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隨便找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打聲哈欠,只感覺身心俱疲。
迷迷口服液效果不錯,但誇張的後遺癥,他短期內也不想再嘗試了。
謝爾頓跟在後面,審慎地觀察著眼前這個眼圈烏黑,比自己還要年輕一些的傢伙。
事關前途,他在來前做了詳細的調查。
鉅額交易,完成無人能解的委託,疑似反殺狂屍鬼,說服管理者解除維持了十年的禁令……越調查他就越是心驚。
敢情第一次見面,那驚人的輻屍擊殺數,只是對方最不起眼的戰績!
對待這樣不斷創造奇蹟的人,謝爾頓下意識嚴肅起來,回憶著畢生所學,準備應對接下來的考覈。
黑旗確實需要能修復生產線的工程師。
但辛吉那臺電腦裡圖紙數據都在,變異動物破壞也不嚴重,維修難度應該不大。
他偏頭看了謝爾頓一眼,心想這傢伙今天怎麼怪怪的。
前幾天不還一起喝過可樂呢?
想了想,黑旗從牀底掏出那隻莉莉歐的機械爪,決定讓謝爾頓改裝這個,隨便改成怎樣都行。
這應該夠檢驗操作能力了。
謝爾頓不解地接過,面露凝思,片刻後眼睛猛地發亮:“這,這是突襲者的手臂!”
黑旗疑惑點頭。
見謝爾頓激動地拍著腦袋,有些語無倫次地解釋著,他才得知,一具突襲者的價值到底有多高。
三萬瓶蓋!
德肖隊長幾十年積蓄也沒這麼多。
黑旗這麼隨便地給出珍貴的突襲者機械爪,謝爾頓心中充滿了被信任的感激。
他收好機械爪,想了想,提醒要注意篩選那些接收委託的傭兵。
黑旗點頭隨便說了點計劃。
謝爾頓深知想在廢土立足的艱難,見未來僱主並非隨性而爲,自己也放心不少,保證一定會認真對待機械爪便告辭離開了。
黑旗關上門,本打算篩選迴應委託的傭兵,但精神卻有些恍惚。
難道是熬夜的原因?
他把藏起來的莉莉歐重新搬出來,又切換了房間內的投影窗戶樣式,改成了海景。
避難所科技在設計之初,就考慮過儘量滿足居民的精神需求。
刺目的陽光,海浪的聲音,爬來爬去的螃蟹。
但缺少溫度,氣味,靈動,黑旗盯著畫面,莫名覺得更難受了。
“你生病了。”
正對著他的莉莉歐攝像頭不斷轉動、分析:“老闆娘給我裝了醫療芯片,我不會騙你。”
“我沒病。”
黑旗不以爲然地打了個哈欠,只是熬夜而已能有什麼問題,但頓了頓還是小聲道:“你覺得我生了什麼病?”
“冬眠後遺癥。”
黑旗搖頭失笑:“那肯定是狂屍鬼把你腦袋打壞了。”記憶中的前身,從小在避難所長大。
“準確的說,這是種精神疾病。”
莉莉歐盡職地調動著數據。
“大多數居民經過代代相傳,已適應了地底生活,但也有些神秘避難所封閉數個世紀纔開啓,裡面都是剛從休眠艙甦醒的戰前人類,酒館裡管這種人叫老冰棍。”
“他們親歷戰前的繁榮,極難接受如今廢土的景象。”莉莉歐的聲音換成了溫柔的護士模式,“這是世界觀崩塌的痛苦,即便躲在避難所裡也會逐漸抑鬱、崩潰。”
黑旗沉默下來,腦海中盤旋著這些話。
好像真有點道理。
前世於他而言,確實已如冬眠前一般久遠,但他的思想、行事,都是被那個時代孕育出來的。
所謂穿越者。
不也正是另一個繁盛文明遺落至此的火種麼。
這樣看差別還真不大。
區別在於,即便輻射雲在天空堆積得再厚,手握圖鑑的他,也不會對這個世界感到絕望。
莉莉歐給出的治療建議,和他想的差不多。
