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張女生最多的桌子坐下，林楚若無其事的和六個妹紙笑著碰杯。
她們應該是女大，一個寢室的同學，一起出來玩的。
奼紫嫣紅的。
白薇薇面無表情的看著這畫面，呵了一聲。
自然知道這男人拙劣的伎倆，無非是爲了吸引自己去追逐他而已。
一眼就是老渣男手段了。
可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偏偏就是如此的輕浮，偏偏就吃這一套。
林楚這樣的男人，在這種場合下，因爲種種光環的存在，儼然就是無冕之王。
白薇薇眼神掃了一圈，這場上不是沒有羅漢局，憑藉自己，去哪裡都能找個座位，甚至鏡像刺激他一波。
不過……何必呢？
好無聊的行爲。
深吸口氣，白薇薇起身朝著臺上走去，在一曲結束之後，從男歌手手中接過吉他，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一首老歌。
《高級動物》，竇唯。
這首歌很抽象，很多年前就顯得抽象了，幾乎沒有什麼像樣的歌詞，歌詞就是一個個名詞。
矛盾，虛僞，貪婪，欺騙，幻想，疑惑，簡單，善變，好強，無奈，孤獨，脆弱……
這是很符合自己此刻心境的一首歌。
人真傻逼。
包括自己在內。
很多年前，竇唯在香江的演唱會上唱這首歌時，全場狂暴，觀衆嗨到炸場。
很多年後，當年小鮮肉的竇唯，早已變成衚衕裡鬍子拉碴的大爺，幾乎徹底消失於公衆視野。
先前在KTV和朋友們一起嗨歌時，白薇薇也嘗試唱過，效果就是——整個包廂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很尷尬。
此刻……
伴隨著音樂的節奏和旋律，白薇薇赫然間也發現，下面的聽衆們開始懵逼，除了少數寥寥幾人臉上浮現出享受，甚至眼神發亮外，大部分人，都透露出一種“不知所云”的眼神，無法共情，無法共鳴。
看著這些，白薇薇嘴角，不由浮現出一抹近乎自嘲的笑容。
而歌聲卻越發的高亢起來。
——格格不入的，其實是自己。
就像是音樂。
曲高和寡。
這個時代，一切都在不可避免的走向庸俗。
這首歌的最後一句詞是“幸福在哪裡”，連唱三遍。
完整的演奏完整首，白薇薇放下吉他，拿起麥克風：“對不起，各位，這首歌，獻給林楚。”
聲音清冷的講完，她下臺。
場上的氣氛，越發陷入一片冰點。
林楚眉頭微微皺著，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笑著捧場的鼓掌，在他的帶領下，倏然開始有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
這都是粉絲。
全看情面。
不過，好歹是給了她一個體面的離場。
走出小酒館的門，白薇薇默默站了一會兒，回頭看一眼，不由搖頭笑笑。
偏偏是因爲那場雨……
……
下一首歌是舒緩的民謠，《上雲端》。
悠揚的旋律中，小酒吧裡的氣氛，重新迴歸輕鬆和曖昧。
林楚在微微的錯愕過後，很快也便就重新投入混亂的酒局中。
——00後的妹紙們，玩得是真快樂啊，又活潑且大膽。
其實林楚隱隱能感知到白薇薇的想法，不過自己並沒有什麼追出去的想法，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選的，不是嗎？
