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清公主見了來人是就李太妃和懷淑後,臉上的笑意便淡了下來。
她緩緩起身往旁一讓,望了眼穆南,對李太妃道:“這位是安西的三公主……穆南。”
穆南也跟著起了身,因著那貴婦沒有開口,她便淺笑著站在了懷清公主的身邊。
她淡淡地瞥了眼懷清公主,見她笑意漸收,卻沒有行禮,倒是有些好奇這是何人了。
再細(xì)細(xì)打量,她瞧著那前頭的貴婦身著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宮裝,華貴不凡,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拿嫒蓊伾粶p、神采飛揚(yáng)。
單看這份風(fēng)韻和姿態(tài)也能料到是個地位不低的,但瞧那宮裝卻不是太后的華服。
懷清長公主身爲(wèi)嫡長公主,但卻對她像是隻有個面子情。
而再看她頭上的那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那隨她的步子緩緩搖動的鳳頭栩栩如生,鳳頭口裡銜著的珍珠掛墜晶瑩圓潤。
穆南的視線在她身上多留了片刻後,對她的笑意也就更濃了。
再看她身後一步的少女,那少女是個閤中身材的,膚色白皙,明眸皓齒,一身較爲(wèi)明媚的娟紗金絲繡花長裙宮裝。
她面容有幾分那貴婦的樣子,也是個秀色怡人的俊俏模樣。
不過……能在這種國宴出現(xiàn)的……想必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而那李太妃見懷清公主對自己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也只是瞥了一眼,對於這懷清公主的態(tài)度,她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嘴角笑意不減的李太妃仍是端著儀態(tài)萬千地步子往前走了幾步。
等她到了穆南的面前後,她這才笑道:“今日倒是本宮來晚了,是本宮的不是,讓懷清和三公主久等了。”
懷清公主倒是臉色不變,“太妃不必客氣。”
穆南嬌俏一笑,眉眼盡是笑意,說道:“原來是太妃娘娘,喊我穆南就是了。”
李太妃見這穆南公主如此給自己臉面,於是悠悠笑道:“本宮同穆南定是有眼緣的,這一見到穆南啊,本宮就喜歡的很,這可是放不下手了,這宴席散了後,穆南定要同本宮去臨秋殿坐一坐。”
穆南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笑道:“那太妃可不要嫌棄穆南愚鈍,這初來洛陽……同安西實(shí)在是大不相同……穆南可是怕鬧笑話的。”
李太妃見她天真喜人的純良模樣,對自己又如此敬重,心裡這才滿意一笑。
說著她又瞥了眼懷清,笑意更濃道:“本宮聽聞今日有貴客,便一大早地令人將這宜和殿又收拾了一遍,穆南你瞧瞧,那大紫檀雕螭案上擺著的青綠古銅鼎如何?這還是本宮特意從臨秋殿的庫房中找了來,倒是本宮獻(xiàn)醜了。”
穆南笑道:“太妃果然是偏私了穆南,這古銅鼎竟是有三尺來高,倒是穆南從未見過的。”
聽到李太妃的這番話,懷清公主臉色又差了幾分……
呵……李太妃這是什麼意思?
是在自己面前炫耀她協(xié)管後宮的權(quán)勢?
她眸子一暗。
若不是這後宮中後位如今還空置著,她李太妃能有如此的底氣?
一個太妃還妄想著做上太后之位?!
當(dāng)真是豈有此理!
懷清公主臉色的變化雖細(xì)微,但自然是沒有逃過穆南的眼睛的。
這麼幾句話的機(jī)鋒下來,穆南也將這宮裡頭的形式摸了個大概了。
這位太妃可不是一般的角色,身爲(wèi)太妃卻能管著國宴的佈置……
按自己對大周皇室的瞭解,這大周朝的太后可是還沒薨逝的吧?
再瞧瞧這神采飛揚(yáng)的李太妃,她心裡暗道這大周的皇室倒是有幾分意思……
一旁的懷淑公主卻是早已經(jīng)沒了聽閒話的心情。
她已經(jīng)在映霞殿被禁足了一個月餘了。
好不容易出了映霞殿,卻沒想到這宮裡來了這麼個妖嬈萬分的安西公主!
懷淑公主望了眼笑著的穆南,微微撇了撇嘴。
長得好又如何?以色侍人嗎?
堂堂公主,又不是花樓裡的頭牌!
雖是不屑,但她的眼睛卻望著穆南髮髻間的那對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jié)如意釵……
自己最貴重的首飾怕也比不上這紅珊瑚的如意釵分毫吧?
還有那金光閃閃的裙衫,在宮燈的照射下生生刺著她的眼。
這是金絲銀線織的吧?
這邊宜和殿和永和殿的國宴已經(jīng)笙歌曼舞,一派喜意融融,君臣盡歡。
而立秀宮內(nèi),新進(jìn)宮的秀女或有站在殿門外聽著遠(yuǎn)處絲竹聲的,或有在內(nèi)室收拾衣裙首飾的。
沒有排位分以前,衆(zhòng)人皆是要在這立秀宮住著的。
內(nèi)室,賀瀾正要將江錦言送與自己的蕉葉琴取出擦拭。
身後卻突兀地傳來了甜糯的聲音。
“姐姐這琴瞧著真是好!”
