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僅僅只是眼睛，亞瑟想到。

商會如今的組織形式，其實已經與辛迪加、托拉斯兩種壟斷形式十分類似。

這既是上河領改革的要求，也是他未雨綢繆的結果。

上河領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安靜、獨立的呆在王國北方。

鐵礦山的出現，已經將維持了數百年的秩序打破，三者同盟的破裂便是標誌。

而魔獸的天然威脅，凌風堡的積貧積弱，都讓鐵礦山越發像一塊誘人的肥肉，加上亞瑟的改革，更是直接觸動了貴族們統治的根基。

這一切，都讓凌風堡本就艱難的狀況，更加危機四伏。

但改革是必須要做的事。

無論是凌風堡還是上河領，如果依舊一如既往地存在下去，就算不被魔獸毀滅，也會被貴族們蠶食殆盡。

這不是凌風堡是否願意的問題，而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落後就要捱打”的問題。

鐵礦山的擁有權，上河領改革的合法性，以及凌風堡崛起的事實，最終大概只有通過戰爭，才能讓那些貴族有清醒而深刻的認識！

看著古斯塔夫，亞瑟說道：“你可千萬別大意，商會事關重大，你一定要好好的盯著，注意其中別有用心的人。現在，商人最我們最重要的對外關係，往後，他們會逐漸成爲上河領的一部分，是我們崛起的關鍵，可不僅僅是傳遞消息這麼簡單。”

“崛起的關鍵？”古斯塔夫有些不解的看著亞瑟。

對於商會，他從未掉以輕心，也絲毫沒有懈怠的想法。

作爲上河鎮的鎮長，古斯塔夫覺得，自己絕對是整個上河領，除了亞瑟外，最瞭解商會重要性的人。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覺得那羣商人會成爲上河領“崛起的關鍵”，這也太看得起他們了。

“怎麼，你不信？”亞瑟笑著反問道。

“不，我當然相信你的判斷。”古斯塔夫說，“只是，我覺得就憑那羣商人，配不上你這麼高的評價，他們的確重要，但並非不可替代。上河領崛起的關鍵，只有你——亞瑟——我的朋友！”

這傢伙！

“古斯塔夫，如果拍馬屁會受到懲罰，你這傢伙應該被千刀萬剮。”

嘿嘿一笑，古斯塔夫回擊道：“大人，如果說老實話也有罪，那我的確已經罪無可赦了。”

撇了撇嘴，亞瑟懶得和這個傢伙耍嘴皮，直接說道：“隨著我們的不斷髮展，商人與我們的捆綁會越來越緊，而商會的組織形式，會讓商人逐漸成爲我們的附庸。”

“正是因爲他們不是無可替代的，所以他們沒有與我們談判的權力。想要賺取金幣，便只能加入商會，而加入了商會，便需要遵守我們制定的規則，聽從我們的吩咐。”

“屆時，他們的利益，便於上河領的利益息息相關，我們的損失，便是他們的損失。而爲了保護自己的利益不受損，也爲了獲取更大的利益，他們會自覺與我們站在一起，維護上河領的利益。”

古斯塔夫覺得亞瑟的想法有些過於美好。

“亞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認真說道，“但相信我，如果是平時，那些傢伙絕對是最貼心的朋友，就像男孩兒追求心愛的姑娘一般。但只要我們碰上麻煩，尤其是戰爭，商人們根本幫上什麼忙，他們既沒有那樣的實力，也沒有那樣的勇氣，更沒有需要他們誓死守護的榮譽。觀望，是他們一貫的選擇。”

看著一臉嫌棄的古斯塔夫，亞瑟說道：“你曾經也是一名商人，就這樣貶低自己的同行？”

“正因爲如此，所以我瞭解他們。我的朋友，你知道的，那羣傢伙眼中，只有叮噹作響的金幣。”

古斯塔夫認真的看著亞瑟。

亞瑟接著說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我本就不指望與他們互訴衷腸，眼中只有金幣，這是多麼單純可貴的品質。”

“我知道你想提醒我的，但決定戰爭勝負的，絕不僅僅是戰場上的廝殺，就像下雨，不僅僅只是因爲打雷。期望在戰爭爆發時，商人像騎士一樣勇猛，這不止天真，而且愚蠢。商人應該發揮商人的作用。”

古斯塔夫立刻說道：“爲我們傳遞消息，散播信息，在無損自己利益的情況下爲我們辦些事情。亞瑟，這些我都知道，但除此之外，他們能爲我們做的事，似乎並不多。”

“你呀，根本沒明白我的意思。”亞瑟說道。

古斯塔夫說：“聆聽您的教誨，伯爵大人。”

亞瑟細緻的解釋道：“不是他們能爲我們做什麼，而是他們能爲自己的利益做什麼，也不是商人能做什麼，而是商會能做什麼！”

“商會？這有什麼區別嗎？”古斯塔夫有些不解。

前一點還好理解，但後一點有什麼差別嗎？商會不就是所有與他們合作的商人組成的嗎。

“一百個平民和第一軍有什麼區別嗎？”亞瑟反問道。

這當然有區別！古斯塔夫一楞，領會了一點，但又摸不著頭腦。

亞瑟繼續說道：“經過這次的酒會，除西境外，商會中的商人已經遍佈王國絕大部分的區域，從前他們只是一堆散沙，而現在因爲商會的存在，他們被連成了一個整體。想想看，如果他們同時做出一個相同的決定，王國內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古斯塔夫試著回答道：“同時某件商品進行漲價，賺取更多的金幣？”

“嗨……”亞瑟有些泄氣的嘆了口氣，看著古斯塔夫，問道：“這就是你對壟斷的理解？”

“難道賺取更多金幣還不是夠嗎？”頂著個大腦袋，古斯塔夫疑惑的問道。

“夠！”亞瑟回答道，“獲取更高額的利潤，是壟斷的目的。但，我的朋友，你要明白，壟斷能做得的事，絕不僅僅只是能賺取更多金幣而已！”

“想想看，以往鐵礦山是直接賣出鐵礦，或是生鐵，而現在，鍛造工廠的建立，完全改變了這一切，我們除了得到更高的產品利潤外，還有什麼別的影響嗎？”

“亞瑟，這可難不倒到我！”古斯塔夫回答道，“就像你說的，我們建立了一條完整的產業鏈。而且因爲我們不再出售鐵礦和生鐵，許多其他地方的鐵匠，都沒了工作，最近已經有人跟著商隊，跑來了我們這兒謀生。”

身爲上河鎮的行政官，古斯塔夫對這些情況再清楚不過。

“那左格亞領如何？”亞瑟接著問。

“他們？”古斯塔夫冷哼一聲，“放心吧我的朋友，你的吩咐我可一點兒沒忘。一羣該死的傢伙，居然敢聯合東境貴族向我們動手，別說生鐵，往後就是一顆釘子，他們也別像從我們這兒得到！”

看著臉色恨恨的古斯塔夫，亞瑟笑著說道：“鐵是會生鏽消耗的，而沒了足夠的鐵匠，如果將來格林家族再次與我們爆發戰爭，你覺得會出現什麼情況？”

聞言，古斯塔夫神情一愣，看著亞瑟，微張著嘴巴，眨了眨眼睛後，突然咧嘴笑了起來。

“諸神在上，我親愛的朋友亞瑟！居然還能有這樣的作用！”

古斯塔夫一臉激動的神情。

他突然想到，如果讓商人將東境大部分的鐵匠，都請來上河領工作，將來如果爆發戰爭，這些傢伙，恐怕連足夠的箭矢都湊不出！

鐵匠可以來上河領，那其它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