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搜。”
賀瀾斜倚在牀上,面無表情地對著垂手侍立的幾個內(nèi)侍吩咐了這件事。
那幾個內(nèi)侍忙躬身應(yīng)了,出了內(nèi)室後都互相對視了一眼。
主子平日裡最信任這玉紋姑姑了,如今竟然要搜她的住處!
看來玉紋姑姑的地位要不保了!
半盞茶後,玉紋紅著眼眶衝進(jìn)了內(nèi)室,她一下子便跪下道:“主子!奴婢從未做過對您不利的事!大小姐的吩咐……奴婢可是字字句句都不敢懈怠啊!”
可……主子居然對自己已經(jīng)下了搜屋子的命令!
站在一旁的文春曉望了眼門外垂手侍立的香茗。
香茗對她隱隱露出了笑意,微微頷首。
見都安排好了,她這才起身道:“瀾姐姐,妹妹便先行告辭了。”
說著她便帶了夢雲(yún)緩緩而去了。
走出內(nèi)室,文春曉回眸淡淡瞥了眼地上跪著的玉紋。
今日,這玉紋可是逃不開了。
出了主殿,文春曉便對身邊的夢雲(yún)低聲道:“接下來……知道該怎麼做了?”
夢雲(yún)笑了笑,“奴婢哪裡敢忘了主子的吩咐?方纔早就按您的吩咐,讓那送姜太醫(yī)出去的宮女想個法子遇到聖上了,這個時候,想必聖上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
文春曉收斂了笑意,“看來今兒這午膳得晚些用了。”
夢雲(yún)扶著她緩緩回了東偏殿,又派了個小宮女去寧德殿的門口盯著聖上的行蹤。
此時的主殿的內(nèi)室裡,賀瀾仍是冷冷地斜倚在迎枕上,對玉紋道:“你不必再說了,等搜了……便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對我忠心之人了。”
玉紋咬了咬脣,剛要說話,外頭幾個內(nèi)侍驚慌地跑了進(jìn)來,“主子!奴才們發(fā)現(xiàn)玉紋姑姑的牀榻下藏了一小包東西,位置藏得很隱蔽,您看……”
玉紋瞥了眼那囊袋,不過是自己放置首飾的,只是不知何時到了牀下……
她鬆了口氣,“主子,那是奴婢放置首飾的。”
賀瀾瞥了眼那囊袋,卻是心中起了疑心,“拿來我親自瞧瞧。”
可還沒待那內(nèi)侍走到牀踏板前,賀瀾已經(jīng)是涌上了一陣噁心的感覺!
又是那種味兒!
她忍受不住腹中翻騰著的難受,一下子翻身坐了起來,臉色發(fā)白地不住乾嘔著。
“主子!您怎麼樣了!”
賀瀾一把推開那內(nèi)侍,“將那囊袋離我遠(yuǎn)些!”
那內(nèi)侍忙後退了幾步,“主子!您怎麼樣了?”
地上跪著的玉紋心裡卻是咯噔了一聲。
她高聲喊道:“不可能!不可能!主子您相信奴婢……奴婢沒有!”
賀瀾緩過勁兒,不顧玉紋的呼喊,對那內(nèi)侍道:“打開搜仔細(xì)了!”
那內(nèi)侍連忙一把扯開了囊袋,在一堆顏色各異的墜子間果然有一個小紙包!
賀瀾眼裡驀地一冷,她捂著心口冷道:“玉紋……這些日子以來,我何曾……何曾虧待過你……你爲(wèi)何要害我!”
玉紋搖著頭,“不!主子!奴婢沒有!那不是奴婢的!您相信奴婢啊!”
“到底是誰主使你。”
“奴婢從沒有……從沒有啊……”
玉紋知道自己再沒有機(jī)會了,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
主子已經(jīng)不相信自己了……
賀瀾卻是一眼也不想再看她,“將
她拖下去……”
“瀾兒!”
驀地,這聲急呼讓賀瀾的眼淚頓時便決了堤……
一身明黃色龍袍的清俊男人一把掀開了門簾,疾步走到了牀邊。
“瀾兒!如此重要之事……你……你怎的不同朕說,嗯?”
永寧帝一把攬過了牀榻上病懨懨的女人,因著消瘦,她顯得更是楚楚可憐了幾分。
躺在永寧帝的懷裡,賀瀾無聲地流著淚,依靠著給自己帶來溫?zé)岬哪腥耍奥}上,您怎麼來了……”
“若不是撞見了你宮裡的小宮女去送太醫(yī),朕還不知道你居然瞞了朕這麼大的事,自己熬著這又是何苦?朕也心疼瀾兒……”
她縮在這極暖的懷中,低聲呢喃著,“臣妾怕……”
永寧帝眸子一暗,“那宮女呢?竟然敢動這等心思?!來人!將那宮女拖去慎刑司,朕倒要看看這背後到底是何人撐腰?!”
“聖上!您可算是來了……”
文春曉一身素衣,眼眶微紅,進(jìn)了內(nèi)室便哽咽道:“瀾姐姐可是受了大委屈啊……”
永寧帝沉吟片刻道:“來人,宣朕旨意,賀貴人賢良淑德、言行端莊,又身懷皇嗣,晉昭儀,名號賜瀾。”
還未生下孩子便晉了位份,甚至還有了封號!
賀瀾緊緊攥著衣袖。
對!是這孩子給了自己希望……
這孩子能來到自己的肚子裡,那便是上蒼給自己的福祉!
