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不救？
觸摸著男人僵硬發冷的皮膚，黑旗只猶豫了片刻，便把揹包順到身前，取出一個保溫瓶來。
然後捏開陌生男人的嘴，將瓶中的紅色果汁一點點灌了進去。
男人的臉色慢慢紅潤起來。
但仍未有清醒的跡象。
黑旗忍不住想道。
自己甦醒至今數月，接觸到的人雖然性格各異人品有好有壞，但大多在深藍避難所制服的包裹下，顯得像個文明人。
但這傢伙就像個野人。
皮膚淺棕色，五官深邃粗獷，鬍鬚茂盛，不像亞蘭本土人種。
那件黑色獸皮大衣下，是各種形狀的猙獰傷疤，刺傷、刀傷、鞭痕……觸目驚心，更爲其來歷增添幾分神秘。
不過黑旗救下他，除了本性使然，更是因爲好奇其胸前那隻畸變眼睛，以及其不戴呼吸器的行爲。
難道，他不靠消輻寧就能在廢土上生存？
黑旗心怦怦直跳起來。
自己的心願是聚攏勢力，探尋文明遺蹟，清掃廢土重建家園。
但礙於消輻寧的高昂價格，只能僱人幹些保本的工作，而難以探索遠方。
他不是沒試過翻圖鑑。
前些天就靠著工廠盈利和信用等級，買齊了剩下五支稀釋消輻寧，也如願解鎖了配方——
5稀釋消輻寧＝
4淨水+1標準消輻寧。
嗯。
所以標準消輻寧怎麼來？？
猛然想起，消輻寧還有稀釋的前綴，大呼上當的黑旗很是鬱悶。
瞭解到這玩意僅能憑管理者身份限量購買後，更是暫時熄了破解這一暴利產品的念頭。
他也怕集齊十支標準消輻寧後，又被貼心告知，只要高濃度消輻寧加水就能生產這玩意了。
這陌生男人或許能向他揭示些有用的信息。
見其臉色愈發舒緩，黑旗再打著燈在洞穴搜索一番，確認沒遺漏的忍冬草後，便背上男人準備回花園鎮。
避難所居民對畸變者的防備很深，自己也不確信在其醒後能徹底掌控。
但潛在的回報值得冒這個險。
帶回自己的地盤監管起來是最好的。
黑旗剛背起男人。
轉過身。
心就好像漏跳一拍。
洞穴口，一道龐大的身影，正躡手躡腳地往洞穴裡邁步。
那草原熊獅般碩大的腦袋……
是變種熊！
是如果沒有突變者，只有靠數挺機槍和火箭筒才能壓制住的恐怖廢土生物！
這樣兇猛龐大的獵食者，完全無視了黑旗手中開始積蓄紅光的武器，在狹窄的空間中步步逼近，眼神帶著不通人性的殘暴，微微齜牙。
被氣味還是什麼吸引過來的？
黑旗心中狂罵，大腦高速運轉，卻沒有絲毫看似可行的計劃。
這是他在廢土上遭遇過的最大危機！
“只有連續射擊它的口腔，才能造成有效殺傷。”莉莉歐同樣焦急地分析道。
但她明白，更大可能，是在黑旗第一次射擊刺痛變種熊後，就被狂暴巨爪拍裂了。
變種熊距離他只剩五米了。
黑旗仍按著按鈕不敢妄動，甚至能聽到自己清晰的心跳。
可變種熊動作仍舊緩慢，似玩弄獵物一般，慢慢擡起了爪子。
忽然，黑旗感受到身後傳來的異樣。
男人醒了。
並微微撐起自己的身體，揭開獸皮大衣。
下一秒，變種熊那拳頭大小的熊眼，像是對上了什麼似的，忽然一顫，即將落下的爪子也停在空中。
它像是被靜止在原地一樣。
但仔細看，就能發現其身體在微微顫抖。
黑旗大感吃驚。
是身後那傢伙乾的？
“儘快殺了他，或者逃離這裡。”男人虛弱的聲音印證了猜想。
於是黑旗果斷拋開恐懼。
