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道封了方立謹三品官的聖旨送到了將軍府，將方家砸了個措手不及！
一直埋怨責怪方立謹貿然行事不顧後果許久的李氏都噎住了。
她兩眼瞪的老大，“莫不是搞錯了？！誠兒的戰功那麼大，也不過是賞賜了黃金珠寶……立瑾何德……”
方延景瞪了一眼李氏，“胡鬧！聖上的旨意也能弄錯了？！”
李氏這才閉了嘴，可表情仍是透著股不甘和憤慨。
而方立謹悠悠趕來的時候，就見到滿屋子的人了。
從自己父親的口中得知了這消息，方立謹卻是沒有想象中的措手不及，他甚至還沉穩得很。
只見他臉上並無太大的喜色，只是對著長輩一一行了禮。
方老夫人頗爲感慨，“這下……連立瑾也都大了，都能撐起我方家了……”
一旁李氏自然只能拿出一副賢惠模樣來，好生勸慰著方老夫人，可心裡卻是憋屈的很。
方立謹可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如今風光了……那自己的誠兒可不就被壓了一頭？
這般想著，她的笑意也勉強了幾分，“媳婦兒心裡也是歡喜的，只是立瑾他到底是年少……性子也不夠沉穩，若是日後哪裡錯了豈不是給方家招禍？”
方延景狠狠瞪了一眼李氏，“婦人之見。”
這時，方立誠也匆匆趕來了，他拱手道：“見過祖母、父親、母親。”
方老夫人點了點頭，眼含熱淚，“立誠可是收到了消息？如今你二弟被聖上親封了指揮僉事，即日起便是進了左軍都督府，對我們方家到底是有很大的利處，即便是對他自身，也是被聖上看好的意思，看來聖上是要啓用我們方家了。”
說完她便起了身，“該去祠堂上柱香讓方家的列祖列宗都知道這個好消息……”
“媳婦兒陪您去。”李氏自然不敢怠慢，忙起身攙扶著方老夫人出了花廳，衆人都送到了迴廊下。
方立誠這時候急忙拉住了方立謹，低聲道：“二弟，你當真不是在胡鬧？”
方立謹回身淡淡一笑，“大哥，我就是玩笑了……這玩笑也不能開去了聖上的面前吧？”
方立誠抿著脣，“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聖上突然間對方家太過倚重，倒像是……”
這話並未說下去，方立誠嘆了一口氣，“罷了，只要二弟好，便好，左軍都督府如今已經少了李家的把控，二弟也能放鬆些手腳。”
方立謹點點頭。
如何應對他早已經是心中有數，這件事是意料之中，甚至比自己的意料還要好上一些。
看來永寧帝是有意要磨礪自己了……
這件事到底是極大的喜事，方家的門楣也熱鬧了起來，但詆譭方家這位趨炎附勢的二公子的也是大有人在。
畢竟李家倒臺纔沒多久，這位曾經算是李家乘龍快婿的方二少爺便一躍而起，甚至還進了李家掌控數年之久的左軍都督府！
甚至衆人也想到了方二公子親自帶兵搜捕李家的情景……
可對於討好和詆譭，方立謹已是聽慣了，不過
自然也是什麼都抵不過聖旨的力量。
朝堂之中無人不爲此撼動，皆是感慨這風向又吹向了方家！
而在左軍都督府自從李家倒臺後，大批李讓提拔上來的官員都被降職或下獄了。
如今，方立謹這個三品指揮僉事已經算得上是唯一說得上話的人物了！
方立謹進了左軍都督府後，手段之雷厲風行讓許多輕視這個富家公子的人吃盡了苦頭，而李家的餘黨也被方立謹除得乾淨，一絲一毫的空虛也沒給王家留下！
王昭聽聞這消息後才驚覺除去了一隻猛虎又招來了一匹惡豺！
他沒有法子，在這個局勢變動極大的時候，王家這棵參天大樹反而要穩下來，失去了王清端，到底是極大的打擊……
而永寧帝對方立謹的表現甚是滿意，源源不斷的賞賜隔三差五便往方家而去，甚至一度蓋過了當初獲了顯赫戰功的方立誠……
“二少爺，這些賞賜之物該如何處置？”
清風看著賞賜的單子，早就沒了最初接到賞賜的熱情了。
方立謹此刻正愜意地躺在躺椅上，一身深紫色的官服已經寬鬆了許多，他臉色也沒有以往那般自在，甚至隱隱透著疲態。
“鎖進庫房。”
畢竟御賜之物除了銀子以外，什麼東西能輕易對待的？
清風點點頭，“可是……二少爺，聖上怎麼會動不動就賞下東西來？若是看重您，爲何不直接擢升您的官位？”
方立謹笑得也愈加清淡了，“帝王心術豈是你這個閒人看得明白的？”
