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懞直覺就是逃。可是程潛早有防備, 上前幾步將她攔住，“我是認真的。”

好在這次沒有動手動腳，儘管如此石景蒙仍是不敢掉以輕心, 身體一直挨著牆壁試圖逃走, 一邊說：“我管你是真是假, 我爸還等著我回家吃飯呢, 你快給我讓開。”

程潛這回沒說話, 只是將她的去路堵得死死的，眼睛緊盯著她。

“程潛你怎麼這麼無賴啊，你到底想幹嘛！”石景蒙急了。

程潛眼神一暗, 嘆了口氣：“我沒想要幹嘛，我只是想讓你聽我把話說完。”

只要不是死纏爛打就好, 石景蒙伸了伸脖子, 說：“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一次性說完吧, 我都聽著。”

她這副事不關己的淡漠讓程潛有些受傷，原本壓抑了幾天的話想一股腦的說給她聽, 想告訴她這些天他多麼想她，想讓她知道自己有多懊惱……可是現在她這樣的態度卻讓他開不了口了。

他是不是太過沖動了？

這時一段音樂聲起，是程潛的手機響了。石景蒙一聽到這熟悉的鈴聲就有些不大適應了，心想這人怎麼到如今還是沒換鈴聲，還真是固執。尤其是在此時此刻的處境下, 真是讓人尷尬。

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 程潛慢吞吞摸出手機, 只是看了一眼就掐斷了。卻沒有馬上擡起頭來。

他低著頭, 石景蒙看不清他臉上的情緒, 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程潛這個樣子她居然有些心慌，不能再這麼待下去了, 她有些彆扭地打破沉寂：“既然沒話可說，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吧？”她極少有耐心，不等他迴應就又說：“我走了。”

程潛擡起頭來時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變化。他這次沒有打算繼續阻攔，輕輕對她說：“對不起。”

石景蒙將眼神別開，沒做表態，就這樣與他擦肩而過。

她回到家，破天荒的衝屋裡喊道：“我回來了！”好像這麼喊出來心情就沒有那麼壓抑了。

她老爸正坐在客廳沙發上喝茶，見她進來了，笑道：“時間掐的挺好，快準備吃飯吧。”

“好啊！”她彎著腰換鞋的時候注意到玄關處有雙小碼的女性帆布鞋，可是屋裡卻沒有看到第三人，心裡更是疑惑，“爸，咱們家來客人了嗎？”

“濛濛姐你總算回來了！”話音剛落，就聽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從陽臺處傳來，緊接著一個小身影蹦到了她跟前。

石景蒙看著牙妹笑盈盈的一張臉，訝然不已，“牙妹你怎麼會在我家？”

牙妹笑嘻嘻的，解釋道：“家裡沒有醬油了，我上來跟叔叔阿姨借一點來用。”

“借醬油？”石景蒙半信半疑。

“當然順便上來等你啊。”

“等我做什麼？”石景蒙更是疑惑了。沒來由的突然聯想起程潛，又擔心牙妹會將她跟程潛之前的關係說出去，到時候她爸媽質問起來她要怎麼回答？轉念一想好像自己多心了，程潛之前已經當著牙妹跟他老媽的面解釋清楚了，牙妹再八卦也不能瞎說什麼了吧？

石景蒙甩了甩頭，覺得自己真是小肚雞腸了。

好在牙妹沒心沒肺的也瞧不出她的心思，只是突然壓低聲音對她說：“我今天逛超市的時候碰見了你爸，那會我並不知道他就是你爸爸。我倆隨便聊了幾句覺得挺投緣的，然後你爸付錢的時候被我不小心看到他錢包裡你的一張照片，我覺得緣分這東西真是太神奇了。接著你的電話打來了，我就忍不住好奇打聽了幾句，才知道你出了車禍在醫院。我當時特別擔心，於是我就……”

石景蒙聽她說了一通，她好像想到了什麼，忍不住打斷她：“所以你就把我出車禍的事情告訴程潛了？”

牙妹正滔滔不絕說著，被打斷之後半天才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她，“對啊！”

