在大禮堂舉辦的,講師從博大‘精’深的傳統儒學講到現代備受爭議的網絡文學,其文采卓卓,讓東子不由心生敬佩。四周是落地的窗幕,隔絕了窗外的風景,卻不知何時,雷聲滾滾,接著便是水流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