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歲的時候開始對感情有些朦朧的感覺。因爲我們是隔壁，所以每年的夏夜，我們兩家都一起在頂樓乘涼。那時候，他告訴我那兩顆耀眼的星星叫牛郞織女。他給我講牛郎織女的故事。講的都是書上的，不過從他的口中講來，卻讓我聽得入迷。記得一次，我指著那如鉤的月亮問他是什麼，他嚇得連忙扯下我的手叫我不要指，說會被割耳朵的。我問他爲什麼，他說他也不知道，不過老一輩人都是這樣說的。我嚇得哭了，問他那我的耳朵會不會被割掉。他沒有回答我，用力使勁的指著那個東西，然後對我說，我也指了，沒事的。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我見狀開心地笑了，也扯下他的手，看著他的手指。

第二天一大清早，他就來到我家問我耳朵有沒有事。我摸了摸，笑著告訴他沒事的。他鬆了一口氣，對我說那就好。你也沒事，你耳朵還在。我告訴他。他也摸著自己的耳朵笑了起來，真的沒事耶！他開心極了。我要回去洗臉了，不然又會被我媽媽罵了。他做著鬼臉。

我拉著他問，那個東西是什麼啊。他說是月亮。月亮？我有些疑惑了。月亮不是圓的嗎？是的，他對我說，月亮是圓的，不過有時候也是彎的，像什麼呢，他思索了一下接著說，就像魚鉤。那爲什麼呢？我還是疑惑不解。我知道他會告訴我答案的。一直以來，我以爲他是無所不知的。我也不知道。他抓了抓頭，不過我記得我曾看過一首詞，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哦！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那人有悲歡離合又是什麼意思呢？他又一次的抓了抓頭，尷尬的告訴我，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說人總會分開，總要死的。

聽到這一句，我傷心極了，哭著問他，那我們會不會分開，我們會不會死的。他拍著我的頭，笑著對我說，當然不會了。媽媽告訴我，好人是不會死的。我們都是好人，所以我們不會死的，我們會一直生活在一起的。

真的嗎？我看著他的眼睛。真的。相信我。他拍了拍胸脯。嗯！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已經擁有了世間的一切。整個世界都像是屬於我的。”小月轉過頭來對雨時說，“很好笑吧！那麼小，就把感情當作人生的惟一。

雨時沒有回答她，靜靜地聽她訴說著。

進入初中後開始知道那種感覺叫愛情。那是一個想愛卻又不敢愛的年齡，一個很容易迷失方向的年齡。因爲年少，所以常常用傷害對方來證明自己被尊重被關心。那時候我跟他在同一個班，班上有很多女孩都喜歡他。因爲他很有才華，懂得很多。她們常常笑著說我跟他是一對的。我不承認。爲了證明我的清白，她們叫我拿出行動來。所以在一次體育課後，我叫他去買水，買來後，當作全班同學的面，我把那瓶水沷到他的臉上，對他說，誰稀罕你的水。同學們都笑了起來，他羞愧地低下頭。突然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邊掉落，在空中劃出一條美麗的軌跡。炙熱的陽光照在上面，閃閃發光。那一刻，離開了他的愛護，我才知道什麼叫做心痛。那晶瑩的淚水刺得我雙眼疼痛，我轉過身去，不敢正視他。虛榮在那一刻變得一文不值。

“對不起！”他轉身離開。礦泉水瓶掉落在地，瓶中激盪出來的水濺滿一地，淹沒了他的淚水。

小月說這些的時候語氣是平靜的。但雨時知道她內心深深的愧疚。“知道嗎？原來眼淚也是有重量的，沉重得可以讓人一生都動彈不得。”小月又一次的沉浸在回憶中。

從那次後，我一直想對他說對不起，但我沒有。你知道的，不是我不想，只是我不知道怎麼對他說，我害怕看到他的眼睛。我知道那滴晶瑩的眼淚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所以從那時起，我便找各種理由來搪塞自己。初二上學期，我學畫畫。他知道後，送我一些素描教程，並且自己也偷偷地看。下學期，不想學畫畫了，我學舞蹈。他便找來一些VCD，還買來一些舞蹈方面的書。同樣，他還是偷偷地看。從他爸媽那裡知道這些事情後，我問他爲什麼。對不起，他對我說，我不知道你會這麼生氣。我以爲我多看些書會有能力幫助你。

第一次，因爲幸福而流淚。原來被一個人關心著的感覺是那麼的好。那一次，我還是沒對他說對不起，我只是坐在他的旁邊，自言自語的，一直在訴說著從開始記憶時，他的關心他的好。而他像個小孩一樣，靜靜地坐著，像是在聽故事一樣。說完後，我再次地問他，我們會不會死，我們會不會分開。他站了起來，堅定地說，相信我。我發誓，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我笑了。因爲幸福，所以笑得如此開心。

只是，我的幸福卻是如此的短暫。讓我來不及回味便像雲煙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中考結束後，他因爲一次交通事故受了傷，傷了一條腿。我去看他的時候，他正躺在牀上。拉著我的手，告訴我他很難過，因爲他已經無法再保護我了。我什麼也沒說。輕吻著他的額頭。第二次，我從他眼中看到了流淌出來的淚水。他見狀，別過頭去。我很沒用，不是嗎？他對我說，你走吧。你說過我們是好人，我們不會死的。我告訴他，我們會一直生活在一起的。我就這樣的坐在他的牀前，想象著我們的未來。我告訴他我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他的好。他轉過頭來，看著我。那你答應我要快樂幸福的生活，好嗎？這是我最大的心願。我會的。我告訴他，並且再次地問他，那我們會不會分開，我們會不會死掉。他強作歡笑地說，傻瓜！我們是好人，我們怎麼會死的呢？那你發誓。好，我發誓。我們會永遠生活在一起，永遠永遠。我笑了，看著他。真的嗎？當然是真的了，他給我一個鼓勵的眼神，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不過，你答應我的，要快樂幸福的生活。可不許反悔哦。我點了點頭。再次的親吻了他的額頭。

可第二天上午，我便聽媽媽說他們一家已經在清晨離開了，搬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爲什麼？我問媽媽。小志說以他中考的成績可以到首都更好的學校去求學，他打算轉校。媽媽告訴我。我的心在瞬間失去了所有了感覺，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聽不到心跳了。他爲他的離開找了一個很充足的理由，卻沒有爲我留下一個道別。我固執的告訴自己，他答應我的，會永遠跟我生活在一起的，永遠永遠。他發過誓的。我在心中對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強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