他似是也有些無奈，輕嘆了一口氣，“接受了這些賞賜，也就意味著我同方家要漸行漸遠了……”
“二少爺！怎麼可能？！將軍府如今可是洛陽城新崛起的新貴！還不是靠了您和大少爺的本事？”
清風的眼角瞪得老大。
方立謹笑著搖了搖頭，“伴君如伴虎，你想想，臥榻之旁又豈容他人鼾睡？聖上願意啓用我的那一刻就決定要離間了我同方家的關係，這些賞賜不過是第一步……”
清風聽得蒙了，“怎麼會這樣？那……那您以後怎麼辦？”
“路已經選了，走不下去就會成爲上位者手中的一顆廢子，然後被棄。”
說完他似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擡眸問道：“李大小姐的傷勢如何了？”
清風撇撇嘴，“您不是每日都去看兩次，還問小人？小人這幾日可是忙著處置這些賞賜，可沒有去過那麼多回……”
方立謹也不多說，只是懶洋洋地起了身，又扯起了一抹染了邪魅的笑意，“有麼？本少爺要回院子……那裡是必經之地。”
清風扁著嘴站在了一旁，開口道：“今日郎中來看了，說是李大小姐除了撞到了頭以外並無大傷，可能……可能是一時之間情緒激動，大概這兩日就會醒了。”
方立謹點了點頭，“吩咐下去，好生照料她。”
清風又蹙起了眉頭，“二少爺，您可是把李家……”他說著清咳了兩聲，“李大小姐想必是對您有芥蒂的，您爲何還把她接到府裡？若是您想
著心裡過意不去，將她送去莊子裡也就行了，接回府這不是……”
沒事找事麼？
甚至是自尋禍端……
方立謹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怎麼今日這麼多話？”
這聲音帶了絲威嚴，讓清風也低下了頭。
“清風知錯。”
走出了院子，方立謹便蹙著眉往李茜雲暫住的院子而去了。
那院子被他用來收留這位李家遺孤時，曾被李氏明面暗地挑了好幾回刺。
沒想到，如今方立謹做到了三品指揮僉事的位置後，李氏便遠遠地離了那個院子，吃穿用度一應挑最好的，明面上是討好方立謹，實則是賣了個人情。
方立謹對李氏這人早已是看明白了。
不過，這方家恐怕自己是呆不久了吧？
步子漸漸移進，很快院門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這院子清幽的很，處在方家小湖的對面，像是隱在了一片綠色之中。
“今日如何了？”
一個粉衣丫鬟有些臉紅，微微低下了頭，“回二少爺，李小姐還不曾醒來，郎中說不礙事，過兩日便好全了。”
她說著便斜睨了方立謹一眼。
二少爺本來就長得俊逸不凡，如今又做了官，這下子可是比大少爺還要顯赫了！
而二少爺定好的妻室卻成了個罪臣之後……
這時候若是能被二少爺瞧上，可不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跑不掉了？
方立謹卻再沒看這丫鬟半眼，直直地進了這院子。
窗子上的輕紗薄而透氣，是他特意明日換的，怕她躺在裡頭悶著了反而對身子不好。
進了門，裡頭仍是一片寂靜。
而方立謹卻仍是站在離牀很遠的門口，遠遠地瞥上了一眼牀上躺著的李茜雲。
認識她這麼多年，倒是第一次見到她安安靜靜地躺著，可這卻讓自己的心裡緊的厲害，似乎是要生生剜去什麼一般……
方立謹伸手扶住了門框，眼裡的複雜之色讓他再沒了以往的半分悠然。
入了夜，這裡仍是一片寂靜，兩個丫鬟坐在門檻上嘰嘰喳喳地說著，那聲音細碎地傳進了屋內。
“你說……咱們二少爺還會娶了這個李小姐嗎？”
“說不準吧，你看李家都沒了，二少爺不還是把這女人接回來了？”
“可少爺是怕對自己名聲不利吧？反正我覺得我們二少爺如今又進了左軍都督府，還是個三品大官！日後定然是前途無限了……若是還要娶這個罪臣之女，那豈不是對自己不利？”
“我倒覺得二少爺對李小姐有情意。”
“你啊，腦子裡都想著什麼呢？如果對這李小姐有情，二少爺爲何親自帶兵搜捕李府？”
而後的話便再也聽不清楚，這是這句話，讓裡屋的李茜雲痛苦地縮在了牆邊。
“如果對這李小姐有情，二少爺爲何親自帶兵搜捕李府？”
搜捕李府的……是方立謹？！
怎麼會？！
李茜雲似乎覺得自己的世界轟的一聲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