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程潛悟出來一個東西,他好像還是琢磨不透,一直在惹她生氣。
他給她發短信,非常簡單粗暴的問候:“早睡,晚安。”
得不到對方任何恢復,無所謂,反正已經習以爲常。
第二天石景蒙頂著一雙核桃眼到了學校,下課之後,進了辦公室就被陳老師嘲笑道:“小石,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單眼皮。”
石景蒙忙拿出小鏡子照了照,眼皮浮腫,難看死。她越過鏡子衝對面的陳老師笑了笑,說:“我內雙,不明顯。”
竟是些廢話。
辦公室門口一道暗影掠過,一人捧著一束百合花,翹首問裡面的人:“請問哪位是石景蒙?”
石景蒙愣了愣,說:“我就是。”
“有人給你送花,麻煩簽收一下。”
陳老師好奇:“小石,誰啊?”
石景蒙哪裡知道。估計是送錯。
她走過去莫名其妙簽下了,抱著那一大束香水百合往回走。陳老師從花書中抽出一樣東西,說:“有卡片,看看是哪一個追求者。”
石景蒙將花放在桌上,打開卡片。只有四個字:百合宜神。
落款不詳。
陳老師用手肘撞了撞她,忍不住八卦道:“誰送的?是不是上次找你的那個帥哥,你師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石景蒙搖頭,篤定地說:“不是。不知道。”
不知道誰送的,也不關心。
匿名男士給石景蒙送花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辦公室,石景蒙被一羣熱心同事包圍著,被人逼問:“你再想想,最近有沒有人對你比較曖昧,這麼明顯,肯定是要追求你的。”
石景蒙機械地搖頭,口徑不變,“沒有,我不知道。”
有人乾著急,卻又無可奈何。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石景蒙拎包,抱著一大束花就往外衝。
花太濃,聞著頭暈。左右望望,舉棋不定。突然就聽到一個聲音在說:“你想做什麼?”
石景蒙被嚇了一跳,猛地轉身,就看到車上目光漆黑的程潛。簡直見鬼似的。石景蒙定了定神,說:“沒做什麼。”藉機轉移話題,“你怎麼會在這裡?”
程潛不反問,說:“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
“……”石景蒙繞道走人。
“我送你吧。”
石景蒙定住,眼神不定看著他。
“這個時候等公車也不容易,全是人。”
程潛話音剛落,石景蒙就已經打開了車門。她將花放在腿上,很彆扭地繫上了安全帶。
程潛卻沒有急於開車,看著她,問道:“這花你不喜歡?”
石景蒙隨口一說:“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喜歡?”
口氣diao渣天,全是學他的。
“那剛剛你還想丟掉。”
“……”
“我以爲你會喜歡,訂的時候也沒想那麼多。”
石景蒙張大了眼,“這是你送的?”
“我送的。”程潛坦然承認。
石景矇眼睛又睜大了一圈,“你送我花做什麼?”
“想送就送,還能爲什麼。”程潛別開頭,終於發動車子。
石景蒙不依不饒:“你先說清楚,你到底什麼意思?”
程潛抽空看了她一眼,突然說:“你肝火還是太旺。”
“……”
前方車子排成長龍,幾分鐘挪不了幾步,石景蒙心裡煩悶,越發覺得他好像說的有些在理。她回家是應該吃片下□□了。
胸前一束花像是大棉襖裹著她,她將花往中間位置那麼一放,頓覺輕鬆。
“原來女人失戀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程潛突然莫名其妙就來了這麼一句。
石景蒙一怔,看著他,“誰失戀了?你說誰失戀了?”
程潛無動於衷,好言勸說:“我還在開車,你可別亂來。”
石景蒙懶得動手,現在更是懶得動嘴了。
“單相思嘛,我能體會你現在的心情。”
石景蒙覺得稀奇了,“說的你好像很懂似的。”
程潛握著方向盤的手用力,微微低頭,不語。
不懂的人一直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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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潛半途下車又要買菜,石景蒙不願意等,就說:“我先回去了。”
程潛沒異議,只是看著她手裡的花,說:“不喜歡你要跟我說,別扔。”
石景蒙悶聲說“謝謝”,抱了花就下車了。
回到家,林婉怡見了她抱了束花回來,驚奇道:“誰送的?”
石景蒙面不改色,說:“上次借醬油的那鄰居。”
林婉怡忙道:“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石景蒙動作一頓,臉色有些不自然了,說:“不會的。”
“那別人平白無故送你花做什麼?”
對啊,平白無故送花做什麼?
程潛也不是沒給過暗示,微信裡至今還有證據。但那又能怎樣,嘗試過,分了。不靠譜。
第二天石景蒙和程潛在電梯裡相遇,打招呼的方式及其另類,程潛看著她眼睛,說:“昨晚沒哭。”
石景蒙一整天的心情就被這句話給破壞了,她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說:“我爲什麼要哭?”
