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諾醒來時天剛矇矇亮，一睜眼便看見了閉眼沉睡著的墨纖塵。他似乎累極了，呼吸平緩，沉沉睡著。他的眉心微微蹙起，似乎在夢裡依然無法安心。

他一隻手攬著她的腰，一隻手放在她的頭下枕著，似乎是怕她會突然消失不見，懷抱溫暖而緊貼。

她伸出手，輕輕將他的眉心撫平，卻不料弄醒了他，他睜眼直直地看來。略一怔忪，眸中驀地亮了，“諾兒，你看得見了？”

蘇諾淺淺一笑，點了點頭，“看得見了。”

“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墨纖塵倏然坐了起來，聲音有些激動地帶著顫音。

“沒有沒有，我都挺好的。不過，就是有點兒餓了。”蘇諾暖暖一笑，伸出手握緊他的手，“我們起來吃飯好不好？睡了幾天，腰都酸了。”

墨纖塵應聲，親自服侍她沐浴更衣。

她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從昨天鄀笙離開之後，她就悶不做聲地縮在被子裡，人都走光了，她也沒說一句話。沒想到今天起來，她不僅能夠看見了，而且精神好了許多，也不像是強顏歡笑，反而像是真正地想開了。

這對她來說，是好事。

用過早膳，墨纖塵便帶著蘇諾去見墨晞曄。

墨晞曄躺在冰牀上，是墨纖塵特意讓人安置的從北海開鑿運來得一大塊厚冰，足有二人並躺那麼大。這是皇宮每年春天都會備在冰窖裡夏日用的。

墨晞曄的屍身保存完善，身上穿著乾淨嶄新的玄色長袍，頭髮梳的柔順整齊，除了面色青白、沒有呼吸起伏以外，倒是看不出任何與活人不同的地方。

蘇諾看著那冰霧繚繞中兀自沉睡的人，極力剋制住淚意，心裡不似之前那般堵塞悲痛，反而帶了些通透豁達，只是還是忍不住不捨而已。

她不說話，墨纖塵也不說話，兩人靜靜地站在冰牀前，心中五味陳雜。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蘇諾都被這冰氣浸得手足有些冰涼時，有太監走了進來通報:“啓稟皇上、皇后娘娘，曄王妃聽說曄王殿下沒了，吵著鬧著要來見曄王殿下，已經衝到了門口，被侍衛攔下了。”

當初墨纖塵登基，沒有給墨晞曄留一點面子，說墨晞曄意圖弒君奪位，貶爲了庶民。可就在昨天，墨纖塵爲了讓蘇諾有一點心理安慰，力壓百官異議，追封已逝前太子墨晞曄爲曄王。而身爲墨晞曄明媒正娶的葉沁言，也因而被封爲曄王妃，特許日後若想另嫁，可向皇上請旨賜婚。

除了皇宮裡個別手下知道以外，衆人都以爲是曄王妃認祖歸宗，皇上答應了皇后娘娘的枕邊風，要爲自己的妹子謀福利，連帶著曾經意圖弒君謀反的妹夫都給不計前嫌地封王了。

倒是沒想到，葉沁言對墨晞曄竟然會比想象中更加癡情。

“放她進來吧。”蘇諾神色淡淡，搓了搓冰涼的手，被墨纖塵同樣冰涼的手握住。他的手心不斷傳出熱量來，她的手包在他的大手裡面，暖和極了。

葉沁言很快就衝了進來，可以看出她是一路跑過來的，滿頭大汗，頭髮凌亂。步履踉蹌，狀如瘋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