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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季青梧連忙屏住呼吸,一手推於不凡身後,打入一道溫熱真氣希望藉以排出不凡體內的毒氣。可是,這真氣一打進去便如泥牛入海,頓時混入了不凡體內的汪洋真氣之中。季青梧皺了皺眉,抱著不凡就地一滾,一彈指,一道火花迅速撲向山洞角落的陰影。
那團陰影原本極小,突然好像被拉長了一般變高變寬,不過一瞬就如同人影般大小。影子開始扭曲,從牆面上剝離下來,像是四肢一樣的形狀從影子中抽離,面容也逐漸清晰,最終竟是變成了一個人的模樣。
來人一身紫色長衫,腰間緊緊束著黑色的腰帶,儘管如此,整個人的身體還是略微佝僂著,斜下來的劉海遮住了他的一隻眼睛,剩下的一隻眼睛骨碌碌得打著轉,帶著不懷好意的目光看著季青梧……懷裡的不凡。
季青梧冷了臉看著來人,抱著不凡的手摟得更緊,“史大海?!?
史大海陰測測得低笑了幾聲,陰陽怪氣得說道:“季師弟,聽說你五年前適逢天緣,吞了一顆玄蜂內丹。雖然吸收過程比較痛苦,但最終仍是修成了正果,百毒不侵。呵呵……如今看來,果真如此。竟然連我這無色無味的天羅香也毫無作用,季師弟真是福澤深厚,讓師兄我羨慕得很??!”
天羅香……季青梧沉了眸子望著史大海,天羅香是一種險峰秘密研製出來的迷藥,裡面含有各種致幻毒草,不僅能夠使人陷入昏迷,還會使人在昏迷期間身體變得極爲敏.感,如果外加刑罰就會產生極大的痛覺。但是整個人卻是陷入昏睡不醒的狀態,好像被夢魘住一樣,掙扎在現實與昏迷之間很難醒過來。但是,這種迷藥因爲太過於邪門歪道,早已經被九華勒令禁用。據他所知,天羅香應當已經盡數銷燬了。
從虛空中抽出一條血紅色的長鞭,史大海將鞭子一甩,彷彿舔了血的長鞭蹭得一聲舞動起來,好像一條有意識的蛇一般,只有小指般粗細的鞭尾就是蛇靈活的信子,渴求著血液的滋養,史大海貪婪得看了一眼不凡,終於將視線移開,看向季青梧怪笑著說:“季師弟應當知道,我最拿手的便是這鞭功?!?
“那又如何?”季青梧面無表情得看著史大海,一手悄悄背於不凡身後,兩指一併,在其後背畫了一個五星,最終手指定於五星中央運氣而入,他知道天羅香的用處,自然知道天羅香的解法。
“如何?”史大海的陰笑僵在臉上,他最看不慣的就是季青梧的這種態度,明明就只是個普通弟子,哪來的這種傲氣?憑什麼語氣神態中充滿了鄙夷?冷哼一聲,史大海說道:“你我皆是靈寂後期的修爲,我現在有‘靈蛇’鞭在手,又有諸多威力巨大的符籙;而你……哼,服了復谷丸,真氣流散加快,手中又無任何法器,還有不凡這麼一個累贅,你以爲你鬥得過我?”
“不是以爲,而是事實?!奔厩辔嗟恼Z氣淡淡的,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倏忽,他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語氣嚴厲得說:“史大海!你纔剛剛由道入魔,一身魔氣尚未融合,真以爲能夠調用的靈氣還如你真氣純正時那樣充沛?”
史大海臉色一變,他怒瞪著眼睛,眼神裡滿是陰狠,“你怎麼知道?”
“即便你將魔氣聚于丹田,只用道學之氣流轉於身,但已經被你煉化的靈蛇可不是如此。我早些時候,在月白師叔的劍閣見識過靈蛇,是把將近九尺的暗紅色長鞭,而如今,卻因你的魔氣而轉爲血紅?!奔厩辔嗑従徴f道,藏於不凡身後的右手加快了解毒的速度。
“是麼?”史大海毫無被戳穿秘密的尷尬,反而冷哼一聲,撩起遮住右眼的長髮,那裡空洞洞的沒了眼球,只有一條黑色的蟲子在眼眶裡扭動著身子,“少主賜了我這隻魑魅蟲,靠著它不出一年我便能踏入元嬰期的大境界。這樣快的修煉速度,季青梧,若是你,你不心動?”
