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的話剛落,頓時就讓這熱鬧的氣氛變得沉悶起來。
是人都知道,婚禮上很忌諱“死”字,而葬禮上則很忌諱“喜”字。
想必那人平日裡也是個心眼直快的人,所以說話纔會這麼沒大腦。
“新人敬酒就到這裡吧,新郎肯定等不及要入洞房啦!”
轉眼一看,說話的人又是在女方家門口的那個小女孩。然而她的話剛落,大家便忘記了剛纔的不愉快,紛紛慌亂的將一對新人推進南邊的一個小屋裡。
彼此的臉上都帶著笑,氣氛變得又熱鬧了許多。
凌菲因爲喝了酒,現在的眼睛看待東西特別模糊,身子也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哪怕心裡很清醒,但身子就是不聽使喚。
“你醉了。”
下一秒身子就被什麼人給攙扶著,那聲音的主人很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
“我沒醉,真的。”
說話間,身子已經倒在了那個溫暖的懷中,直覺告訴自己這是一個男人,因爲只有男人的懷抱纔會令人感到舒心。
“夫人,喝點兒醒酒湯吧。”
睜開眼睛才發現,原來抱著自己的居然是李姐,看來是她想多了。
手下意識的接過對方遞來的碗,沒想到她這麼不經酒醉,又或許是喝得太快的緣故。
喝了醒酒湯,凌菲坐在椅子上許久才覺得舒服了許多。而這個時候,李姐已經不在了身邊,說是去外面準備一盆熱水來。
漸漸地,她感覺到自己的眼皮特別累,腦海裡也不斷浮現出一個男人的背影。
耳邊充斥著人們說話的聲音,她很想睜開眼睛看看這些人是誰,可終究提不起力氣。
“這姑娘身子真弱,一杯酒就醉了。”
“人家畢竟是孕婦嘛,當然不能喝。”
“盡是瞎說,我當年懷著我家二牛的時候,都已經六個月了,不照樣喝酒麼?你看我二牛生下來不照樣健康?”
兩人爲此爭執了起來,緊接著就聽見有人上前攔架的聲音。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吃得跟個什麼似的,生出來的東西當然健康了,不然還枉費了你的體質呢。”
“哼,難道吃成你這麼瘦的樣子就好啦?”
“行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大家何必上火呢,快出來好酒好菜的吃著,慢慢地就消火了。”
聽人著這麼一勸,兩人也安靜了下來,不再繼續打鬧。
狹小的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伴隨著人的腳步聲,漸漸空了下來。
外面熱鬧非凡,陽光直接刺入人心,不少人都爲此出了汗。
可屋子裡卻冰涼刺骨,不過只隔了一個臺階的距離,兩邊的天就如同一個天和地般的差距。
過了幾分鐘的時間,凌菲直接就被凍醒了。她環顧著漆黑的四周,卻仍舊能夠聽見從門外傳來的嬉鬧聲。
她知道那些人還沒走,而且就在門外面喝酒,她想要走出去曬曬太陽,無奈自己的雙腳已經被凍成了冰塊,簡直就沒法兒動彈。
能感覺到,屋子裡不止她一人那麼簡單,可因爲黑暗,導致她無法看到對方的準確位置。
忽然間她再次想起了那個新娘子,雖然沒看到她的臉,但光是小腿上的慘白就不是常人有的。
如果不是新娘子本身有病,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
剛想到這裡,角落裡就傳來一個女人的哭聲,聲音很淒厲,似乎失去了什麼珍貴的東西。
凌菲的手死死抓著桌角,她開始警覺地後退,明知道身後是把椅子。
胃裡翻江倒海的痛苦,最終還是捂著肚子吐了出來。地面上全都是今天中午吃過的東西,而且還散發著陣陣惡臭。
聞到這股味道,凌菲想要再次嘔吐,卻發現胃裡已經沒什麼東西了。
然而身後的那個人也消失了,似乎她對這東西也很忌諱。
有了逃脫的機會,凌菲趕緊邁著有些僵硬的步子往外走。就在門被打開的剎那,她發現外面的人好像看不見自己似的,還在各自把玩。
地面上躺著許多醉漢,看樣子喝得不輕,這待遇和她相比起來已經差的很遠了。
只是她下意識的將目光拋向院子裡的主房,原先那裡坐著的應該是新郎的父母,可現在她卻看見堂廳中央擺放著一具黑色棺材。
那顏色,如同新郎穿的那身黑色西裝,甚至還要漆黑。如果在深夜,肯定是看不見這具棺材的。
棺材旁邊還站著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只見她跪在地上,肩膀在不斷顫動,看樣子是在哭。
凌菲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居然有種想要去安慰她的衝動。
可還沒踏出去幾步,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人給拉住了:“我給你留了個位置。”
冰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擡起頭正好對上那張蒼白如雪的臉。
對方雖然在笑,但總給她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顯然凌菲聽不懂她在說什麼,正打算問,就被對方給推倒在了地上。
凌菲只是本性的用手捂著肚子:“你想做什麼?”
