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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月法很難得的趕早回家,想在女兒離開之前一家人吃頓飯,回到家後才被告知夏離去參加婚禮了,心下不由頓挫感橫生,很多時候,不是他不願意回家,只是家啊,一直都是散了的,沒有溫情,到最後,沒有人信任,老婆和女兒始終是一條心,到最後,反是他這個所謂的一家之主成了個多餘的人。

飯桌上,月法和漛一珍沒有說一句話,在沉默中簡單地吃了點,月法將碗筷收進水廚,又在電水爐裝滿一壺水,插上電,漛一珍躺在藤椅,聽到開門的聲音,睜開眼,“讓你留在家裡有那麼難嗎?你非要氣我的話我也管不來,你就乾脆呆在老太婆那永遠別回來了!”

月法不想和漛一珍吵,帶上門,將一切都隔絕開來。

屋外的天色已經暗下來,星光之下孤立站著的身影,很努力地挺直腰桿,然而歲月終究還是留下了傴僂蒼老的痕跡。

夏離掏出鑰匙開門,漛一珍正很勉強地想起身,廚房的電水爐還在發出尖銳的警報聲,夏離嚇了一跳,飛速地衝進廚房,及時關掉了插座,瞥了眼亂七八糟的廚房,油鍋大搖大擺地躺在竈臺上,吃剩的菜還沒倒,碗和筷也都在水廚裡安靜地擱置著,當務之急先把地上漫出來的水拖乾淨了,打開壺蓋,水幾乎都燒乾了,也難怪媽媽會不顧一切地起身,這水已經燒了很久了吧,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幹得混事了,夏離提起水壺,重新裝滿水,卻不料沒使上力,手一鬆,“乒乓”一聲,水壺砸在地磚上的聲音尤其清脆。

“發生什麼事了?離兒,有沒有傷著,離兒?”漛一珍驚惶失措的聲音傳來,遮蓋不住的滿滿擔憂,夏離一邊答應著漛一珍一邊蹲下身收拾著殘局,將電水爐放上竈臺,夏離有點疲倦的敲了敲額頭,深呼出一口氣,夏離走到門口,將門從裡面反鎖上了。

“離兒,你做什麼?”動作很大,驚動了漛一珍,夏離的面色很平靜,可是她就是知道,女兒生氣了,而且很生氣。

“他是不是經常這樣?”夏離握起拳頭,“這樣很危險的,知不知道,一個不慎就能引發火災,嚴重點說不定會爆炸,如果,如果……”

夏離說不下去了,她一下子撲到漛一珍身邊,頭深深埋在她的胸口,“媽,我只有你了,沒有你,我會活不下去!”一直以來,都是想讓媽媽幸福的念頭在支撐著夏離勇敢地生活,可是隻要想起曾經那些人的喊打喊殺,曾經的窒息,曾經的車禍,幾次媽媽幾乎都要在生死邊緣離她而去,夏離都會覺得那是個永恆恐怖的噩夢,人活著,到底還是需要一個爲之奮鬥的目標的,不僅僅是她生活的動力,更是她活著的意義。

夜晚十點的時候,月法回來了,夏離坐在客廳,面無表情地望了眼牆上的掛鐘,目光重新轉向手中的書籍,敲門聲越來越強烈,從起初有節奏的一下一下轉爲雜亂的叩擊。

“離兒,別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的脾氣,別惹火他,這大半夜的,傳出去也不太好。”

見夏離不說話,門外的動靜卻是越來越大,漛一珍焦慮不已,也就在這時,看到夏離起身開了鎖又立刻坐回位置看書,月法開了門進來,瞟了眼夏離,強壓下怒氣。

“還回來幹什麼?直接收拾了東西住過去好了”,夏離頭也沒擡一下,語氣冰冷,手下的書又翻過去了一頁。

漛一珍的心隨即提了起來,夏離這個性格,怎麼就改不了,怎麼就非得去招惹她爸呢,下一刻,“哐當”一聲,椅子在夏離面前支離破碎,本意欲上樓的月法一下子衝到夏離面前,胸口因過分憤怒而上下起伏,“你當我死的,虧得這家還是我的,不順心給我滾出去!”

