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鹽和鐵的交易

羅曼轉頭望著賽思。

他話語很沉靜。“如果流離失所，那我就讓他們安定下來；如果沒有工作，那我就給他們工作；如果沒有飯吃；那我就給他們飯吃……但不聽從我的命令，那就去死！你覺得現(xiàn)在斯格鎮(zhèn)誰擁有自己的土地？”

賽思說不出話來。

答案是沒人，他知道斯格鎮(zhèn)所有的土地都被羅曼回收了。

他行駛領主的權利，手段異常強硬。

他自然想過後果。

只是最壞的預想沒有發(fā)生。

只要能活，沒人想死。

奴隸依附於自己的賣主，而農夫依附於他們的領主。

統(tǒng)治者不約而同將底層民衆(zhòng)分爲兩等人。

一種是叫做自由民的奴隸，一種是叫做奴隸的奴隸。

自由民這個身份就是爲了刺激奴隸們的積極性而存在的。

因爲，當農夫和征戰(zhàn)騎士的武力差距過大的時候，農夫就和奴隸一樣。

羅曼撕破了這個幻想。

短時間的苛待並不會醞釀災禍。

但長時間的暴政肯定會掀起反抗。

羅曼的所作所爲足以讓他的地位動搖，讓那些失去土地的農民組織起來，推翻他的統(tǒng)治，哪怕身死，也得捨得一身剮，把羅曼拉下馬。

爲什麼斯格鎮(zhèn)依舊穩(wěn)定？

因爲一頓免費的午餐。

僅僅免費的午餐，就馴化了斯格鎮(zhèn)大多人的靈魂，消磨了他們的抵抗意志，讓他們加入陌生的勞動模式中。

賽思得承認，這份代價很高昂。

最開始只提供一頓飯，在播種時候提供兩頓飯，如今卻開始提供三頓飯了。

羅曼你這貴族老爺當得是越來越大逆不道了。

今天他們就消耗了大概六千斤的各類雜糧蔬菜，價值約有兩枚金幣。

若非斯格鎮(zhèn)的商人聯(lián)繫到了糧食商人，能用鹽換取糧食，斯格鎮(zhèn)早就沒辦法負擔這個巨大的消耗了。

現(xiàn)在碼頭那邊每過兩天便有運糧船過來。

羅曼輕哼道：“如果有人因此要反對我的話，那就試試吧，我倒要看看，誰會反對誰，誰會支持誰。”

賽思很想說這種統(tǒng)治方法是畸形的。

世上只有農民養(yǎng)領主，從來沒有領主養(yǎng)農民——當然，領主只會將這件事反過來宣傳。

領主在搜刮農民種出來的糧食，或是售賣、得到錢財；或是自用、培養(yǎng)武士。只給農民留下部分糧食，然後宣稱他養(yǎng)活了農民。

倒反天罡了屬於是。

但羅曼從不搜刮農民的糧食，反而購買糧食也得養(yǎng)活農民。

倒反天罡後又倒反天罡了屬於是。

別的領主說養(yǎng)活農民也就隨口說說，你玩真的啊？

賽思承認鹽礦的價值，但這不是羅曼肆意揮霍的理由。

主要是太撒幣了。

他現(xiàn)在每天都很忙。

有時候是呆在碼頭上，記錄鹽的支出，記錄雜糧的存入。

那不是小數目，而是數以千斤或者萬斤的份量。

有時候要負責監(jiān)管工程的進度，算算那些糧食每天消耗了多少，大量僱傭斯格鎮(zhèn)的手工業(yè)者，劃出各項費用數目。

賽思感覺那些代表著銅幣、銀幣、金幣的貨物如流水般從指縫間劃過。

根本存不住。

每次稍有餘裕，羅曼就肆無忌憚的將其用掉。

賽思爲此感到很苦惱。

剛從莫雷那邊得到70枚金幣，羅曼轉眼就把斯格鎮(zhèn)的牲畜全買下來了，只爲了減少牲畜對他們的日常影響，增加他們的勞作時間。

這種做法不是不行。

但長此以往，怎麼能積蓄家底？

什麼時候能建立起一支軍隊？

賽思出自裂甲大公領，沒人比他更清楚建立軍隊所需的資金投入了。

那將是天文數字。

再看看現(xiàn)在每天的糧食支出——這筆財富幾乎能購買一匹載人的馱馬了。

他真是操碎了心。

賽思勸道：“您不能一直買糧食。”

