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蒙挨著他緊緊坐下,暗地裡狠狠掐了一把那人大腿,成功聽到程潛隱忍的痛呼。
她心裡猶不解氣,故意拔高聲音說:“你不是說今晚回去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嗎?”
說話間她又下了一次狠手,程潛吃痛,不得不抓住她的手。像是爲了報復她這兩次刁難,他看著她,說:“再重要的事情也及不得家人團聚,你不是也跟我說過要我多陪陪父母?”
她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這人說起謊來根本不打草稿,石景蒙急眼了,壓低聲音給他暗示:“一個小時!”
倆人暗自掐架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說話時頭幾乎挨在一起,在旁人看來就像是打情罵俏,牙妹捂著嘴偷笑,戲謔道:“我說你們兩個回了家也不用急於在我們面前秀恩愛吧,我都臉紅了。”
結果石景蒙的臉先紅了。她放開那人大腿上一大塊鮮肉,往旁邊坐去。心裡帶著氣,卻又不好表現(xiàn)出來,憋屈得有種想打人的衝動。
偏偏程潛沒個眼力見,整了整褲子,說:“她這人就是這樣,急性子。”
說得好像多瞭解她似的,石景蒙對著他磨牙。程潛不以爲意,挽起袖子站起來,煞有急事地說:“我去幫忙。”
石景蒙哪裡能讓他溜走,她忙拉住他褲子,擡頭,瞪著眼珠子低聲威脅:“你想幹嘛?”
程潛輕鬆地說:“進去幫我媽,這樣時間快一些。”
石景蒙看著他眼睛,像是要從他眼裡看出一些可以信服的東西來。很久,她才遲疑著將他的褲子放開,眼睜睜看著他進了廚房。
牙妹怕她一個人無聊,她湊過來,說:“表——”
“別這麼叫。”石景蒙忙阻止道,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過生硬,她微赧,換了個語氣說:“我跟程潛在一起時間很短,還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呢,你這麼叫我不合適吧。”
牙妹瞪大眼睛,“你騙誰呢?你們不是已經在一起快一年了嗎?而且你們都已經同居了,我不叫你表嫂叫什麼?”
石景蒙險些從沙發(fā)上摔下來,她嘴角一陣抽搐,艱難地道:“誰跟你說的?”
“程潛啊!從你們在一起那一刻他就一直跟家裡報備你倆的感情狀況,說你們關係一直很好。再說了感情不好能帶回來見父母吧?程潛可不是隨便的人!”
可她也不是隨便的人啊!他們在一起那三個月最親密不過是牽手,他可真是能編。
見石景蒙呆呆的,牙妹又說:“我們其實早就知道你了,見過你照片,還知道你很多事情。”
石景蒙心裡一突,不禁好奇:“你們都知道什麼?”
牙妹“咔嚓”咬了一口蘋果,一一道來:“你學習很好,是名牌學校的碩士生,而且你學的是師範,專業(yè)是漢語言文學。我說的對不對?”
石景蒙傻了,點了點頭。
“你讀研三那年在一次同鄉(xiāng)聚會上認識了程潛,其實程潛只是跟朋友過去玩的,沒想到卻對你一見鍾情。那次聚會之後你們就在一起了,一個星期前程潛買了新房子,然後你們同居了。就這麼多。”
石景蒙聽她說完,整個人都有些不在狀態(tài)。排除所謂“一見鍾情”和“同居”事件,其他的信息基本都對得上。她腦子很亂,恍恍惚惚問牙妹:“這些都是程潛親口告訴你的?”
“不然我怎麼會知道。”牙妹又啃了一口蘋果,纔想起來問她:“水果要不要吃?”
石景蒙擺擺手,她哪有心情吃東西,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在想著事情。
從牙妹說出的信息可以得知,其實從她跟程潛交往開始,他就對家裡說了他們的事情,這樣說來他有一部分並沒有撒謊。可是他們明明已經分手半年了,他怎麼還沒告訴家裡人?而且這麼胡編亂造是幾個意思,自我安慰?
