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蒙第一次進程潛的家,她其實一直好奇這個男人的屋子是個什麼樣子,這人平時這麼忙,她還以爲進來會看到亂七八糟的模樣,沒想到卻很收拾呢得很整齊。
程潛關了門,對四處觀望的石景蒙說:“真要喝酒?”
石景蒙看向他:“當然喝酒,不然我跟你進來做什麼。”
程潛笑了笑,打開冰箱,轉頭時半開玩笑地又問她:“瓶酒還是白酒?”
石景蒙想了一下,說:“哪個更難喝一些?”
這是什麼問題?
程潛皺了皺眉,說:“白的。”
“那就來瓶白的。”石景蒙不假思索地說。
程潛看了她幾秒鐘,才轉身將酒拿了出來。遞了一罐給石景蒙,她接過之後看了看,皺眉道:“這是白的?”
程潛最後給的還是啤酒,他說:“沒喝過就別逞能,白的你肯定不喜歡。”
石景蒙嘀咕著,“又不是爲了喜歡才喝的。”
她揭開易拉罐,仰頭就喝了一口,入口冰涼,她很久才嚥下,感慨道:“好冰!”
今天冰箱根本沒開,程潛一瞬不瞬望著她。石景蒙卻笑道:“不過挺爽的。別光我一人喝啊,你也來。”
之前的飯局上程潛喝了不少,他現在覺得自己滿肚子水,卻扛不住石景蒙邀請,纔開了蓋子,她就過來碰杯,說:“祝你事業有成,早日找到女朋友,我幹了你隨意。”
她正要喝卻被程潛按住了手,他看著她,篤定地說:“你不開心。”
石景蒙隔開他的手,不耐煩道:“瞎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不開心,不開心我能陪你一起喝酒?”悶頭就是一口。
說大話了,一口悶完也太看得起她了。她自此不想擡頭,又悶頭喝了兩口,再次被程潛按住。
石景蒙不耐煩了:“什麼意思?”
程潛乾脆將她手裡的酒拿開,說:“你想喝醉。”
石景蒙又不耐煩起來,語氣橫了些,“關你什麼事?這麼小氣,我自己去買了自己喝。”
她剛站起來就被程潛拉住,石景蒙一再被撩撥,頓時怒了,“你到底想幹嘛?”
程潛自下而上看著她,說:“明天你沒課?”
“明天週末。”
“你坐下,我陪你。”
這回換石景蒙不樂意了,她撅起來也有些無理取鬧的味道,她說:“我現在不想喝了。”
如此難伺候程潛也沒氣,笑看著她:“真不喝了?那我收起來了。”
“別動。這個我喝過了。”石景蒙從他手裡搶過自己那一灌酒。
程潛忍住沒笑,佯怒道:“你到底想要怎樣?”
石景蒙倒被他問住了,她覺得自己跟個神經病一樣,一遇到程潛就張牙舞爪。
她眼神閃躲;“我就想借你這裡喝點小酒。”
“在我面前你還不好意思了?”程潛戳破她,笑道:“你自己喝吧,我去洗澡。”
石景蒙揮揮手示意他隨便。
程潛又從冰箱裡拿了兩罐酒出來,對她說:“慢慢喝,不過這東西少喝爲妙。”
石景蒙嫌他嘮叨,默不作聲喝了起來。
程潛轉身進了衛浴間,趁著放水的時候忍不住出來偷偷看了一眼,見石景蒙安安靜靜坐在那裡只是喝酒,並沒有什麼反常舉動。程潛轉身關上了門。
等他洗好澡出來的時候,桌上的三瓶酒已經喝完了,石景蒙雙手抱頭,身體像是一張弓,不過這張弓看上去鬆鬆垮垮沒一點張力。
程潛靠在門邊看了她很久,沒有出聲打擾。
他不知道她有什麼心事,他甚至有些懷疑石景蒙那一刻是在哭。可是她會哭嗎?又是爲了誰?
石景蒙卻像是有所感應,偏頭就看到了程潛。
她不說話,眼神有些迷茫了。
程潛過來坐在她身邊,聞到一股濃濃的酒精味道,他問她:“醉了?”
石景蒙動作有些遲鈍地搖了搖頭。醉倒不至於,她覺得自己只是被酒精薰到了。她晃了晃頭,說:“我要回去了,謝謝你的酒。”
站起來的時候穩穩的,瞧不出喝酒的痕跡。程潛稍稍放心了些,將她送到門口,叮囑說:“早點休息。”
石景蒙不願多話,衝他擺手算作道別。
直到看到她進了電梯,程潛才關上門。
回頭看到桌上的瓶瓶罐罐,他一時也不想收拾,就坐在之前她坐過的位置上發呆。身體往後靠想要放鬆放鬆,後背不知道被什麼擱到了。
他從身後靠枕下面摸到了一個女性包包,一看就知道是石景蒙落下的。程潛原想給她送上去,但一想到這樣可能會碰到她父母,於是作罷。
他左等右等也不見石景蒙下來取她的東西,心想她大概是忘了。程潛將包包放在透明茶幾上,轉身進了臥室。
應酬了一天,渾身像是散了架,加上酒精的催眠作用,他沒多久就睡著了。
第二天卻被一陣陣催命似的手機鈴聲吵醒了,程潛一般二十四小時都開機,他下意識地去摸牀頭,張開一隻眼看了看,發現不是他的手機在響。他丟了手機想繼續睡,這時鈴聲又響了。
他聽得真真切切的,鈴聲是從外面的客廳傳來。
反正也已經吵醒,程潛翻身起牀,睡意朦朧到了客廳,從石景蒙的包裡摸出手機。可他的手才碰到手機,鈴聲就斷了。程潛沒在意,將她的手機放在桌上,轉身進去洗漱。
等他洗漱出來,打開冰箱的時候卻不知道吃些什麼,宿醉的後遺癥還沒退,他只拿了一罐牛奶,空腹喝完。
偏頭看了看桌上那部渾身貼滿水鑽的女性手機,貼的一點美感都沒有,程潛隨手拿起來看了看,沒想到卻觸到了手機屏幕。居然沒有密碼。桌面背景是很清新的風景畫,並無什麼特別,程潛看了幾秒鐘,正要放下,突然手機響了。
這突然的鈴聲將毫無防備的他嚇了一跳,他定了定神,看著上面跳動的名字。
樑森。
無意識地手指一劃,電話接通了。
程潛將手機放到耳邊,沒出聲。
那邊的人說:“還沒起牀?”