羅曼輕笑道：“賽思，我看伱是忙糊塗了，去田地裡看看吧，我只要撐到夏收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

賽思沒有繼續(xù)記賬。

而是去了那兩千畝麥地。

他很久沒來了，羅曼的命令總是來的短暫急促，讓他忙前忙後，讓所有人無暇思考，就彷彿坐上了一輛在山崖疾行、卻又無法回頭的馬車。

賽思站在那片麥田前，整個人都呆住了。

“諸神啊！”

他的瞳孔清晰倒映出這如海洋般的綠色波浪。

像是草原般一望無垠。

隨著輕風吹拂，波浪搖曳，傳來颯颯的聲音。

……

賽思不再勸誡羅曼了。

他只是做事越發(fā)認真了，只是仍會糾正羅曼那有些凌亂的衣領和袖口。

因爲羅曼一頭扎進了打鐵棚，每天很晚纔會回來。

整天不修邊幅的敞開胸口，和其餘鐵匠學徒一同叮叮噹噹的打起鐵來。

和別人不同，他們打鐵是因爲任務。

羅曼打鐵單純是刷經驗，要打造什麼全憑愛好。

所以他打造的器具也不是鐵鍬和釤刀。

而是大鐵鍋、菜刀、鍋鏟、鐵勺等用品。

羅曼知道，斯格鎮(zhèn)未來會經歷很漫長的大鍋飯時期。

而現(xiàn)在廚具無法滿足大廚房的需求。

事實上，那些農婦一直都是靠著陶具來煮飯的。

咣！

羅曼鐵錘落下。

他覺得有必要進行廚具改革了！

【鍛造經驗+1】

【鍛造經驗+1】

【鍛造經驗+1】

……

在羅曼進行鍛造的第五天，有一批商船抵達了斯格鎮(zhèn)。

那位商船的主人自稱是莫雷的兄弟。

莫雷在離開斯格鎮(zhèn)後，將羅曼的合作意願傳達給了他的兄弟。

然後他的兄弟便給羅曼帶來了2500斤鐵錠。

給出的價格是1枚金幣25斤。

也就是說，羅曼需要付出100枚金幣才能拿到這些鐵錠。並且不是最優(yōu)質的鐵錠。

如果購買那些相對廉價的鐵錠，這100枚金幣甚至買得到5000斤鐵。

但這需要人脈，長期溝通、派人交涉。

而羅曼很缺時間，也沒人脈，更沒空去打聽哪些地方會產鐵。

當冤大頭就冤大頭吧。

當然，按照商業(yè)契約，羅曼是可以用食鹽來以物易物的。

只是羅曼沒出面。

當在打鐵鋪聽到對方這個報價後，他懶得出面和莫雷的那位兄弟交涉了。

全程由賽思主持這場交易。

當賽思來詢問他的意見時，羅曼沒有擡高價格，直接按0.2枚銅幣1斤鹽的價格和對方進行交換了。

就這樣，莫雷的兄弟用2500斤的鐵，拉走了五萬斤的鹽。

這個時代的鹽分本身就是昂貴的消耗品。

基本來說，只要掌握一處產鹽地，就掌握了一條重要的經濟命脈。

斯格鎮(zhèn)的發(fā)展剛起步，羅曼倒是不擔心馬上就會被人注意到。

和他做交易的商人暫時會幫他保守這個秘密。

有時候同行是赤裸裸的仇恨。

他們最多會互相交流局勢發(fā)展和小道消息，對於自身貨物的產地向來守口如瓶，根本不會傳開，就算傳開也未必有人信。

這也算是封建時代的商業(yè)弊端之一。

當然，時間久了，大量的食鹽會衝擊市場，造成價格波動，是肯定瞞不住的。

只消一年半載，所有人就會發(fā)現(xiàn)這片大地又多出了一處易於開採的產鹽地。

但羅曼覺得無所謂。

哼，到那時候……