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不願意在我面前哭的,所以最終我還是咬咬牙,下了樓。
裴子煜所在的醫院實在有點遠,我想了想,決定去公車站等巴士。冬天是真的來了,我僵手僵腳地站在站牌下,才意識到這一點。然後我恍惚地記起來裴子煜那天說的話:“你回去好好想想,不要儘想些沒用的,你知道後果。”
可我真的不清楚什麼在他心目中算是“有的”,什麼又算是“沒的”,至於後果,我更是無從知曉。
我懷著一顆忐忑的心,搭上了去醫院的公車。
裴子煜所在的病房樓層很高,我乘電梯上樓的時候,有好幾個護士都瞅著我看,其中一個嘴快的問我:“你是來看裴先生?”
我心想裴子煜這個人渣,泡妞都泡到醫院來了嗎,這小護士的眼睛水靈水靈的,深情得真快掐出水來,爲了避免腹背受敵,我以沉默的微笑表示了自己其實不想回答她的問題。果然那幾個護士又看了我幾眼,終於走到一邊,不再理睬我了。
剛走進病房的門,我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裴子煜又還沒死,送這麼多花做什麼?又不是火葬場。後來我轉念一想,火葬場好像都是送花圈的。
我剛神遊了一會兒,裴子煜冷冰冰的聲音就將我拉回了悲慘的現實:“怎麼,你到底是來看花的還是來看人的?”
果然這個人一開口就讓人有想死的衝動,我皮笑肉不笑地撇嘴:“本來是來看人的,不過現在覺得花更好看。”
“不錯嘛,小朋友長進了。”裴子煜靠在病牀上笑得很是開懷,讓人完全沒辦法把他往纔出了車禍的那類人身上聯想。
他都那樣對我了,我也不想繼續跟他客氣,一把將水果丟在旁邊的桌子上:“給你吃的,不好吃你也只能忍了!”
裴子煜果然如我所料,不買賬:“你幾幾年生的啊?土不土啊就知道買水果!”
“那未必給你錢麼!”我沒好氣。
“那倒不用了,下去買點粥來就行了,樓下拐角就有家店,我夠體貼吧?”
是啊,真體貼啊,體貼得我都要哭了:“我憑什麼要給你買啊!”
“也不知道當時是誰喝酒喝得要死了,我去給她買宵夜的,沒有良心說的就是這種人啊,越小越沒有良心……”裴子煜說著還抽了抽鼻子,十分入戲。
我終於受不了:“好好好,我去,你閉嘴!”
我跟丫鬟似的吭哧吭哧下樓買了一碗香菇雞粥,又吭哧吭哧地拿上去。最後在強烈的哀怨情緒中,我將碗遞到裴大爺面前:“給!”
“你不餵我,我怎麼吃啊?你不知道我受傷了麼?”裴大爺得逞地奸笑。
“你他媽傷的是腿好嗎?”我覺得再多說一句,我就要氣絕身亡了。
“腿傷也是傷,你就是這麼照顧病人情緒的……你……”
“你給我閉嘴,我餵你!”我挽起袖子,抓過勺子就往他嘴裡塞,世界終於就此清淨了。
不過老實說,此刻乖乖喝著粥的裴子煜多少讓我有些不習慣,仔細算來,我們也認識了近半年了,這半年裡,似乎只有這一刻,我能夠將他看得清楚一些。不再是高高在上掌控一切,倒多了幾分平易近人的可愛。
但很快,我就覺得自己產生這種想法真是我瘋了。只見他勾勾手,衝我笑道:“小朋友,我只是暫時沒辦法管教你,不要以爲你就可以因此充大人了。”
此後過了半個月,裴大爺都還沒有出院,我免費充當著他的丫鬟,每天除了餵飯跑腿還得負責解悶,我覺得舊社會的童養媳都沒有我悲慘。[屋?‖檐‖下的拼音.後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