石景蒙不滿的是他居然藉此抹黑她,他們明明因爲性格不合,交往不到三個月就一拍兩散,哪來的關係很好之說?最最關鍵的是,“同居”罪名不能忍!
她現(xiàn)在心裡滿肚子火,只想馬上把程潛拉出來好好問一問他到底安的什麼心。
牙妹覺得眼前的石景蒙臉上表情很是豐富,卻也沒往別處想,她自顧自又說:“其實程潛人真的挺好的,兩個人走在一起不容易,同居也沒什麼好丟臉的,相反我還覺得挺羨慕的。”
石景蒙從善如流問她:“羨慕什麼?”
“羨慕你們感情好啊!那個,我偷偷問一句,程潛是你初戀嗎?”
石景蒙一愣,倒沒料到她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她想了想,臉上一燙,有些不甘心地點了點頭。
她上學的時候心無旁騖,有過暗戀對象,卻沒談過一次戀愛。直到研三那年不知道怎麼腦子抽風,見了程潛就失了足,匆匆忙忙談了場糊塗戀愛,慘淡收場。
“巧了,程潛也是第一次跟人談戀愛。”牙妹樂呵呵地說。
“啥?”石景蒙掏了掏耳朵,她實在懷疑今天耳朵是不是壞掉了,怎麼竟聽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牙妹覺得她大驚小怪,正色道:“是真的。別看程潛平時挺不老實,其實他之前根本沒談過戀愛,我還問過他爲什麼不談,你猜他怎麼說?他說麻煩。”
這倒像是他說的話。
看到牙妹興致高昂,石景蒙內心掙扎著,忍了又忍,想了又想,終究靠過來一些,“其實我跟他——”
“開飯啦!”
翁雪玲的一聲吆喝打斷了這邊的談話。
牙妹“噌的”一下跑去幫忙端菜了,石景蒙也不好意思乾坐著,可她一站起來就被翁雪玲攔住了,“有他們就夠了。”
程潛隨後出來,當看到他圍著圍裙的“賢惠”模樣時,石景蒙竟忘了要撲上去質問他。剛好程潛擡起頭來,他將手裡的清蒸鯉魚放在桌上,對她說:“過來吃飯吧。”
因爲他熟稔又溫和的語氣,石景蒙又有些迷失了。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程潛嗎?
很簡單的家常飯,大魚大肉,石景蒙根本沒有胃口,一個小時早就過去,她被翁雪玲按坐在程潛身邊的時候,鬥志少了一半。
翁雪玲熱情地爲她夾菜,石景蒙除了乾笑就是乾笑,心裡其實早就哀嚎不止。這頓飯到底是躲不掉了。
她偷偷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八點半。
“吃飯的時候別玩手機。”這時伸過來一隻手直接將她手機給拿走了。
石景蒙瞪著程潛,心底控訴:“你別太過分!”
可是控訴無效,翁雪玲附和著說:“吃吧大家。濛濛你太瘦了,要多吃點。”
石景蒙轉頭,立馬換了副表情,笑道:“謝謝阿姨,您也多吃點。”
再看身邊的人,神色自在,好像事不關己。
石景蒙想說,她現(xiàn)在後悔了,並且是十分後悔!
說說笑笑,吃頓飯又去了半個小時,翁雪玲在收拾碗筷的時候有意無意提到:“牙妹你先帶濛濛和你哥去看看房間。”
還有留宿這一關Orz
牙妹興致依舊很高,拉著石景蒙說:“走,帶你去看我的房間。”
石景蒙趁勢將程潛從座位上拉起來,咬牙切齒道:“你也去!”
程潛沒有一絲抗拒。
三房一廳倒也還行,臥室裡應有盡有,牙妹帶石景蒙到了一間房門前,開了燈,一眼就看出來是女生住的版式。暖色系居多,牀上還有很多娃娃。
牙妹一本正經地說:“雖然你跟程潛已經同居了,可在家裡還是避嫌比較好,所以今晚你跟我睡。”
石景蒙還沒能鬆一口氣,忙道:“我跟他沒有同居!”