“這家是你的,可你有把它當過家嗎?”夏離站起來,直視著月法,縱使身高上差了一大截,氣勢卻一點也不弱,“你能不能稍微體諒一下我媽?”

“她也是我媽!”

“你媽?是啊,你媽”,夏離咬住下脣,面色越發的蒼白,幽靜的雙眸散發出無所比擬的涼意,“人家兒子多了去了,寶貝了去了,什麼時候稀罕過你了,你的右眼是誰打瞎的?媽一身的病是給誰氣的?我小時候那麼多苦是白受的?您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不過是稍微對你好了點,就那麼迫不及待地搖尾乞憐,狗都不是那麼沒記性地會……”

“啪”,世界歸於一片寂靜,月法揚起的手在空中不住顫抖,夏離捂著臉,偏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漛一珍急得直掉眼淚,“這是幹什麼,你們這是幹什麼?”

“離兒,讓媽看看,痛不痛?”

“別管她!”月法一聲怒吼,嚇得漛一珍一陣哆嗦,“都是你慣出來的好女兒!”

“你朝我媽吼什麼!”夏離擡起頭,嘴角處腫了好大一塊,說話的時候隱隱作痛,漛一珍一個勁地拉夏離,這父女倆的脾氣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都強得跟個什麼似的,氣頭上是什麼都聽不進去,每次槓上不吵個天翻地覆是停不下來。

“我不吼她吼誰,整天就往你腦子裡灌些亂七八糟的思想,我算是看出來了,你也就是忤逆子,還想指望你,做夢!”

“我就是忤逆子,我有媽生,有媽養,就是沒爸教!”夏離是動了真格的了,今天一天本已經夠委屈難受的了,多年來的怨恨在剎那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再也停不下來,恁是漛一珍如何對她使眼色都沒用,夏離是越說越激動,月法的手又一次揚起來,漛一珍又急又恨,沒辦法自由移動,想阻止卻也使不上力,也顧不上受傷的腰,擡高手亂摸亂抓,想擋在夏離面前,卻是被夏離先一步抱住身體,月法的掌力很大,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夏離頭上,夏離卻始終沒喊一句痛。

“別打了,別打了,離兒,說你錯了,說你下次不敢了”,沒法動彈的漛一珍心疼地不知所措,眼淚噗嗤噗嗤掉下來,她這輩子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老天要一次次這樣懲罰她,“爲什麼要這樣,你們是要急死我,真要急死我才甘心嗎?”

夏離死死地閉上眼睛,始終不願意求饒半句,“打吧,打死我算了,反正除了打我,也沒做過一件爸爸該做的事。”

“你以爲我不敢?!”

“那你就打啊!”

“別說了,求你少說一句行不行,你說句軟話行不行,媽求你了!”

“不要,從小到大,我就是有爸等於沒爸!”

……

大家都在氣頭上,場面突然演變到完全不受控制,月法不知從哪裡拽起一把椅子,漛一珍惶恐地睜大眼睛,想要去擋卻怎麼也動不了,夏離本可以躲開那一擊的吧,只要她稍微閃一下就能避開攻擊,可她始終沒有移動半步,只是全身心地保護著懷中的人,疼痛襲來的時候,夏離笑了,太好了,媽媽沒事。

身體輕飄飄地倒下去,鮮血蔓延開來,鋪天蓋地的紅,夏離突然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縮在牆角無助哭泣的小女孩,抱起小女孩卻紅了眼眶的年輕女子,和小女孩打著勾勾卻始終沒有出現的年輕男子,突然破門而入一羣手拿菜刀的所謂親人……

最終一一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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