而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路。
此時此刻，林楚心中徹底確定，關於“情愛”這個課題，自己算是完全的畢業了。
完結撒花！
結課！
大概一個多小時後，林楚摟著個名字都不知道，只有個“秋秋”代號的女孩兒，回了自己房間。
不必知道她叫什麼，來自哪裡，學什麼的，父母是幹嘛的，有什麼特點，愛好，閃光點，缺點，雷點。
只需要此刻，身材婀娜，熊大腿長，笑靨如花，盡享一時的歡愉。
……
第二天早晨醒來時，神清氣爽，才上午九點，外面大太陽。
秋秋還在睡覺，林楚下樓遛狗。
海邊的綠地上，遊少強趴在防潮墊上，正在曬背，他女朋友則是在爲他塗抹椰子油，免得被曬傷。
笑盈盈的看著這一幕，林楚便也就走了過去。
“早啊，你們這麼愜意。”
他女朋友笑道：“早，太陽真好，心裡有海，哪裡都是馬爾代夫。”
遊少強側翻過來，臉上也帶著幾分笑意：“今天得回去了，定了下午的飛機，抓緊時間再曬一曬。咱們本來約了飯，要不今天中午？”
“嗯？幹嘛那麼快啊？”
林楚笑問。
這，倒是沒想到。
昨天來的，今天就要走。
“情況有變啊，一個新的經濟週期要來了，我們的大時代即將來臨，大A重回3000點了，各方面的佈局，都要重新考量。”
“你不需要忙啊？”
遊少強若無其事的笑道。
他現在徹底斷定，“自己偷偷調查林楚”這件事，只是天知地知，林楚肯定不知，既然如此，他心中就把這件事放下了。
至於林楚的更多底細，雖是還沒摸清楚，但也不急，慢慢來。
在旅行途中這種場合認識，倒是要比在鵬城的某個酒會上認識，更容易發展成私交。
至於虧損的那四十億，現在春風來了，入市，好好操作一番，應該也能找補得回來，謝謝廣大股民的買單。
看了他一眼，林楚若有所思。
新聞，自己倒是也看了，看的時候，並不覺得有什麼，但此時此刻，聽遊少強將這稱之爲“大時代”，心中倒是多少也有幾分觸動。
很是積極向上正能量啊。
這種頂級富二代，自然有他爲之做出信息判斷的來源。
反而……倒是顯得自己格局不夠了，略喪，沒什麼遠大志向。
“我要六號纔回，屆時高爾夫職業公開賽開幕，你過來喝杯酒啊。”
林楚臉上沒表現出什麼，淡定自若的說道。
“好啊。”
遊少強二話不說的同意，想了想，又笑道：“要不要來我這兒玩玩兒？現在是撿錢的大好機會啊，一起來唄，大家互通有無。”
“可以。”
“中午一起吃飯，算給你踐行。”
“咱們六號見。”
點頭答應下來，林楚擺擺手，追著小二狗的腳步而去，拿了塑料袋，把它拉的粑粑撿走。
看到這畫面，遊少強重新翻身，曬起太陽，嘴角浮現出笑容。
這個時候，他甚至覺得，林楚纔是那種真正的頂級富二代，全身上下都有種視金錢如糞土的感覺。
真不回去啊？
怎麼著？
好像去股市撈大錢，都不如他給小狗撿屎重要？
就挺仙兒的。
……
遛完狗回去的時候，林楚便是看到，名爲秋秋的女孩兒，已經起牀且洗過澡了，正在鏡子前化妝，眉似青山，秋水剪瞳，頗有著幾分被滋潤後的嫵媚。
“哥哥，你今天要去哪裡玩兒啊？”
“我閨蜜她們都說要去沙溪古鎮，你要不要去？就是劉亦菲去過的那個地方。”
見林楚進門，她便是落落大方的說道，一點都沒有什麼不自然的。
“你們去唄，我中午約了人吃飯。”
林楚隨口笑道，打開手機，隨手給她轉了一萬塊錢：“玩開心點，晚上回不回來？”
聽到手機響，看到林楚的轉賬，她眼神微微一亮，旋即便笑靨如花。
“哇！”
“這麼多！”
“謝謝爸爸！”
“應該是要住一晚的，你想我回來啊？也沒多遠嘛，才一個小時，我看嘍。要不你忙完過去找我們？”