多去廢土曬曬太陽。
用健身和讀書充實日常。
以及與妄想無異的——在廢土上重建那個輝煌的世界。
“你聽前兩條就行了。”莉莉歐自己都沒把這種可能當回事,“等送我回17號,你可以買些治抑鬱藥物,或者跟我們那兒的老冰棍喝杯酒。”
他聽了,臉色依舊疲憊,但明顯堅定許多,先前的頹廢近乎全消。
重啓巨大茶壺,本就可以視作重回廢土計劃的一環。這次服藥後的認知調整,以及暴露的精神問題,只是幫他進一步梳理方向,明確信仰。
順帶,他也關掉了虛假的海灘投影。
因爲他相信,自己遲早會赤腳踩在真實的藍色海水裡。
莉莉歐奇怪說了句“恢復得還真快”,便和他一起討論起任務來。
想改造廢土需要大量資金,將作爲早期利潤來源的巨大茶壺,黑旗很是重視。
瓶蓋要花在刀刃上。
打開廢土男孩,由於這些委託難度不高酬金尚可,應召的傭兵足有三四十人。他點開每人的信用詳情,根據戰績和經歷一個個篩選下來,十分耐心。
五千多瓶蓋全投了進去,好在只要第一批飽飽餅乾產出,他就有了後續運轉的資金。
做完這些。
黑旗先睡了一覺補足精力,醒後也沒像往常一樣忙碌,而是在娛樂室晃悠。
躺在懶人沙發裡,看著戰前的老電影,身前是炸薯條和一瓶恢復健康值用的核子可樂。
雖然明天又需要他緊繃起來。
但並不妨礙他現在專注於調節自身情緒。
花錢委託不就是爲了省力?
啜一口冰可樂,看著添加到圖鑑上的詳細生產配方,黑旗喃喃:“水,焦糖色素,半個橙子……唔,這東西好像也是壟斷的來著?”
……
廢土像乾燥的油畫。
那凝固的昏黃色調永遠不變。
花園鎮建築羣,大多在四層以下,經歷近三個世紀的風吹雨打後更是損毀了不少。
半塌的牆壁,露天的傢俱,生苔的路燈……整片花園鎮,彷彿能嗅到身上沉沉死氣的暮年老人。
那些遊蕩的輻屍則像鎮上生出的蛆蟲,令人噁心膽寒。
鎮東邊。
三隻隊伍,十二人,準備齊全。
相比要管轄的二十多平方公里,避難所傭兵數量不多,今天這種合作很難得, 不過,面對花園鎮四五百隻輻屍仍不夠看。
他們認真地檢查著各自裝備。
鐵管步槍,尖釘拳套,瓦斯動力錘,燃油齒鋸,短管霰彈……很能體現廢土人民的奇思妙想和湊活作風。
綜合按時計費,優勝劣汰的競爭壓力,以及子彈成本考量……接下委託的大多是力量和體質側傭兵,計劃也是佔領推進而非火力壓制。
這是市場自發調節的成果。
“出發吧。”
已有輻屍注意到他們,某獨眼傭兵握著長柄戰錘的右手按下某個按鍵,瓦斯便通過腰間的軟管輸送到錘頭末端。急劇的燃爆,爲精鋼錘頭附加了澎湃的衝力,將迎面來的輻屍腦袋砸了個粉碎。
與錘柄相連的減震彈簧,則讓揮錘的傭兵神態輕鬆。
越靠近鎮子輻屍越多,有人吞嚥著唾沫,懷疑地摸了摸腰間那奇怪的玻璃瓶:“話說,這玩意你們覺得有用嗎?”
這些裝著鐵片和未知紅色物質的玻璃瓶,是委託者交給他們的,稱被輻屍圍住時可以用。
其他傭兵對視幾眼,均是搖頭。
“玻璃瓶不裝酒,還不用點燃,怎麼可能有傷害?”
“反正咱又不靠這個,殺輻屍有瓶蓋拿就行了。”
有人更自信滿滿地道:“廢土上最貴的武器來自公司,最合適的武器靠智慧側突變者定製。”
“這玩意要是能有黑河公司燃燒瓶的一半效果,我王字倒過來寫!”
其他人紛紛附和。
“我老E也倒過來!”
“俺老申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