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醉紅樓,蘇清歌和傾城轉過一個巷道,走入一條陌生的街道。
夜色淺淺的籠罩著,舉目望去,檐角勾樑,都暈染了幾分古樸蒼勁。
只是,這一切看起來都很是陌生。
蘇清歌發現一個尷尬的問題——她們迷路了。
“傾城,你知道定南王府怎麼走嗎?”
傾城搖了搖頭,道:“媽媽怕我們逃跑,很少讓我們出門的,要買胭脂水粉,也都是讓丫頭和龜公去買。況且……我從未聽過燕京城裡有個定南王府呀?”
什麼?燕京?
蘇清歌終於知道了,爲什麼過了這麼久蕭湛都沒找過來,原來他們把她弄到燕京來了!
怪不得這裡的街道建築看起來跟淮南一點都不一樣。
蘇清歌突然慶幸沒有寄希望於讓丫頭去定南王府送信,從燕京走到淮南,怕是走個幾天幾夜也到不了。
只是如今人生地不熟的,她們兩個女子,穿得又這麼……
蘇清歌看了一眼酥xiong半露的傾城。
這麼清涼……
還好此時街上沒什麼人,她們所在的地方又僻靜,要不然,肯定會被圍觀的。
要是運氣不好再遇到地痞流氓,她們兩個這般如花似玉,被當街調戲都算客氣的。
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個容身之處。
傾城跟她想到了一處:“清歌,不如我們去找裴公子,他定會收留我們。”
裴公子?那個負心漢?
“他與我說過,他家住在城西的塔子街,離此處應該不遠,我們去找他,就算他……不願收留我們,也能借我們一些銀兩……”
蘇清歌本想拒絕,可看傾城那不死心的樣子,忍不住還是順著她的話點點頭。
反正現在也沒別的去處,不如就去試試看好了。
走了小半個時辰,終於到了傾城說的塔子街。
高大巍峨的鐵門上,“裴府”兩個巨大的金字,在夜色中散發著奪目的光芒。
中門大開,裡面披紅掛綵,吹吹打打,不時傳來隆隆高聲哄談的笑鬧聲,很是熱鬧。
府門外,停滿了馬車,賓客絡繹不絕,都是面露喜色。
見傾城盯著“裴府”兩字怔怔出神,蘇清歌輕聲問:“傾城,是這裡嗎?他家好像正在辦喜事呢。”
傾城搖了搖頭,神色有些哀慼:“我也不知,他家,竟是高門……”
蘇清歌明白她心中的想法。
裴公子如果是高門之子,那他所說的“科舉高中後就來迎她進門”果真就是隨口編出來的搪塞之詞,用來敷衍傾城而已。
也不知站了多久,門內突然一陣喧鬧,一名男子身穿大紅喜服,笑得如沐春風,向外走來。
看樣子便是今日的新郎了。
傾城一時站不住腳,搖晃了下,蘇清歌趕緊扶住她。
“傾城,你沒事吧?”
傾城只覺得一陣心痛如絞,她狠狠地咬著嘴脣,直咬得舌尖嚐到淡淡的腥味,才艱難道:“裴公子……”
蘇清歌擡頭看去,男子身材不高,離太遠看不清楚容貌,但想來該是一臉春風得意。
他將賓客送到門口,談笑甚歡。
看他態度恭順謙遜,想必他面前的這位是個大人物,至少,是對他極爲重要的人。
蘇清歌心中冷哼一聲。
渣男是吧?始亂終棄是吧?洞房花燭夜是吧?老孃今天就給你送上一份結婚大禮!
硬從眼裡擠出兩滴淚來,蘇清歌揉了揉臉頰,做出一副癡情的表情,而後向前一撲——
“裴公子,你怎麼能跟別人成親?我與你心心相印情比金堅,你說科舉高中後就會來迎娶我的,怎麼今天卻娶了別人?你爲什麼要騙我啊!”
蘇清歌一邊哭罵,一邊將眼淚鼻涕糊在男人大紅色的喜服上。
裴公子似乎被嚇傻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周圍的賓客越來越多,竊竊私語。
終於,裴公子似乎清醒過來,伸手要將蘇清歌從身上推開。
“你是什麼人!我不認識你!”
蘇清歌早料到他會否認,死死抓著他的衣袍:“我都已經懷了你的孩子了,你還說不認識我!”
賓客們聽罷,臉色各異,有好笑的,有驚詫的,也有搖頭的,更多是鄙夷不屑的,直接低頭與旁邊人竊竊私語起來。
裴公子終於發飆了:“快來人!把這個瘋婦拖下去!”
蘇清歌乾脆死死抱住他的腰,任誰來拉她都不鬆開:“你要把我弄到哪裡去!你果真這麼狠心,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不認了嗎!你這樣負心薄倖,裡頭的新娘知道嗎?新娘的父母知道嗎?”
“蘇姑娘!”
混亂中,蘇清歌好像聽見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喊她。
奇怪,這人生地不熟的,還有人認識她?
她回頭,卻見蕭御一臉驚詫地站在身後,看著她,眼裡都是不解。
蘇清歌連忙鬆開箍著裴公子的手,抹了抹臉上的淚。
“二公子,你怎麼在這裡?”
蕭御將她拉到身邊:“我來參加同窗的婚禮,你這是……”
同窗?他與渣男裴公子是同窗?
那就更好了!
蘇清歌義憤填膺道:“二公子,我告訴你,你這個同窗裴公子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
傾城拽了拽她的衣袖:“清歌,別說了,他不是裴公子!”
什麼?
五雷轟頂!
蘇清歌尷尬地盯著傾城,低聲問:“你不是說,他是裴公子嗎?”
傾城沒有說話,眼睛卻是緊緊盯著新郎身後的一個灰袍男子。
蘇清歌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個人似乎認出來了傾城,躲閃著不敢直視,身子直向後縮。
蘇清歌問“是他?”
傾城點點頭,脆弱窈窕的身子搖搖欲墜,似乎一陣風就能把她颳走了。
那灰袍男子身邊站著一位婦人,長臉寬鼻,穿金戴銀,見灰袍男子神色有異,也將審視的目光朝著蘇清歌二人掃來。
蘇清歌問蕭御:“那個穿灰衣服的是誰?”
蕭御道:“那是裴老爺的上門女婿,名爲李盛。”
傾城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要倒下去。
“傾城!”
蘇清歌連忙伸手過去,卻見另一個人先一步將傾城扶住。
只見那人三十七八歲的模樣,一身玄色蟒袍,腰間佩刀,身材高大,眼神陰冷,不怒自威。
正是剛剛新郎恭敬送到門口的賓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