一聲“爸爸”，把林楚叫的微懵，搖頭笑笑，擺手道：“行，再說吧，不著急。”
“怎麼去啊？”
“本來是計劃拼車的，不過現在有經費了，那就打車去唄，安全第一。嘻嘻。”
“好啊，隨你。”
“你早餐要吃什麼？你去洗澡嘛，我去給你拿。”
“雞蛋，牛奶。”
林楚脫掉衣服，走向了浴室，水霧升騰中，精神鬆弛且愉悅，對這段時間的行程，以及心境上的變化，做了個簡單的覆盤，然後便也有幾分神清氣爽的感覺。
自己目前擁有的一切，自然都是因爲幾個月前，那個醉酒的夜晚，洗澡的時候……然後得以有了錢，得以享受到這個世界的美麗。
可最近這段時間，未免，顯得，有點對錢不太尊重。
嘖。
多少有幾分求時如狗，到手嫌“醜”的散漫。
這可太不像話了。
再次的梳理，覆盤過後，林楚走出浴室，換上一身乾淨衣服。
“剛纔有個電話，我看了一眼，沒敢接，你看一下哈。”
秋秋聲音軟萌的說道，桌上已經擺了牛奶和雞蛋。
林楚點點頭，拿起手機。
赫然是周名打來的。
嗯？
心中微微一動，林楚便也就給他回了過去：“剛在洗澡，怎麼了？”
周名聲音聽上去喜氣洋洋：“兩件事，第一件事，名流地產準備上市了，目前正在籌備階段，哈哈，這幾天的情況你也知道，趁著這波春風。”
“第二件事，林總考慮投資部分原始股嗎？我就問問啊，沒有別的意思，畢竟咱們算是朋友，這種發財的機會，不通知你一聲，顯得我不夠意思。”
聽到這些，林楚不由笑笑。
想不到濃眉大眼的周名，之前經營了幾十年，都沒想過上市，現在，竟然是要上了。
這轉變，簡直就是三百六十度的。
不過，倒也可以理解。
畢竟這幾年，爲了融資，他簡直可以說是求爺爺告奶奶，窮怕了。
高爾夫球場都賣了。
“投點唄，投五個億吧，肉到送到嘴邊了，那也不能不吃啊，祝老闆生意興隆。”
林楚略一思索，便格外輕鬆的答應下來。
此刻。
房間裡，聽到林楚說這話，正在畫眉的秋秋，不由回頭看了他一眼，舔舔紅脣。
多嚇人啊！
投點，投五個億！
這位年輕帥氣的靚仔，出手竟然如此闊綽，更顯得帥氣逼人了。
又和周名閒敘幾句，確定大概的籌備期，林楚掛斷電話，把自己摔在牀上，看著天花板。
秋秋化完了妝，走過來在林楚臉上，留下一個紅脣印記，然後快樂的出門了。
感覺林楚應該是在想事情，她不敢過多打擾。
躺著。
林楚思緒紛飛。
情愛這個課題，自己現在已經完全不考慮了，說是通透也好，糜爛也罷，總會都是如此，作爲一個俗人，這是最節能的方式。
先前對於“純愛”還有幾分幻夢，現在則是徹底沒有了。
即便再美好再浪漫的邂逅，迴歸生活本身，時間流逝，終究都是歸於平淡。
而自己，24歲的年齡，顯然還沒有到平淡的歲數。
這些，昨天下午和白薇薇聊的時候，都已經全部想清楚了。
只是……
那，乾點什麼呢？
一時間，林楚悄然生出幾分失去目標的茫然。
物質生活極大充裕後的精神空虛。
……
“喂，問你個問題，你……空虛嗎？”
中午吃飯的時候，林楚看著遊少強，隨口笑著問道。
遊少強：？
一時爲之愣住。
甚至覺得有幾分荒謬。
這是什麼問題啊？
他搖頭。
林楚繼續追問：“一點都不？”
“不會啊，感覺每天時間都不夠用，忙死了，昨天出去環洱海時，車上都在處理各種公司的事情。哪有時間空虛啊？”
遊少強有些哭笑不得了，一時間，甚至有種“被林楚秀了一臉優越”的感覺。
什麼樣的人會空虛啊？
逢人不提人間事，便是人間無事人。
他想到先前在看一個藝術講座時，那個教授分析的審美理論，什麼是高級感？什麼是貴族感？