“對你個頭啊！誰讓你亂說話的？”石景蒙真想敲她一下。偷偷瞄了一眼石柱傑，發現他正專心致志看新聞好像並沒有注意到她們這邊的動靜。石景蒙不放心，將牙妹帶到了陽臺外面。

她當時還奇怪程潛怎麼會知道她在醫院裡，問他他也不願意說，原來是牙妹在搞鬼。她當時在電話裡跟石柱傑說的清清楚楚，自己並無大礙，可是程潛趕到醫院的時候分明擔心得要死的模樣，不用想也知道是牙妹從中添油加醋了。

牙妹有些心虛，聲音更低了，“我要不誇張點說怎麼能試出程潛的真心。我早看出來了，他其實就是口是心非，這些天病著他就是一直虐待自己，其實我知道他心裡還是在乎你的，他過得很痛苦。濛濛姐，我來就是想告訴你，程潛他真的是喜歡你的，你就給他一次機會吧。”

儘管她們對話聲音很小，加上電視機的聲音也能掩蓋不少，但是這些話當著她老爸的面說還是不好。她其實知道牙妹說的不是假話，只是她現在心更亂了，只能先把牙妹安撫住。

“牙妹你還小，我跟他之間的事情你還是別管了。”

牙妹扁嘴，嘟囔著：“要是別人我才懶得管，可他是我哥！”

石景蒙啞口無言。跟牙妹接觸不多，倒沒想到她還挺執拗的，萬般無奈，石景蒙只好扯開話題：“你哥回家了，好像又發燒了，你還不趕緊回去看看。”

牙妹一愣，“回家了嗎？可是剛剛打他電話他沒接。”

石景蒙催促她：“我沒騙你，我剛剛跟他一起回來的。好了牙妹，帶上你的醬油馬上回去吧。”

牙妹就這樣被石景蒙推到了門口，牙妹沒辦法，倉促地跟石柱傑道別：“叔叔再見！謝謝你們家的醬油！”

石景矇眼疾手快，把鞋子遞給她，在她穿好鞋之前已經幫她拉開門，說：“慢走啊牙妹，有機會我請你吃飯。”

“砰”的一聲，門合上了，石景蒙長舒了一口氣。

晚上十點左右，石景蒙收到牙妹發來的短信，當時因爲沒存聯繫人，所以收到的是一個陌生號碼。可一點開信息就知道是誰發來的，上面說：“濛濛姐，程潛發高燒了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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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還附帶一張體溫計特寫照片，石景蒙一看上面的數字顯示39°也不禁有些擔心了。之前程潛身上駭人的體溫記憶猶新，心軟的毛病又犯了，她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敲下了幾行字：“請你好好照顧他，退燒藥放在他牀頭櫃第二格，要是吃完了冰箱裡應該還有一點。讓他多喝水，他生病的時候脾氣不好你要有點耐心，實在不行就上醫院。”

上回她曾經照顧過生病的他，多多少少有些經驗。她打字飛速，發送出去後又忍不住看了一遍剛剛那些字，覺得不妥，緊接著又補充道：“算了他是不會去醫院的，你今晚就辛苦點照顧好他。”

第二條信息發出去沒多久就收到牙妹的回覆：“其實你還是很關心他的。”

石景蒙愣了一下。

放下手機後一個人發呆了很久很久。

在這之後，又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跟程潛有過接觸。可是儘管如此，關於程潛的事情還是無孔不入侵佔著石景蒙的生活。牙妹每天都會向她不定時播報程潛的情況，大到程潛今天病有好轉了，小到程潛今天吃了幾碗米飯，喝了幾杯水……

起初石景蒙覺得這些並沒有什麼，可是接連持續了幾天牙妹還在向她報備程潛瑣碎的事情，搞得好像牙妹是她安插在程潛身邊做臥底似的。她的生活就這麼莫名其妙被程潛的一切佔據了，這讓石景蒙非常難以適從。

忍無可忍之下，石景蒙只好打電話給牙妹：“牙妹你到底想幹嘛？我不是已經說過了我跟他之間的事情你最好別管，你這一天天從早到晚沒完沒了的給我說他的事情，知不知道你這樣已經打擾到我的生活？”