“師傅曾經說過,進境進展越快,反噬越厲害。史大海,你已經遭到了反噬,你的骨髓被這隻蟲子吸走了不少,我說的可有錯?”原先他見過幾次史大海,雖說眉宇間總是夾雜著不該有的陰沉之氣,但是身段挺拔,乍看起來也是風度翩翩之人,可如今,他後背佝僂,雙目充血紅腫,已經有了三分鬼樣了。
“少廢話!”史大海惱羞成怒,啪得一聲,靈蛇打在土壁上,所觸之處的碎石迸裂開來,被真氣震成了粉末,“將不凡交出來,我饒你不死!”
他要的果真是不凡,季青梧將最後一波真氣順著印記打入不凡體內,只待天羅香盡數散去即可,“你要不凡做什麼?”
“做什麼?”史大海哼了一聲,“他體內的那顆內丹比之你的還要好,容納了這麼多年的真氣,不凡自然是我等魔修上等的鼎爐?!?
鼎爐是拿來供給修真者吸取真氣,修真者與鼎爐**可在陰陽相合的過程中行功施以採補之術,煉化自身內丹,增強功力。修真界的鼎爐有男有女,但大多數的鼎爐都是女子,若要男子做鼎爐,比女子還要悽慘上千萬倍。
史大海奪了不凡是要與他……
想到這一點,季青梧將不凡擁緊,關於史大海入魔一事,他之前說的那番話雖然是真的,但是也有詐敵之舉,若是兩相對抗起來,他並不能擔保一定會勝,伸手探入錦囊中,手腕處卻被輕輕碰觸了一下,他愣愣得低頭一看,只見不凡對他擠眉弄眼了一陣後,又閉目倒去,他頓時明白過來,立刻擡起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凡不能交給你。”
“季師弟,你可真逗?!笔反蠛K沒有發現季青梧一瞬間的異樣,“我可沒有詢問你的意思?!闭f罷,他將靈蛇甩向季青梧,九尺長的長鞭真如一條呲著毒牙的蛇向著季青梧撲了過來,季青梧閃身一躲,手中真氣運轉,隔空將靈蛇拍了開來,他抱住不凡就地一滾,將早已準備好的雷火符甩出,雷系火系兩系法術相融,在空中引爆,狹小的山洞裡土石紛紛墜落在地,煙塵瀰漫,史大海反手掩著口鼻,因爲魑魅蟲的侵蝕,他的視力大幅度下降,煙塵一起,眼前朦朧得幾乎看不清東西。一道翠綠色從眼前劃過,史大海冷笑一聲,再次將靈蛇甩出,困住了那抹翠綠色,“還想跑?!我可是抓住了不凡!”
“哦?你真的抓住我了嗎?”不凡輕佻的聲音響了起來,一陣勁風颳過,煙塵被吹得四散開來,不凡只著一身純白的中衣站在史大海不遠處,指縫間三根針頭幽綠的銀針正閃爍著寒芒,“看銀針!”他手臂飛快甩動,史大海驚嚇得御起真氣凝成結界妄圖擋住急速飛來的毒針,可下一刻,強大的真氣順著靈蛇傳入他的手臂,整個手臂都在劇烈震動,酥麻間他竟然鬆手放開了靈蛇!
“嚇唬你的!”不凡嘿嘿一笑,將手中的銀針收了回去,“這毒可難煉著呢,老子花了將近一年的功夫才萃取出這麼一丟丟來,哪能浪費在你身上。”他跳到披著綠色外袍的季青梧旁邊,幫著季青梧將捆在自己腰間的靈蛇解了開來。
其實長久以來浸淫在各種藥材毒材裡,不凡本來就對毒素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雖然天羅香的毒確實難纏,但是在不凡體內真氣的慢慢滋養下不是什麼大問題,再加上有季青梧正確有效的治癒方法,他很快就解除掉了天羅香的部分毒素。
剛纔趁著史大海不注意,他跟季青梧暗示了“迷惑”“扮演我”幾個關鍵詞,好在季青梧領悟能力夠強,反應能力夠快,炸起了一洞的煙霧,他就利用這個煙霧迅速脫下了外袍丟給季青梧,讓史大海以爲季青梧就是他,甩開靈蛇將假·不凡、真·季青梧捆縛起來。然後自己再用毒針嚇唬史大海轉移他的注意力,減少對靈蛇的控制,季青梧從而就可以接觸靈蛇用強大的真氣從史大海手中奪來靈蛇。
沒了靈蛇的史大海,就和拔了毒牙的蛇一樣,沒什麼可以讓他們二人忌憚的了。
史大海咬牙道,“你們真卑鄙!”