高級感和貴族感，就是一種慵懶，一種無聊，甚至是一種厭倦。
因爲一切慾望都被滿足了，無所事事。
這是隻有不事生產卻坐擁巨大財富的人，纔會有的狀態。
自己顯然不是。
然而現在，在林楚身上，遊少強就儼然看到了這種狀態。
他真是……凡爾賽啊！
羨慕。
酸！
“你家現在都這麼有錢了？還忙成這比樣？幹嘛呢？”
林楚似笑非笑的問道。
遊少強：……
長長嘆了口氣。
“習慣吧，慣性，艱苦奮鬥早已深入骨髓了。而且，我不奮鬥，我爸爸就看不起我，我現在所有的，都有可能給了弟弟，妹妹……哈哈，跟你肯定是沒法比。”
他若無其事的說道，順勢旁敲側擊一下林楚，看是否能打聽出點什麼。
其實自己這麼說，暗示的已經非常明顯了。
以現在這種關係，聊聊這些，倒是也沒什麼。
他現在發自內心的確定，林楚背後，絕對有大神，超級大神，讓人仰起脖子都看不清楚臉的大神。
“你結婚了嗎？”
林楚猜測到他的心思，抿嘴笑笑，雲淡風輕的樣子，卻是壓根沒接茬，隨口換了個話題。
這種事兒，自己肯定是不會透露分毫的，保持一種神秘，纔是長久持身之道。
雖然有幾分狐假虎威的嫌疑，但自己必須得這麼做，至少現在這個年齡階段，未來幾年，可能還都得這麼做。
除非是有朝一日，公司基本盤徹底穩定，四大版塊，每年都帶來源源不斷的收益，纔會丟棄柺杖，自由行走。
那會兒即便系統刷再多的錢，也不用擔心什麼。
自己現在主動放慢節奏，等待公司發育，其實，也未嘗沒有這部分的考慮。
“沒，不結啊，這有什麼好考慮的呢？”
“小曦知道，我固定七個女朋友，排隊上崗。誰生了，給錢就是啊。總不能拿家族資產鬧著玩兒吧，誰也承擔不起這個風險啊。”
遊少強當著她女朋友的面，直接了當的笑著說道。
他把林楚當成同個階層的人。
這種話題嘛，自然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女朋友聽到這話，忍不住嗔了他一眼，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卻是笑靨如花的點點頭。
儼然自己都很認可。
林楚：……
嘖。
聊起這個話題，林楚才倏然感覺，自己初窺到了真正的豪門生活一角。
遊家，自然算得上，好多年了，福布斯排行榜至少前五十。
——還得是你們更王八蛋。
不過，完全接受了這套設定，也就沒有任何內耗了，自己到底還是富的時間短。
就這樣……
吃著飯。
兩人聊著。
然後互相羨慕著。
遊少強羨慕林楚，不用做什麼，錢大把大把來，這都不能稱之爲富了，這叫貴。
林楚則羨慕他，徹底被內化成“超級富二代”樣子，不用從無到有的思索很多問題。
“你真不想玩一玩啊？”
“其實你要想玩的話，優勢更大啊……”
“你上千萬粉絲，轉型財經博主，直播間隨便推一推，那他媽的，哪支股票不得瘋啊？”
“我要有你這個基本盤，我晚上睡覺都能樂醒。”
聊著，遊少強忽然笑著說道，多少帶著幾分慫恿的意味。
林楚加入同心青年會，已然成爲定局，不用再多說什麼了。
他也做出了思考。
現在這種大行情，要是能和林楚聯動，那可真是如虎添翼。
嗯？
林楚眼睛微微瞪大，眸中有光。
這個提議，屬實讓自己的心跳，爲之加快了幾秒，身體微熱，儼然發現了新的好玩的點。
他說的這種事情，本質其實是一種“權力”。
經濟權力，輿論權力，也是權力啊。
揮斥方遒。
一呼百應。
談笑間，或一飛沖天，或灰飛煙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