程潛卻笑,“沒哭就好。”
雙雙出了電梯,程潛說:“我送你吧。”
石景蒙回身看他,“又順路?”
程潛想了想,說:“不順路。”
他望著她,眼神、意圖赤.裸。
石景蒙卻說:“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車。”
臨走,還是忍不住說:“別費勁了。”
程潛沒表態,也沒攔她。
在這之後,石景蒙很久未曾見到程潛。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她說的那句話起了作用,她看到程潛的頭像都是灰色的。心想極好,眼不見心不煩。
可是更令人惆悵的事情還在後頭。
月底,回春大地,一切都是美好的。唯獨石景蒙那顆浮浮沉沉的心。
石景蒙一家受邀去參加樑森和蔣陽的婚禮。
將近半個月不見,石景蒙發現蔣陽又變漂亮了,或許正印證了那句話俗話:幸福的女人最美麗。
石景蒙望著臺上的新人,視線漸漸模糊了。她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再擡頭的時候,眼前多了個帥哥。
那人笑吟吟,指著她的臉,說:“你的妝花了。”
石景蒙一愣,倒忘了顧忌這是個陌生人。手足無措間,男人給她支招,說:“婚禮還沒正式開始,你趕緊去補個妝吧。”
“謝謝。”石景蒙狼狽而逃。
假睫毛粘的很牢固,倒是睫毛膏糊成了一團,石景蒙是個糟糕的化妝師,她給自己補了一個巨醜的眼妝,出來的時候竟不敢擡眼看人。
冷不防的,頭部就撞上了別人的胸口,“咚的”一聲,別人沒出聲,她低呼,忙不迭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男人低低的笑聲就在頭頂盤旋。
她猛地擡頭,訝然道:“是你。”
男人笑道:“還是我。”他發現了她的眼睛,又補充道:“幸虧是我。”
?
“你這樣出去會把花童嚇哭的。”他指了指她眼睛。
石景蒙汗死,連著被他吐槽。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補妝。”
石景蒙一愣,“你是化妝師?”可她剛剛在化妝間並沒看到過他。
那男的笑道:“不是,但是手藝總比你的好。當然了,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就算了,我就隨口一說。”
他笑起來的時候左臉頰有個淺淺的梨渦,倒不是顯得稚嫩,有些可愛。
可愛又帥氣的男孩一樣的男人……
石景蒙說:“你來吧。”表情如同慷慨就義。
蔣晟強忍著笑,將她帶入化妝間。
他爲她卸妝,手段像是專業級別,動作細膩又熟練。他的表情太認真,所以石景蒙忘了去計較這人是個她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陌生男人。
大概五分鐘的樣子,蔣晟說:“好了,你看看效果。”
反光鏡裡的女人眼角生輝,大眼睛顯得更大。
石景蒙樂道:“太謝謝你了,非常好。”
蔣晟笑了笑,說:“不客氣。”將道具放回,他拍了拍手,說:“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倆人一前一後出來,石景蒙去了男方親屬那一邊,蔣晟到了女方家屬這邊。隔著通道,蔣晟衝她揮揮手。石景蒙回笑。
臺上新人在牧師的主持下進行婚禮儀式,宣誓,互換戒指,親吻。石景蒙跟著鼓掌,看臺上的一對新人,視線再次模糊。
這次卻沒有再用手去擦,當著衆人的面,情緒不敢太外漏。
今晚的主角是樑森和蔣陽,儘管對尊師甚是想念,石景蒙也沒能跟樑老師寒暄幾句。樑森倒是跟她父母有說有笑,一派融合。
石景蒙突然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大概是心情使然。她將自己往後縮,像是怕別人發現似的。
退著退著就撞到了身後的人,她還來不及說對不起,身後那人就說:“沒踩到。”
石景蒙倏地回頭,才張嘴,他又說:“對,又是我。你說咱倆是不是挺有緣分的?”
“……”石景蒙這會沒心情玩笑。
“你是男方那邊的吧,要不要跟我們一桌?”
婚禮儀式完了,是該入座用餐了。
石景蒙看著被新人簇擁下的父母,不確定地看了看蔣晟。
蔣晟鼓動說:“我們那桌全是年輕人,但我誰也不認識,你要不去我就更無聊了。”
石景蒙又看了看父母的方向,剛好林婉怡看到了她,衝她招招手:“過來呀。”
可他們那一桌坐滿了人,石景蒙微微猶豫,就已經有了決定:“我跟他們一起吧。”
林婉怡不樂意了,說:“你坐我旁邊,別亂跑。”
他們那一桌紛紛看過來。
蔣陽白裳麗容,美極了,她說:“沒關係,濛濛跟阿晟在一起挺好。”
林婉怡這纔不追究。笑瞇瞇對著蔣陽說:“你這弟弟長得真是俊。”
這話不高不低恰好傳到了石景蒙耳朵裡,她猛地回頭,問身邊的人:“你是蔣陽的弟弟?”
蔣晟挑了挑眉,說:“不像嗎?如假包換,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