不凡無語得望向季青梧,“他是不是說我們卑鄙了?”
季青梧輕笑著點了點頭,將靈蛇鞭柄握於手中,輕輕一甩,啪得一聲,清脆撩人,“聽說靈蛇鞭笞人不用多少力度,便能深入到骨骼?!?
“這麼厲害?”不凡誇張得叫道,一副躍躍欲試得模樣。“好想試試啊?!?
東西是史大海的,有多少威力他自然清楚,聽了不凡的話,他膽顫心驚,面上卻故作鎮定,“世人瞎傳的而已?!?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辈环残Σ[瞇得說,他從季青梧手中接過靈蛇,有一搭沒一搭得甩著靈蛇靠近史大海。
史大海眼神一閃,攥在右手的符籙還沒發出,便覺一道花火擦著他的手背劃了過去,擡頭一看,季青梧正面無表情得望著他,漆黑深邃的眸子裡滿是警告。
“你們想知道什麼……我說……”自視大勢已去,他很難從兩人手下逃脫,史大海沉聲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貪婪得瞅了一眼不凡,當初在演武場上少主佔用他身子的時候,雖然他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但是意識還在,當知道了不凡體內那顆多即的內丹時,他就萌生了佔爲已有的想法。所以,這次少主派他來搶奪不凡,他就欣然答應,可是卻沒準備將不凡交上去!事到如今,只能暫時保住性命,回去報告少主,再做定奪。
“這就對了。”看了那麼多紅色革命的片子,不凡輕易就判斷出來,像史大海這種人要是放在抗日時期,絕壁就是個漢奸內賊,利益的風往哪兒刮他就往哪兒跑。威逼利誘一會兒了,連自己有沒有隱疾也能給你招出來,“說,你和那個靡什麼關係?你是怎麼與他聯繫上的?身爲一個魔修,在九華竟然沒人發現你?”一連串問了三個問題,不凡就是要借這個雷厲風行來讓史大海無暇思考過多,反應什麼回答什麼。
“靡是魑魅宮的少主,我是通過……啊!”史大海突然瞪大了眼睛,噗出一口純黑色的血液來,“救、救我……”史大海向著不凡與季青梧伸出手,絕望得看著他們,“季、季師弟……我們是、是同門啊……救、救我……”話音未落,史大海右眼裡的魑魅蟲聳動著身子鑽出了眼眶掉落在地,在塵土中拼命掙扎扭動著身子,砰的一聲頓時四分五裂。
季青梧伸手一撫,一道防禦結界張開,擋住了迸射出來的肉漿。
兩人再回頭看去,史大海在地上抽搐了兩下,瞪大了眼睛,隨後身子一動不動得倒在那裡。
不凡愣愣得看著是大海的屍體,他攥緊了季青梧的衣服,顫抖著聲音問:“死、死了?”
季青梧抿著脣,點了點頭。
突入起來的死亡只能代表更大的危機,就在兩人心中同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的時候,一陣強大的魔氣向著二人壓了下來,空氣扭曲,黑霧瀰漫,濃濃的黑煙中一個人影慢慢浮現。
黑色風衣,黑色兜帽下還是那個熟悉的鬼面面具。
靡瞟了一眼史大海的屍體,像是在看一攤爛肉,他嫌惡得說:“膽小如鼠,還敢覬覦我的東西?!陛p哼一聲,他扭頭看向不凡,語氣輕佻起來,“你叫不凡是吧?我們又見面了,幾日不見,可有想我?!?
“想,怎麼不想?”不凡嘴上雖然如此說,可眼神表情卻透露出完全相反的味道,“我想你想得都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