“你聽誰說我跟人同居了?”
石景蒙倏地看向她身後的人,卻見程潛擰著眉,表情很嚴肅。
牙妹頓時語塞,眼神閃了閃,支吾道:“我猜的嘛,我還以爲……”
“以後這種事不要亂說。”程潛訓斥道。
“哦。”牙妹一下子沒了氣焰。
石景蒙看了看程潛,竟覺得他教訓人的時候挺嚇人的。不忍見牙妹受委屈,她試圖緩解氣氛:“沒事,事情說清楚就可以了。”
牙妹衝她感激地眨了眨眼。
程潛表情古怪地看了石景蒙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好不容易逮到機會,趁著牙妹去洗澡,石景蒙偷偷敲開隔壁程潛的房門。他還沒睡,甚至沒換睡衣,精神尚好,靜靜望著她。
石景蒙反手將門合上,隔著一道門,仍是下意識低聲質問他:“現(xiàn)在怎麼辦?”
程潛聲音無波瀾,不答反問:“你想怎麼樣?”
“當然是回家!說好了只有一個小時,現(xiàn)在都幾點了?”她打開手機時間給他看。已經九點半,奇怪的是她爸媽居然沒打電話過來催她。沒人催她更急。
程潛瞥了一眼手機屏幕,說:“你要是不願意剛剛就應該堅持自己的原則,現(xiàn)在我爸媽都睡了,你難道要把他們吵起來?”
“我不管,我們可以偷偷回去。”
“我喝酒了,不能開車。”
石景蒙噎住。只一會,她揚聲說:“我自己打車回去。”
程潛皺了皺眉,“不行。”
石景蒙挑了挑眉:“我自己回去又不用麻煩你。”
程潛深深看著她,幾不可聞地嘆氣:“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道歉。”
“我接受道歉,只要你放我走。”
“既然你堅持,那好吧,我送你。”程潛開始穿外套。
石景蒙偷偷摸摸出了程潛的房間,準備打開牙妹房間的時候卻怎麼也擰不動。程潛隨後出來,問她:“怎麼了?”
“好像是反鎖了。”石景蒙急的一頭虛汗,她包包、靴子、還有程家父母給的紅包還在裡面,牙妹該不會惡作劇故意把她鎖在外面吧?
想到有這種可能,石景蒙古怪地看了眼程潛。
程潛不能會意,卻見她突然敲門。
“篤篤篤”
聲音在黑夜裡加倍放大,程潛忙按住她的手,低聲說:“你這樣會把我爸媽吵醒。”
石景蒙喪氣道:“那怎麼辦?”
程潛的眼睛很黑,只是看著她。
石景蒙乾脆放棄,“東西明天你再還給我吧,你借我點錢打車就行。”
程潛見她腳上穿著大棉拖鞋,嘆氣道:“別折騰了,留下來吧。”
石景蒙瞪眼,“我今晚怎麼睡!”
“你睡我房間,我睡客廳。”
“……”
石景蒙躺在程潛牀上的時候想,她是不是腦子有病?怎麼就這麼草率決定留下來了?她爸媽要是看到她一夜未歸可怎麼辦?第二天程家的人要是看到她從程潛房間出來可怎麼想?不過一想到程潛睡在客廳她也就放心了,最後那個誤會不存在。
她也有些困了,雖有些認牀,卻也扛不住最後睡了過去。
半夜的時候石景蒙被尿憋醒了,她不甚清醒,還當這是在自己家裡,摸著黑熟門熟路下牀。腳底下摸索著找鞋,半天探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一腳踩了上去。
“唔——”
咦,鞋子居然會說話的嗎?
石景蒙睡眼惺忪又踩了幾腳,這下呻.吟聲音更真切了些,她終於意識到自己踩的是個人而不是鞋子,嚇得立馬睜開眼睛,大叫:“啊——”
她那聲急而短促的尖叫被一隻手迅疾的扼住了,身體被壓回牀上,她身上覆著一個厚重的身體,有個聲音在她耳邊低聲警告:“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