一個男人,用一種非常熟稔又曖昧的聲音問道。程潛頓了頓,才說:“她手機昨晚忘記拿了,你要是有事一會再打過來吧。”
樑森愣了愣,問道:“你是哪位?”
程潛卻沒有回覆,直接掛了電話。
兩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這個叫樑森的男人,程潛不知道他跟石景蒙是什麼關係,難道她昨晚不開心就是因爲這個男人?
他不再多想,將手機塞進她的包,換衣服,出門。
石景蒙並沒有告訴過他她傢俱體是哪一間,所以當程潛一直按404的門鈴卻一直沒人出來爲他開門的時候,他以爲猜錯了。他不死心又試了幾遍,大概有三分鐘的樣子,他聽到門內傳來的腳步聲。
一大早的這麼騷擾人,不知道會不會被罵。
再過半分鐘的樣子,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當石景蒙一副怨念的模樣看著他時,程潛愣了愣,隨即他笑:“早。你的包我給你拿上來了。”
難怪剛剛想找手機看時間卻怎麼也找不到,石景蒙昨晚回來連澡都沒洗倒頭就睡了,竟不想居然粗心大意把包包都丟了。
她一把從他手裡奪過包包,悶聲說:“謝謝。”
返身正要關門,程潛問她:“生病了?你臉色很差。”
石景蒙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沒病。”
沒病?程潛低頭就見她一隻手一直按在小腹處,再看她一臉隱忍的表情,他不確定地問道:“來親戚了?”
石景蒙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個透。
程潛見她不吭聲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想了想,問她:“很痛?”
石景蒙的臉又紅了一層,從牙關裡憋出幾個字:“你問那麼多做什麼。謝啦,不送。”
她那個後悔啊,昨晚幹嘛頭腦發熱說要喝酒。昨天一整天都心情煩躁苦悶,誰想居然是因爲是要來大姨媽。原本就有痛經的病歷,喝了酒簡直要命。
她被痛醒,跟牀單上血淋淋的血混戰了半天才千辛萬苦爬起來開門。一看到來人是程潛,她又氣又無奈,明明就是自己作的,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他就心煩。她只想早點把他趕走。
她撐著最後一口氣轉身離開,可她一動下面汩汩的鮮血就噴涌而出,小腹一陣抽搐,石景蒙控制不住,“哎呦”一聲。
“沒事吧?”程潛扶住她。
石景蒙只等陣痛過去了,才虛弱地說:“沒事。”
臉白成這樣,怎麼可能沒事。程潛沉著臉,說:“別逞能了,我扶你進去。”
都痛成這樣了,石景蒙也沒力氣矯情了,由著他扶她進來。門關上了,程潛看著玄關處擺放爭氣的鞋子,遲疑道:“用不用換鞋?”
“不用。”石景蒙艱難地說。
程潛扶著她進屋,將她小心翼翼放到了沙發上。石景蒙撐不住,順勢倒下。側躺著,從後面抓了一個抱枕壓在小腹處,虛虛看著他,說:“謝謝。”
“跟我不用這麼客氣。”程潛說,看了看,問她,“家裡沒人?”
“就我一個人。”
石柱傑每個月固定一次牌友聚會的時間到了,林婉怡搭順風車出去菜市場買菜,只剩下石景蒙一個人叫苦不迭。
“需要我做什麼?”程潛站在客廳裡,顯得有些尷尬。
石景蒙心想等她老媽回來恐怕她要痛死了,她指了指熱水器,說:“能不能幫我倒杯熱水。”
水早就燒好,旁邊放了一個卡通圖案的被子,看著很乾淨,程潛想這應該是她的。他爲她接了半杯,端到她面前,見她伸手來接,他避開,說:“我先扶你起來。”
“不用。”石景蒙拿過杯子,她現在動一分都能痛上一陣。
程潛覺得神奇,“躺著喝水?”
“嗯。”杯子口已經碰上了嘴脣。
程潛忙一隻手託著杯子下方,看著她火急火燎的樣子,仍是忍不住說:“小心燙。”
他就這樣一直託著杯子下方看著她喝完,又問她,“還要嗎?”
石景蒙舔了舔嘴角邊的水漬,搖頭。
她的脣色此時看起來有些發白,程潛卻因爲她一個微小的動作怔了怔,他忙轉身將杯子扣在桌上。
“我現在沒辦法招待你了,喝水或者吃水果你隨意,冰箱裡都有。”石景蒙虛弱地說。
程潛直起腰來,沒說需不需要,又問她:“你爸媽什麼時候回來?”
石景蒙想了想,說:“我媽應該快回來了吧。”
“那我先走了。”
石景蒙居然有些不習慣,她動了動,痛的齜牙,說:“好。”
程潛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
他還沒到玄關,這時傳來了開門聲,緊接著提著大包小包的林婉怡就這麼走了進來。看到程潛的那一刻,林婉怡一怔,“你是?”
“啊——”
石景蒙原本想要去拿桌上的遙控器,聽到林婉怡的聲音,她嚇得突然就從沙發上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