她知道對方來者不善,本著母愛的良性,她絕對不能讓人傷害到肚子裡的孩子。
那個女人給她的感覺很熟悉,直至看到她小腿上的慘白,凌菲纔想起:“你,不是新娘子麼?”
女人再次笑了笑,帶著諷刺的語氣說:“快去吧,他在等你。”
凌菲不知道女人口中的“他”指的是誰,但當她的目光投向棺材裡的人後,嚇得嘴都閉不上了。
這個人,不正是新郎麼?
他的臉應該是生龍活虎的,可現在,卻冰冷如霜。睡顏很安靜,不像是在痛苦中死掉的。
趴在棺材邊,凌菲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然而下一秒身子就被什麼人給推了一把,頓時她的視線就變得黑暗。
“快放我出去!”
壓抑的空間告訴她,自己現在已經躺在棺材裡了。
按照剛纔所看到的,這具棺材很寬,足以裝下兩個成年人。她不明白這家人爲什麼要這樣做,那麼多人難道就看不見麼?
“李姐,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想起李姐還沒能回來,凌菲頓時就覺得想哭了。
她努力的拍打著棺材蓋子,腳也在不停地亂蹬,可就是無動於衷。
“夫人,你怎麼了?”
臉上忽的一陣冰涼,她猛地睜開眼睛,胡亂的抓著李姐的胳膊。
望著四周,只見村裡的人們都圍在身邊,每個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仰著頭看向站在面前的李姐,感受著從她身體裡傳來的溫度才確定她是活人沒錯。
“沒事了吧,真不好意思,我們不知道你不能喝酒。”
說話的是一個老女人,看樣子有四十多的樣子。
她的眼神裡滿是歉意,好像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似的。
凌菲一時半會兒還沒能反應過來,直到李姐把事情真相道明她才恍然大悟。
原來村裡的孕婦是可以不喝新人遞來的酒的,因爲酒裡還加了些其它東西,只要孕婦喝了就會覺得渾身不適。
但至於加了什麼,恐怕也只有這對老夫妻才知道。
然而凌菲的副作用就是產生了幻覺,但剛纔所發生的並不像是在做夢。可如果說是真的,那麼現在的事情又怎麼解釋?
她夢見新郎躺在棺材裡,而且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溫度。新郎的臉上很僵硬,什麼表情都沒有,和她第一次見到他時候的樣子完全不一樣,更顯得陌生幾分。
“醒來就好,那我們也走了。”
老婦人見凌菲的臉色紅潤了許多,便也放下了心,遣散了四周圍繞的人羣,便最後一個走了出去。
房門沒有關,外面的陽光依舊那麼刺眼。
在李姐的照顧下,凌菲纔開始往家的方向走。只是這路上她都處在自己的世界裡,並沒有和身邊的人說什麼話。
李姐覺得氣氛不對勁,索性拽著她的胳膊問:“夫人,你剛纔是不是碰見了什麼?”
然而對於李姐所提到的東西,她並不知情,索性搖了搖腦袋,表示自己不知道。
回家後,李姐告訴了她關於這個村子裡結婚的規矩。
村子裡的新人都是由村民們介紹的,只要對方的父母同意就好,也不顧兒女們是否願意。
更爲奇葩的是,村內人絕對不允許私自談戀愛,那是絕對違背古村的信義的。
所以結婚的人都沒有見過彼此,村裡的人都支持婚後培養感情。
凌菲聽得有些生氣,話說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像古時候一樣父母擅自做主。
接過李姐送來的水,凌菲幾口就給喝完了,爲此還覺得不夠,又向李姐討要了杯。
在一樓的沙發上睡了個午覺,剛醒過來就聽見外面吵得很。
“天吶,這叫什麼事兒啊,看上去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麼死了。”
“是啊,而且還是在這麼個大好的日子。聽人說啊,他還吐了口血呢,到現在地上還有痕跡。”
本來不想理會的,但這些還是硬生生地塞進了她的耳朵裡。
雖然不知道她們口中指的人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發生在婚禮上。
屋子裡的兩人面面相窺,而凌菲也想起了那個夢境,難道說這一切都成真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