賀瀾驚訝了一瞬,隨即轉(zhuǎn)身卻見身後是個身著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面容嬌俏、眉目精緻的女子。
她暗道這也是一同入宮的秀女,這才笑道:“倒是讓你見笑了。”
那女子也笑道:“姐姐,我是江南來的,文春曉,姐姐叫我春曉就是了。”
賀瀾將手中錦袋裡的蕉葉琴放在了一旁的紅木小幾上。
她這才擡頭笑道:“我是定州來的,你喚我賀瀾就是了。”
賀瀾又見這文春曉盯著紅木小幾上的蕉葉琴,於是往旁一讓道:“你也懂琴?要不要試一試?”
文春曉對她甜甜一笑,便坐在了那紅木小幾後,雙手輕撫琴絃之下,那悠揚(yáng)的琴聲已經(jīng)嫋嫋流淌在內(nèi)室中。
賀瀾心下微微有些驚訝,居然是江錦言讓自己練的廣陵散!
正在驚異之時,外頭進(jìn)來了一個身著棕色宮裝的教引嬤嬤。
這教引嬤嬤本是不屑於來這立秀宮。
因著這立秀宮是地位不太高的秀女們呆的地界兒,但她想著李太妃派人傳來的吩咐,便再不敢大意起來。
這賀瀾可是李太妃交代自己要格外照看的秀女,想必這是要飛上高枝了!
這立秀宮的秀女日後大多是做了貴人,最多也不過是到了婕妤的位分。
只是不知,這得了李太妃照拂的賀家小姐,能有怎樣的造化了?
那嬤嬤瞧了瞧內(nèi)室皆是花容月貌的兩位女子,笑道:“哪位小主是定州來的賀小姐?”
賀瀾怔了片刻後便起身行禮道:“嬤嬤可是尋我有事?”
文春曉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笑著望向那教引嬤嬤。
可那嬤嬤如今只顧著巴結(jié)賀瀾,自然對文春曉是視若無睹。
文春曉也不惱,還是甜甜笑著。
那嬤嬤對賀瀾笑道:“那小主您就同老身
走一趟吧。”
賀瀾不明所以,但見她態(tài)度隨和於是淺笑著同她出了內(nèi)室。
身後的文春曉見她二人走遠(yuǎn)後才凝起笑意,猛地一撥手下的琴絃。
雜亂的琴聲尖利地傳出了內(nèi)室,幾個院子裡的秀女皺著眉瞪了眼窗裡恍惚間見到的身影……
而此時的梧桐苑內(nèi),冬日的陽光正暖洋洋地灑在院中。
一身素雪絹裙的江錦言正坐在鋪了厚厚狐皮褥子的石凳上,陽光映照在她如玉的面容上,頓時便明豔起來。
這時碎雨軒的玉香通報(bào)了聲後進(jìn)了梧桐苑。
她捧著個錦盒道:“這是表小姐走前差奴婢送來給大小姐的,表小姐還說了要多謝大小姐這段日子的照拂。”
見來回話的是玉香,江錦言便知曉賀瀾帶了玉紋進(jìn)宮。
她接下了錦盒,擡眸問道:“表小姐可是沒有缺了什麼?”
玉紋搖搖頭道:“表小姐說是都齊全了,還帶走了大小姐送的蕉葉琴。”
江錦言點(diǎn)點(diǎn)頭,心裡卻暗忖該找個時機(jī)將玉紋的賣身契交給賀瀾。
她在宮裡用人也能放心些。
江錦言望了眼玉香,“行了,你退下吧,日後在大姑太太身邊好生伺候著。”
玉香連忙行禮應(yīng)了,躬身退了下去。
打開那錦盒,果然是幾塊繡工精緻的棱帕,的確是費(fèi)了一番心思的。
“錦言如今可是大好了?”
一身散花如意雲(yún)煙裙的於清淺走進(jìn)院子,笑著向江錦言走去。
江錦言這才合上了錦盒,望著眼前的於清淺笑道:“沒想到……今日妙春堂開張,你這大忙人倒是先來了我這裡。”
雪硯正從內(nèi)室裡捧著織錦鑲毛披風(fēng)出來,她見於清淺來了便道:“於小姐可算是來了,我們小姐前兩日可是……”
江錦言無奈一笑,“雪硯……你還是去廚房瞧一瞧那紅棗薏仁羹吧,別又糊了。”
雪硯嗔道:“於小姐您看看……”
於清淺聽了她二人這話也是明白了,想必是錦言身子不適了。
她便正色著坐下,用手搭上了江錦言的手腕。
“的確從脈象看有些體虛,你本就身子不太好,上回那傷實(shí)在是重了,這不好好補(bǔ)回來的話……”
江錦言無奈笑道:“我知道……是會落下病根的……這溫補(bǔ)的藥材可是日日都不敢忘的。”
說著她對一旁的雪硯道:“今日說什麼也得去一回妙春堂了。”
雪硯撇撇嘴。
於清淺低笑了一聲,“也罷,今日來的人……想必也不多,你去瞧一眼就是。”
說著她吩咐一旁的白芷道:“先去妙春堂同黃掌櫃說一聲,我一會兒同江小姐一同去。”
白芷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退了下去。
而此時的安國公府竹林偏院內(nèi),一個夥計(jì)打扮的男人通報(bào)了一聲後便進(jìn)了許君彥的書房。
他拱手道:“主子,今日開張的妙春堂附近……似乎有安西人出沒。”
案桌後的許君彥聽到妙春堂這三個字才驀地?cái)E起了頭。
妙春堂也就是江錦言手裡原先的品香軒了。
一旁的許名聽了這話便知道,今日主子是不會去朱雀大營了。
妙春堂是江大小姐新開張的醫(yī)館,這醫(yī)館若是出了岔子,主子怎麼會不管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