自己一定要萬分珍惜這得之不易的機(jī)會,生下這孩子,生下自己心愛之人的孩子……
賀瀾連忙要起身謝恩,永寧帝一把按住了她,柔聲哄道:“好好睡一會兒,朕讓常太醫(yī)每日替你調(diào)理身子,定要將養(yǎng)好……瀾兒肚子裡的……這可是朕的第一個孩子。”
賀瀾蒼白著臉笑了笑,“臣妾定會照顧好自己,聖上不必……”
“日後朕每日都來瀾兒這兒瞧瞧,不然怎的讓朕放心?!”
說著永寧帝又對一屋子的宮女內(nèi)侍道:“若是伺候不好……也就不用在寧德殿當(dāng)差了!”
一屋子的宮女內(nèi)侍皆是個個凝神屏息,躬身行了禮。
主子有了身孕!這寧德殿可是要更上一層樓了!
永寧帝又想到那宮女所做的事,眉頭一蹙,這寧德殿也不知能不能放心……
他沉吟片刻道:“將這寧德殿全給朕翻一遍,有任何不妥當(dāng)之物都清理乾淨(jìng)了。”
一旁的文春曉笑道:“瀾姐姐可不就是那大福之人,這宮裡頭獨(dú)一份的福氣都在這寧德殿了,姐姐必然是大富大貴的,日後有了小皇子便更好了。”
永寧帝笑了笑,“春曉這話說得好,今日皆有重賞。”
而此時的靖安侯府內(nèi),江錦言正望著手裡收到的從襄都而來的第二封信箋。
這字跡倒是極像他的氣勢,但卻讓自己隱隱覺得又有些不對勁兒。
那鐵畫銀鉤間多了分生疏的硬氣。
倒是不像右手所書……
他受傷了?!
江錦言蹙著眉頭望著紙箋上短短的四個字。
——一切安好。
她擡眸望了眼窗子,而窗邊的信鴿卻是遲遲不願離去。
江錦言無奈地輕笑了一聲,拿起手邊的毛筆在紙箋上提筆寫道:南風(fēng)知我意。
隨後便將這紙箋塞進(jìn)竹棍內(nèi),在窗前放飛了這信鴿。
視線定格在信鴿遠(yuǎn)去的天空,她的心似乎也跟著飄向了南方。
“大小姐!”
雨墨在門簾外通報了一聲。
“進(jìn)來。”
江錦言合上了窗子,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那張紙箋放進(jìn)了屜子裡。
雨墨進(jìn)了內(nèi)室後忙道:“小姐,雪硯今日拆了額頭上的紗布……”
江錦言會意,急切道:“如何了?”
雨墨嘆了口氣,隨後無奈地?fù)u了搖頭,“她這丫頭……把自己關(guān)在屋裡呢。”
江錦言垂眸道:“讓我去瞧瞧。”
說著她便快步走向了雪硯所住的耳房。
“雪硯。”
江錦言剛拐過迴廊,卻瞧見一身墨色的蕭宜之正站在屋子門口。
她停住了腳步,若有所思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幕。
如今雪硯更是不能再受到絲毫的傷害了……
耳房的屋子裡是一陣沉默。
“雪硯,我是來送字帖……”
“你走吧,從此以後!我不想再習(xí)字了!”
“雪……”
“走啊!”
聽到帶了哭音的厲聲呼喊,蕭宜之眸子一暗,用力敲了敲門。“雪硯……你開門!”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寫字也不想出門!你走開!走開……我求你……”
屋子內(nèi),背倚著門的女子捂著蒼白的臉跌坐在了地上。
她指縫間微微露出的傷疤蜿蜒在眉梢之上,原先嬌俏可人的容貌頓時便猙獰了起來。
自己這模樣還怎麼見他!
本來自己就是個地位卑賤的丫鬟而已!現(xiàn)在還成了這幅樣子!
自己又怎麼配再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他到底是那麼好看、那麼不一般的人……
壓抑著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從屋子裡傳出,蕭宜之莫名地覺得心中也壓抑了起來。
他沉聲道:“開門好麼?”
江錦言嘆了口氣,緩緩走到了蕭宜之的身旁,壓低了聲音道:“蕭先生,雪硯她雖然是我身邊的婢女,但我卻待她如親妹一般。”
她擡眸盯緊了蕭宜之的神情,“雪硯的情形,我想你已經(jīng)知道了,我不會讓她受到絲毫委屈,也能照顧她一輩子……她的心性純良,你還是莫要再招惹她了。”
蕭宜之神色有些暗淡,“您容我再想一想吧。”
自己到底是身懷深仇的人,又怎麼能輕易去向何人去允諾什麼?
江錦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
自己本就不覺得意外。
她站在門外目送著蕭宜之離開了這小院。
蕭宜之這人……並非池中之物,而自己是再容不得雪硯受了分毫委屈的,這緣分不如就在未起之時抹去了爲(wèi)好……
心煩意外的蕭宜之出了院子,望著手裡的字帖悶聲朝前疾步走著,卻不料撞上了迴廊拐角處拐過來的一人。
“哎喲!”
晉元捂著胸口蹙眉望著眼前的這堵人牆,沒想到卻是個眼生的男人。
他撇了撇嘴,“你這人……走路也該小心些……”
見到晉元的模樣……蕭宜之卻是腦子裡轟的一聲,隨即他腳步也頓住了。
他指著晉元愣了片刻,“阿遠(yuǎn)……”
片刻後,蕭宜之似乎是確認(rèn)了自己不是在做夢,他一把拉住了晉元,“阿遠(yuǎn)!你……你怎麼會在洛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