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震靠在椅背上,瞇著眼看腳底下。那個蒼白消瘦的老傢伙,可憐的就剩一把骨頭了。他顫顫巍巍的從地上把起來,臉盯著寫字桌的方向。
孟無妨沒有轉(zhuǎn)過頭看他,他就這麼盯著桌子,說,“周震。”
“周震。”
“周震。你憑什麼這麼欺負(fù)我,就因爲(wèi)我愛你,對不對。”
他走到桌子前,彎腰趴下。手裡不緊不慢的解kai皮帶扣,拉開,褪下。“你要是覺得有意思,就隨你的便吧。”
“你看我這樣的,還能不能活五十年?”
“我不信你能困住我五十年。五年,十年,總會有到頭兒的時候,之後我還有大把的時間好活。周震,你信不信,我肯定會比你活的好。”
他埋頭趴在那兒,不再開口。屋子裡靜的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牆上的掛鐘嘀嗒嘀嗒的走著。除此之外,時間像靜止了一樣。
他聽見男人堅實的腳步聲,之後,門鎖‘嗑嗒’的響了一下。他才覺得這個屋子裡是真的安靜了。
孟無妨每天都得到公司,按時打卡,決不早退,像是個好員工那樣。他每天的工作很簡單,給KEVIN劉打打下手,偶爾會串串樓層拿個材料什麼的。周震的辦公室他一般是不用去的,日常工作和彙報日程都有小劉,他只不過是個副理的副手。
周震這個病毒像是在他的生活裡絕了跡,看著脖子上沒褪下去的黑圈和院子裡停著的奔馳,有時候會想起他。絕對不多,只是有時候。
就在他快以爲(wèi)這樣的平靜日子就會這麼下去的時候,生活總會給他出點小叉子。
那天他到周震的辦公室去,他是被逼著去的。銷售部的糊塗蛋找不著小劉,所以就把加急文件掖給他了。
“這個著急用,劉副理又找不見人。PIZZA哥,拜託你啦。”
他拿著個文件夾,在厚實的柏木門板上敲了幾下,好像是聽見有人應(yīng)聲。推開門,然後他僵在那裡了。他甚至鬧不清楚,他們誰更尷尬一些。
周震背朝著門口坐在椅子上,但是還是能看清楚他胯間蹲著個人。可不就是找不見人的劉副理麼。他當(dāng)時正對著小劉的臉,小劉也瞪著眼滿臉錯愕的看著他。他想,要不是KEVIN劉嘴裡含著周震的那玩意兒,說不定他又會和自己打個招呼什麼的。
周震察覺到不對勁,回頭,看見個傻子張著嘴怵在那兒。他沒什麼表示,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他用手摸摸KEVIN劉的頭髮,示意他繼續(xù)。
“找我有事?”
“……嗯。哦,這是銷售部的急件。”
“你放地下吧。”
孟無妨蹲下,把文件夾放在門邊。站起來的時候有點猛,眼前白了一下。然後他關(guān)門,出去。走著走著,就覺得鼻子有點兒發(fā)塞,連帶的腦子也有點兒發(fā)懵。哦,周震這些日子不折騰他了,感情是另有去處了。
這好啊,好得很。
“無妨!”孟無妨聽有人喊自己,便擡頭。一個打扮很雅痞的高個子,後背椅在牆上,一手插兜一手朝他晃啊晃的。年輕人有一口好牙,笑起來白亮亮的。
“無妨,怎麼的,不認(rèn)識鐵哥們兒啦?”
“怎麼不認(rèn)的,納德遜先生麼。”
“嘿——?!”年輕人歪著脖子,拖長怪調(diào),一下子拍在他的肩膀上。配上那腦袋黃毛,就像個馬戲團(tuán)跑出來的大猴子。
“哼哼,開個玩笑。那我叫你什麼好呢,鑽石耳釘還是BMW先生。”
“哦!我沒跟你說?!OH,NOT,WHATASHIT!唉,好吧,我從新介紹。”挺騷包的呼嚕下刺蝟頭,“您好,我叫JACK,專爲(wèi)拯救女人和鮮花而生的。”
“我願意你叫我JACK或者D。”
“JAKE。”
“BU——DDY!”
“嘿,鐵哥們兒,我說你不打算請我進(jìn)去坐坐?”
“沒必要,還差幾分鐘下班,我們出去找個地方。”
年輕人一路上興奮的和他說這說那,中間手舞足蹈的跟他比活一番。走到停車場,JAKE突然停下來,他說,“你車還是我車?”
“啊?”
小夥子做了個被打敗的怪模樣,“我說,是你車還是我車?”
“無妨,你今天精神不好。臉色糟糕極啦。你不舒服,我們可以改天。後天我看就不錯,今天你最好還是回家睡一覺。”
哦,他問他準(zhǔn)備坐誰的車。他沒有車,他半年前從周震那兒搬出來,只帶了一隻旅行袋走。半年後又搬回來,連只旅行袋也沒帶來。煩,日子過的沒勁透了,這種顛來倒去的生活什麼時候是個頭。
“我說,無妨,你怎麼啦?”
“沒什麼,做你的車去,我在這兒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