大概是積怨已久，話已經說出口石景蒙才醒悟到好像自己言語有些激憤了，連呼吸都有些急促。她這個樣子顯然也把牙妹嚇到了，對面半天沒人出聲，石景蒙意識到自己失控，忙軟聲說：“對不起。”

接到石景蒙電話原本還挺高興的，現在牙妹卻被她吼得有些懵了，聽完她道歉牙妹自己更加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道：“我只是想幫忙而已。”

石景蒙嘆氣：“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牙妹你要知道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強的。我跟他之間的事，讓我自己解決行嗎？謝謝你的好意，以後別再給我發關於他的東西了，請你尊重一下我。”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牙妹也不能再反駁什麼。也許自己過分熱情了，現在不但沒有幫上忙，說不定適得其反，到時候石景蒙對程潛越來越抗拒就麻煩了。饒是平時聒噪的牙妹這會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淡淡應了一聲：“哦。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牙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碗裡的米線，如同嚼蠟。

程潛從臥室換好衣服，出來就看到牙妹一副失落的樣子，不禁好奇：“剛剛跟誰打電話？誰惹你不高興了？”

牙妹倏地擡起頭來，看到眼前的程潛西裝筆挺，精神抖擻的樣子，她不答反問：“你要出去？”

“出去見個朋友。”程潛一面整理袖口一面說。

“男的女的？”牙妹條件反射問道。

“男的。”

牙妹頓時鬆了一口氣，下一秒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她居然沒有追問是不是帥哥，程潛見牙妹一臉鬱結的樣子，忍不住逗她，“要不帶你出去走走？”

要是平時牙妹肯定興致勃勃，可是剛剛石景蒙一番話像是給她潑了一盆冷水，牙妹情緒懨懨，說：“算了，懶得動。”

程潛不疑有他，臨走之前又說：“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牙妹哪有心思管這些，衝他揚了揚湯勺算做道別。

下午三點左右程潛回來了，丟給牙妹一盒新鮮出爐的蛋撻，說：”趁熱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牙妹一看包裝就知道這是落玉坊做的，這家的蛋撻生意很好，每天都是限量出售，也不知道程潛排了多久的隊才能買到。這番心意她自然不好辜負，加上中午吃的少現在真有點餓了，打開之後抓起一個就大口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就看到程潛手裡提了另一盒蛋撻好像要出門，牙妹只顧著吃剛剛也沒注意，她不禁疑惑：“你要去哪？”

程潛身形一頓，像是做賊被抓了個現行。卻沒有轉身，硬邦邦地說：“好好吃你的吧。”

出門，直接走的樓梯。

到了門前駐足，久久沒有動作。就在程潛猶豫著要走要留的時候，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

看到來人，雙方都有些愣住。倒是程潛最先鎮定下來，只是看著門內的人一時沒說話。

石景蒙哪料到程潛會站在門外，嚇得她差點沒喊出聲來。她拍了拍胸口，強作鎮定：“有事嗎？”

程潛將那盒蛋撻拿出來，再自然不過地說：“剛買的蛋撻還熱乎，想給你送一盒上來。”

石景蒙看了眼那盒蛋撻，卻沒有打算去接。

程潛又說：“以前我感冒你還給我送過薑湯，生病的時候還給我送過飯，現在我只是給你送一盒蛋撻你就不敢要嗎？”

“謝謝。”不要倒顯得她小氣了，石景蒙只好將蛋撻接過。見他未動，石景蒙疑惑，“還有事？”

程潛笑了笑，“沒別的事了，記得趁熱吃。”

看著他轉身走向樓梯，石景蒙更是納悶了，難道真的就只是上來送個蛋撻這麼簡單？

石景蒙低頭看著手中的蛋撻發了一會呆，一時忘了進退，門還沒關，屋裡突兀地傳來林婉怡一聲大喊：“死丫頭又跑哪去了，你相親那天要穿的衣服到底選好了沒有啊？”

石景蒙一聽這話就頭大，正要關門，突然眼前一閃，定睛時程潛不知怎麼又出現在她跟前。他臉上表情莫測，隱忍著什麼像是在質問她：“你要去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