他上前一步，強硬地掰開變種熊那流著腥臭涎水的嘴，而後——幾乎將莉莉歐塞了進去。
連續三次蓄能射擊！
變種熊這才擺脫了那被控制般的詭異狀態，轟然倒下，後頸有個碳化的猙獰傷口，散發出的濃郁焦香，在山洞中飄散開來。
黑旗站在原地，頭上蒸騰起霧，那是冷汗和體內紅果汁藥效混合的結果，同時，一股劫後餘生的慶幸充斥心中。
他怕再耽擱生錯，直接無視了變種熊那值錢的屍體，背起男人就往洞穴外走。
男人在甦醒後只抓著他的手，激動地說了句“巫醫”，便又昏迷過去，胸口那隻眼睛也閉住像在休息。
巫醫……他的名字？
回程路上，黑旗琢磨著。
他靠著莉莉歐指路，正飛快地接近密林邊緣。
……
花園鎮，這座曾以周邊花卉種植基地而聞名的戰前旅遊小鎮，自從被落在河谷市的那枚核彈的餘波影響到後，便不復先前繁榮了。
但最近她竟又煥發出些生機來。
煥新的牆壁，剛堆的掩體，以河道邊的茶壺形工廠爲中心，營造出一種森嚴營地的可靠氣象來。
少有避難所會在地表建造營地。
維護花費大，收益少。
外來倖存者若是在廢土上惹到了野狗，只能先想辦法甩開，再請求開門庇護。
因此，有營地的避難所也更易受倖存者青睞，更容易促進消費，更有機會壯大。
希爾站在巨大茶壺二樓，看著鎮各處拾荒的身影。
他們不會不識趣地往工廠這邊打秋風。
這是對這片地兒主人的尊重。
是某人花大錢清理掉輻屍，纔有了他們拾荒賺零花的機會。
當初的質疑，現在只剩讚揚。
當事人不清楚，希爾卻觀察得明白。
凡是來巨大茶壺尋求工作的傭兵，態度都很謙卑，他與有榮焉，也暗暗發誓一定要代管好工廠。
希爾今天一直忍著寒意待在廢土，只爲盯著那片森林，此時見熟悉的人影出現，忙匆匆跑出廠房去。
陌生男人在黑旗的授意下得到了救治，並暫時安置在工廠的某個房間裡。
當然，是保密的。
連森林裡的變種熊，黑旗也沒喊人去收拾。
男人雖然救了他，但畸變者的受歧視之深， 讓他知道自己必須小心。
那種畸變能力，如何在廢土長期生存，以及男人的來歷，都要等對方醒後才能打聽到了。
晚上，黑旗鎖住房門，趴在牀上翻閱著相關資料。
他正試圖解讀畸變者體系。
常人初始健康值一百點。
在輻射達到三十點時，產生畸變，獲得獨特的能力以及難以控制的性格。
黑旗生出一個可怕猜測。
或許廢土某些勢力，會專門迫害普通人，培養成畸變者作爲打手。
雖說體內輻射會等量減少健康值，比例減少身體素質，輻射比例過高後還會徹底淪爲怪物……
但勝在便宜啊！
相比需要不斷戰鬥養護的突變者，想培養畸變者再簡單不過——在廢土待夠久就行。
黑旗翻了個身，繼續想。
看似畸變是條糟糕道路，但屬性的提升能增加健康值，也變相增加了畸變後的保障，可以承受更多次畸變……
種種雜亂想法在腦中掠過，似像迫切找條出路。
今天遭遇變種熊時的生死恐懼，對他影響巨大。
事教人一次會。
他現在纔在心裡，將獲取實力，定性爲重建文明等野心的必要前置條件。
最後，黑旗還是冷靜下來，對畸變的熱情漸漸消退。
老陳說過，畸變後體內那三十點輻射可就固定了。
沒必要做竭澤而漁的事。
畢竟，自己有比其他人更寬的選擇。
黑旗從揹包取出白天摘下的那些忍冬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