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高筱筱清瘦的臉還有黯淡無光的雙眼時，他的心忽的一顫，凌墨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是堵在嘴裡，什麼也沒有說。
高筱筱沒想到凌墨突然醒來，她慌忙起身，就連身體都是在哆嗦著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現在就走。”她轉身飛快地往門外走去，一隻手捂著嘴脣，生怕自己發出任何聲音，說出任何讓他不高興的話。
他都已經讓她滾了……
就在筱筱要走出房門的那一刻，凌墨慌忙叫住她，“筱筱……”
她停住，轉身看著凌墨。
她刻意地低著頭，不讓他看清自己此刻的表情，其實她現在除了膽顫，並未有任何別樣的神色浮現在臉上。
凌墨吞了吞唾沫，喉結上下滾動，神色複雜地看著高筱筱，再一次喚了她，“筱筱。”
高筱筱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面色平靜，“對不起，我剛纔可能是走錯病房了，打擾了，我現在就走。”
這句話剛一說出口，凌墨確切地感受到了自自己內心此刻的難受。他凝視著她，她還在因爲那天的事情生氣嗎？
其實到現在他也很後悔，那天他並非是有意要打她的，他也不知道怎的，自己就是控制不住。他生氣，可是他知道自己氣的人是自己，跟筱筱一點關係都沒有。
“筱筱……”男人的聲音嘶啞而極盡苦澀。筱筱聽到他喚她，擡起頭，無光的眼眸之中，閃爍著些許光亮，卻是在下一瞬就暗淡下來，咬著嘴脣別過頭去，不願意去看他。
她終於收拾好了心情，儘量朝他展露一個笑顏，就像是以前那樣，每一次他從國外回來，只要她事先知道了，就一定會在機場等著他，等他到的時候給他一個明媚的笑臉和一個大大的擁抱。
以前她是在他庇護下的小女孩兒，她叫著他阿墨哥哥，那些歲月現在想想真的是美好極了。
可是無論她怎麼掩飾，怎麼去模仿以前的笑，都已經回不去了。
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變質了，甚至慢慢腐爛了。
她知道他厭惡她了。
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凌墨也是一陣恍惚。有多久沒有看到她這麼燦爛的笑了，雖然她只是故作輕鬆，但是心卻好激動。
他這是怎麼了，只是因爲她的一個笑容，就讓他心神激盪，就讓他情緒失控。
“我最近給你聯繫好了國外一所知名的學校，你現在的學校的轉學手續我都已經替你辦好了，最近你就準備好出國吧。”凌墨說話時不敢去看筱筱的表情，他竟然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失望。
他垂下眼簾，心頓時慌亂起來。
面對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孩兒，他一向是以強勢的形象出現在她的面前的，可是這一刻他卻不知道怎麼面對了。
將她送出國，真的是他願意的嗎？
可是他們之間發生過那麼不堪的一件事情，那樣醜陋的記憶，如果讓她繼續留在這裡，只是對她的傷害。
高筱筱僵站在原地，在聽到凌墨說話的內容時，心中似乎有什麼轟然倒塌。
“我不去。”她小聲地反抗，眼眶在那一瞬間就紅了。
他就這麼不想面對她，這麼著急趕她走？他不知道今天在得知他受傷的時候，她到底是有多麼著急，多麼擔心，然而見到他之後，他卻慌著讓她離開。
早知道，她就不應該來的。
不來，她就不會聽到他這麼絕情的話。
凌墨像是一個家長一般，說的話不容置喙，“我這是爲你好，你去國外能夠受到更好的教育，以後如果你願意……願意在國外工作，我也可以幫你安排。”
可是爲什麼他說話的時候卻少了幾分底氣？
“爲我好？你就這麼希望我走！”筱筱的眼眶霎時*淚水，“我都已經儘量不出現在你眼前了，你爲什麼還要趕我走？”
筱筱這一番話，凌墨無法反駁。
“我不會走的。”人生中的第一次，她拒絕了他。
從小到大，她的人生都是受他的安排，然而這一次，她終將要辜負他的一番心意了。
“聽話好嗎，我真的是爲了你的以後著想。如果你想要回來，就回來便是，但是這四年的學業你必須完成。”凌墨說話的時候，只覺得喉嚨乾啞疼痛，他緊張地看著面前的小女孩兒，她隱忍著淚水的模樣，像極了第一次他看到她的時候。
不知不覺，他的心忽然痛了。
他從來都是遷就她的，可是這一次……
“凌墨，如果你是爲我著想，那你爲什麼不能喜歡我？如果你是出於愛我，你讓我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這是第一次高筱筱這麼直呼凌墨的名字，也是她第一次這麼強勢地對他說話。
從來在他的印象之中，她都是柔柔弱弱的，像是一隻小綿羊，讓人想要保護，捨不得傷害。
她小小的拳頭已經攥緊，心比任何一次都疼痛，十年前就算她的爸爸媽媽死於那一場爆炸事故之中的時候，她的心也沒有這麼難受過。
她終於忍不住了，透明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她擡起手胡亂地擦拭乾淨。
看到高筱筱臉上的淚痕，凌墨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想要說無論如何高筱筱都必須去時，卻聽到高筱筱決絕地說道：“阿墨哥哥，我是不會去國外的，當然我也答應你，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那天晚上的事情，真的抱歉了，是我恬不知恥地爬上了你的牀。”
她的嘴角漸漸勾起，笑得很純粹，和以前一樣，眼睛瞇成一條縫，形成一個很好看的月牙的形狀。
“筱筱，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凌墨的語氣很凌厲，前所未有的生氣。他的手緊緊抓著被單，她怎麼能夠這麼說自己，他不允許！
他從小養大的女孩兒，他很瞭解，她是那麼幹淨，那麼純粹。
“這不正是你這樣覺得的嗎？覺得我特別的賤，特別的髒，所以纔會著急地趕我走，你是害怕我們之間的事情被你愛的女人知道了，害怕我阻礙了你們之間的感情，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